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放學回來了。”米粒放下書包，端起茶缸，喝干了滿滿一茶缸水。

“先寫作業，寫完作業再玩。”徐蘭芝叮囑道，

“嗯。”米粒打開書包，拿出作業本，安心寫作業。快寫完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走廊傳來一陣比一陣緊迫，一陣比一陣高昂的雞叫聲，

“嘎——嘎——，嘎——嘎——！”

“哈哈，小花回來下蛋了！”米粒跑出去，打開走廊門，看見他養的母雞小花，正急切地在門外鳴叫著打轉。

門打開后，小花不再鳴叫，它熟練地走進廚房，到一個鋪滿干草的灶洞里，小心地爬下。它不時地又站起來，扭轉身體，叼起一根干草，銜到自己的屁股后面。常常是它剛把一根草從前面銜到后面，因為它身體隨后也從前面轉到后面，它又把一根草從后面銜到了前面。它總是在調試，哪個角度更安全，更舒適。直到它滿意了，才穩穩地爬下。米粒看它滿意地爬下了，才離開，繼續寫作業。

“嗒——嗒——嗒——噠，嗒——嗒——嗒——噠！”半小時后，小花又歡快地叫了起來。米粒跑到廚房，小花已經下出了一個雞蛋，它在自豪地告訴世界：我下蛋了，我下蛋了，我下蛋了！

小花對自己下的蛋有些留戀，叫夠了才起來。

“走吧，到外面去你的園子里吧。”米粒趕著小花從二樓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跳下去，到了樓下自己家的園子，打開門鎖，讓小花進去。米粒現在搬了新家，與原來相比，最大的好處是樓下有園子。

小花長的精神，羽翼豐滿，毛色鮮亮。也很爭氣，幾乎一天下一個蛋。更有性格，對下蛋的地方十分挑剔和講究。園子里不行，小花必須回家下蛋。每當要下蛋前，它會穿越1.2米高的木杖子，從園子里跳出來。然后，順著自己家的單元樓梯，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往上跳。當跳到二樓，到自己家門外時，它不斷地鳴叫，直到徐蘭芝或者米粒給它開門。它進廚房，在自己專屬的灶洞里下蛋。下完蛋后，才會回園子。

米粒獎賞小花的最好方式，是抓媽靈喂小花。在米粒的新家，住宅樓東面有一大片開闊空地。避開縱橫道路，附近的居民自發用木杖子和干樹枝圈地，圈起一個個園子，在園子里種上了農作物。有的種苞米，有的種蔬菜，有的種葡萄，有的種花草。植物多了，昆蟲也多了，招來了鳥類，也招來米粒喜歡抓捕的媽靈。

媽靈的主要種類有：青波愣，紅辣椒，花律膀，黃毛子，綠豆，線媽靈。其中，青波愣和紅辣椒最常見，它們的力量不足以支撐長時間飛翔，只能伏落一處，定點捕食昆蟲。花律膀力量稍強，以空中捕食昆蟲為主。黃毛子和綠豆則完全在空中飛捕昆蟲。線媽靈細長瘦小，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只有進入深秋，有露水的時候才會出現。

青波愣數量最多，它通體黃色，傻傻的，常常是發現伏落的目標就很快落下。它警惕性低，遲鈍，最好抓。

紅辣椒鮮艷奪目，與紅彤彤的辣椒極為相似。它多疑，敏感，警惕性極高。當它發現伏落的目標后，會在目標垂直上方原地飛翔觀察，扇動翅膀試探著，試探著，欲落不落。或者落下，騰空，再落下，再騰空。有時要上下幾次，直到確定沒有危險才安心落下。

捕捉紅辣椒時，動作稍大就能引起它的警覺。如果它感覺危險，會迅速飛離。如果它垂直騰空后，確認沒有大的危險，會試探著重新下落。

黃毛子體形健碩，喜歡在空曠的半空盤旋，極少下落。即便落下，也與青波愣和紅辣椒伏落的習性相反。青波愣和紅辣椒喜歡在枝干尖上伏落，那是為了擴大視野，觀察和捕食昆蟲方便。而黃毛子下落的時候，多是已經吃飽，伏落在枝干的中部地段，為的是隱蔽性好，安全休息。

綠豆是媽靈之王，只有綠豆才能稱得上是蜻蜓！其它的只能稱作媽靈。在米粒抓媽靈的歷史中，只有一次捕捉到綠豆，那是一次偉大而充滿刺激的經歷。

這里所說的捕捉是活捉，毫發無損的那種。如果用柳條或者竹條抽打空中盤旋的黃毛子或綠豆，那是破壞性捕殺。在米粒看來，那樣做殘忍且不道德。

當然，跨越時空，從今天的角度看，媽靈也好，蜻蜓也罷，都是捕捉昆蟲、捕捉蚊蠅的有益生靈，都應當得到人類的保護和愛惜。上述的所謂捕捉亦或破壞性捕殺，都是應該制止的。至于殘忍且不道德的看法，更是五十步笑百步，貽笑大方。

只是現在，媽靈已經成為城市的稀缺物種。當遇到雨水多發的年景，城市被漫天狂舞的昆蟲襲擾，人們如此地懷念媽靈，懷念蜻蜓。

媽靈是一種神奇的生物，對自然環境要求極高。化肥農藥多了，它銷聲匿跡。環境污染，衛生臟亂差，它退避三舍。只有山青水美，環境優雅，它才會飄然而至。作為檢驗環境質量的一個標志，也可以辯證地說，有媽靈在，有蜻蜓在，就有綠水青山，就有金山銀山。

這里媽靈多的原因只有一個，距離米粒家不過500米的地方，有個東河窯。

東河窯是個充滿罪惡和恥辱的地方。1931年，RB鬼子占領中國東北，入侵青水市后，大興土木。建筑樓房需要大量磚瓦，RB鬼子就近取材，在東河窯采土壘窯，燒制磚瓦。在約1萬平方米的地域，挖出超過50米的深坑。

東河窯也是個充滿刺激和危險的地方。解放后，東河窯棄用，50多米的深坑集滿雨水，成為積水潭。雖然管理部門明示危險，嚴禁野浴，這里還是成為一些大人，特別是孩子們偷偷野浴的場所。甚至借助四周自然堆成的高地，膽大者還玩起了高臺跳水，十分刺激。但東河窯環境惡劣，毫無安全可言。四周石土隨時都有滑落的風險，水下更是溝壑叢生，危機四伏。每年因野浴溺水者，都超過10人。

東河窯又是個充滿生機和神秘的地方。四周芳草萋萋，水面碧波粼粼，成百上千的綠豆時而遨游長空，時而貼近水面，上演蜻蜓點水絕技。此起彼伏，此伏彼起，在陽光的襯托下，場面蔚為壯觀。東河窯是媽靈生生不息、繁衍生殖的樂園。誰也不知道，在東河窯里有多少蜻蜓的稚蟲，有多少媽靈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