小小苦惱地盯著衣角，自己真是一點用都沒有。司地大人說墨太稠要加水，可自己加了水又變太稀，本來好好的一硯臺的墨，被自己磨稠對稀，又由稀變稠，如今偷偷看司地大人的臉，都如墨一般黑了。

“小小，”司地大人抬了下眼角，看見小小滿面烏云，岔開話題，“你想學字嗎？”

小小抬起眼，滿面喜色：“我想學，我一直想學來著，可是秋林嬸嬸總說我還小，不著急。”

司地鋪平了一張紙，挑了一支中頭的毛筆，一筆一劃，在紙上寫了個“山”字。

“小小你猜，這是個什么字？”司地將筆擱在一旁。

“這個遠遠看去，特別像我們桐泬城外的大青山。”小小仔細端詳這個字。

“沒錯，這就是山字。”司地又在紙上寫了個“水”字，問道：“你看，這是什么字？”

“嗯……”小小沉思了片刻，“這個像水的波紋。”

“已經很接近正確答案了。”司地神秘一笑。

“水？”小小試探地問。

“哈哈，又對了。”司地大笑了起來。

“這個學字也沒有很難呀。”小小抬頭看了看司地笑顏大開，心中也不由地跟著歡喜。

從沒看見過司地大人如此笑顏的景安兄弟嘖嘖稱奇。景康小聲對景安說：“小小妹妹果然不一般呀，從封仙大典到現在，哪個不是前無古人？”

景安擠擠眼睛，點點頭，嘴里卻說：“不要妄議仙友。”

小小這邊卻已經手執毛筆，在紙上躍躍欲試了，不過她潑墨的瞬間，就已經將她的衣袖弄臟，順便還蹭到了司地大人的錦袍上。小小丟下毛筆，驚呼著要找手帕來擦。卻聽見背后傳來令人背脊生寒的聲音。

“小小，”百姝在小小身后喊，“你且住手！”

是百姝的聲音，小小立了手站在一邊。

“你的袖子上又沾了墨汁，你只會給司地大人的袍子越擦越黑。”說罷百姝就要順勢為司地大人擦拭衣袍。

只是司地，胳膊一縮、一抖，說了句“無妨”，那墨跡就不見了蹤影。

百姝手撲了空，只好轉頭掩飾尷尬，對小小說道：“小小仙友，你若做不了的事情，還望不要逞強。”說罷想起什么似的，收斂氣息，望了望旁邊正素起臉來的司地，轉了語氣，柔和的說道：“小小，你的袖子也臟了，不如回房換一件，司地大人這里我來照料就好。”

小小還未動作，司地卻吩咐到：“百姝，這桌子上的信件，連同你準備給我的都先收好，一會拿到秋實殿去。”轉而又看向小小，說道：“走吧，陪我回內殿。”

望著司地和小小的背影，百姝心中充滿了憤怒與不解。她服侍了司地許多年，怎么如今倒還不如這個剛到司地殿幾天的笨丫頭呢？

小小跟著司地來到內殿，就被司地打發著去換衣服了，小小換好了衣服，也不著急進入殿內，反倒在殿外的晚雨池邊對影自憐。

“我怎么這么笨，什么事都做不好，不會用藥，不會照顧人，不會寫字，連個墨也研不好。”小小撿起片落葉仍在池里，水中泛起輕微的漣漪。

“我還是不要做地仙了，早點離開司地大人吧，少給他添亂了。”小小苦著一張臉，水里的倒影也苦著一張臉。

“你要離開我了，那我是不是現在不能請你幫我了？”小小身后的窗子里傳出司地的聲音。

小小一驚：“司地大人要我做什么嗎？”

窗內是微不可聞的聲音：“你進來吧。”

小小探著身子進到殿內，一面害怕司地聽到了她的話怪罪她，一面又擔心司地的安危。

“司地大人哪里不舒服嗎？”小小怯生問。

“胳膊……”司地聲音似乎有些虛弱。

小小走上前來，緩緩掀開了司地的袖袍，紗布下透出了更濃重的黑氣。

“怎么這樣？是不是我……”

“和你無關。”司地搶過小小的話。“這個傷口不知為何突然反應強烈，我的大地之力似乎正被這些黑氣吸食著。”

“那怎么辦？我去找百姝仙人。”小小正要起身，卻被司地攔住。

“不要告訴任何人，替我保密……”司地的臉色越來越差，小小將他扶到床前。

小小不知怎么辦才好，看著司地雙目緊閉，額頭出著細細的汗珠，小小拿手帕仔細到擦著。

不知過了多久，小小猛一抬頭，發現窗外已是明月高升。是和那晚一樣的光景，小小這樣想著，卻聽門外傳來一陣騷動。小小走到門前，卻聽見景安的聲音：“快攔住它！”還沒反應過來，門已經被撞開，是那天晚上的黑影！小小心想：“絕對不能讓它再傷害司地大人了，無論如何要趕走它！”此刻，黑影已經快要飛到司地窗前，直沖著正昏睡的司地。

小小只覺身體不知哪里來的力量，這股力量沖撞著她的身體，她向前撲去，狠狠地撞上了那個黑影，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只是小小的身體并沒有痛覺，她只看到那個黑影從窗子飛走，只看見司地從床上走到她的身邊，看見司地隱隱綽綽的臉，小小心中充滿欣喜：“司地大人，這次我……幫上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