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番外 下
- 三世紅妝三世緣
- 弒花君
- 11162字
- 2019-12-11 16:37:46
黃昏之下,他的身影有些疲憊,畢竟帶著一個人走這么遠的路也很耗費體力,這樣下去就算找到行燃也沒有多大機會阻止他,而且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個地方,他的心思自己是猜不透的。
“你就打算這么帶著我晃一晚上嗎?”女人不滿的開了口。
行浮一臉厭惡的瞥了她一眼,沒有搭理她。
“你覺得他會先去找行燁,還是先找方其聞?”女人提醒到。
他愣了一下,方其聞如今只是個躲起來的甕中之鱉,找到他也不在這一時半刻,但是行燁生死不明好像才是最重要的,可是行燁最后是被方其聞帶走的,這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方其聞的地宮你們真的找遍了嗎?”女人再次提醒他。
“難道……”行浮眼中掠過一絲光亮,朝著昨天的方向趕去。
幽暗的地宮里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無法看清路,他小心翼翼的朝著上次的路線前進,回到了那個掛滿畫像的房間,這里有著淡淡的火光,看來行燃的確在這里。行浮檢查著房間看是否有藏起來的機關(guān),身后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輕輕拍了他的肩膀。
“你怎么找來的這么慢?我都等你半天了。”行燃的臉龐透過溫柔的火光忽明忽暗,“這里我都檢查過了,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機關(guān),唯一讓人感到奇怪的就是這堵百煉鋼制成的墻了,好像是在隱藏什么東西。”
行浮放下女人讓她自己站著,把金絲鎖在手上打了個死結(jié)防止她逃走,他摸了一下那堵被畫卷遮蓋的鐵墻,這種硬度,恐怕是小霆兒的雷霆之威也難以撼動:“機關(guān)應(yīng)該是在里邊的,另一側(cè)還有暗門,你找過了嗎?”
“找過了,可是那道機關(guān)比破拆這堵墻更加艱難,需要一把特殊的鑰匙才能開啟,沒有想錯的話那把鑰匙就在方其聞的身上,而且……方其聞的藏身之地也可能在這堵墻后。”
“一箭雙雕了?可是小霆兒沒跟過來,這堵墻憑我們兩個的內(nèi)力范疇根本無法破拆。”
“誰說一定要用蠻力才能破拆了,你就不會想想我為什么等你來嗎?”
行浮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冰火之威?”
行燃搖頭無奈到:“唉,為什么你到現(xiàn)在才想到呢。”說著行燃走到墻邊,手中的火焰瞬間燃起,沿著內(nèi)力燃燒了幾尺寬的墻壁,片刻之后,鐵墻就被灼燒的有些發(fā)紅了,行浮懷疑的盯著他:“你還要多久?”
“我可以慢慢來,但是你不可以。”
一邊的女人也許是對行浮的愚鈍忍無可忍:“你一手帶出來的下屬就是這般愚鈍,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過了一會兒,行燃收了手退到行浮身后,他周圍的空氣瞬間變的寒冷,女人不禁打了一個哆嗦,但這遠遠不足以讓灼熱的鐵墻瞬間冷卻,行浮的指尖凝聚出一小團看起來挺不起眼的雪球,“嗖”的一下飛上灼熱的鐵墻,整堵墻面瞬間結(jié)滿白霜,剛剛灼熱的氣息也消失殆盡,這下旁邊的女人此時不敢再瞧不起他了,而是看著那堅不可摧的鐵墻出現(xiàn)了層層裂隙,行燃上前以一股極小的內(nèi)力便推開了形如廢鐵般的墻壁,幾人穿過這堵墻,里邊果然又是另外一種景色。
和另半邊不同的是,這里好像一個刑房,什么樣的工具都有,一臺鐵架子上,那個女人好像看到了什么東西,示意兩人上前查看,行燃捏下上邊沾著的黑色東西,發(fā)現(xiàn)是被燒焦的一縷頭發(fā),也不知道是方其聞還是行燁的。
“這里有寒氣。”行燃眉頭微緊,看了行浮一眼,但又很快確定不是行浮,他仔細檢查著各處細節(jié),發(fā)現(xiàn)了寒氣最重的地方,二人合力將地面破開,里邊一方石棺出現(xiàn)在眼前,石棺極其寒冷,散發(fā)著幽幽的寒意,這個石棺非常沉重,根本無法拖出來。
女人面無表情的站在旁邊看著他們,似乎根本不在乎里邊到底是什么,而行燃的眉頭越來越緊,似乎已經(jīng)找到了答案,但是就在眼前,卻沒有辦法揭開。
“滴水可穿石懂么?”女人幽幽的開口,瞥了一眼旁邊的行浮。
行浮猶豫了一下,好像明白她說的意思,他走到石棺旁邊,將指尖的一滴水珠彈在那幾乎不存在的縫隙上,很快,水珠就隨著那極其微小的縫隙綿延開來,隨著行浮內(nèi)力的加大,水珠如洪水之勢彌漫整個棺蓋下方,有了足夠的分量,他緊緊握拳,那兇猛的水珠集結(jié)在一起,瞬間凝聚成冰,微小的縫隙在一點點的被撐開,直到掀起沉重的棺蓋。
“哼,還算有點本事。”女人冷冷的笑了一聲,把頭轉(zhuǎn)向一旁。
石棺中躺著一具冰冷的美人——行燁。
但是她的身體被完全冰凍在玄冰之中,透過純凈的冰層能看到她慘白的面容和緊閉的雙眼,她的身體也毫無保留的展示在眼前,好似一尊女神雕像。
玄冰極其寒冷且十分堅硬,如果要依靠內(nèi)力來化掉玄冰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可以依靠內(nèi)力融掉玄冰,那些需要很長時間。
“該怎么辦?”行浮為難到。
“慶幸吧,她這個樣子就是已經(jīng)死透了,你帶走又有什么用!”女人不耐煩的說到。
“她是你妹妹,你就沒有一點心痛嗎?!”行浮緊緊掐著她的脖子,眉頭的怒氣若隱若現(xiàn)。
“我‘死’的時候,她又何曾心痛?通過愛上殺我的人來為我報仇嗎?她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女人瞪著石棺旁邊的行燃,雙目滿是怒氣。
“沒錯,所以你對你主子的死對頭動情,還要指望方其聞對你委以重任嗎?”行燃不怒反笑到,“如果不是你對方其舞動情,我怕是還沒有今天的位置,所以我該感謝你才對。”
這些事情太早,行浮當時還小根本不知道這些,現(xiàn)在也是聽得一頭霧水。
“行燁是個善良的姑娘,她不像你,你為了一己私欲想要出賣方其聞,想過如果方其聞?wù)娴穆鋽〉脑挘窒碌男惺箷鞘裁聪聢雒矗克溃∫粋€都跑不了,包括你的親妹妹!從那時候開始,你就已經(jīng)不把她的死活放在眼里了,虧她還為你的死跟蹤了我兩年、難過了兩年,想要找出能殺了我的機會,甚至都沒有想過她的親姐姐……早就想害死她了!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嗎?”行燃蹲坐在石棺上,用手指上的點點星火融解玄冰,看似徒勞無功……
行浮聽了這些,也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他收緊了手指,狠狠盯著這個女人:“要不是看在你還有用,你早就死一百遍了!”
“行燃……”女人不甘心的低吼著他的名字,但是又發(fā)不出太大聲音。
玄冰突然發(fā)出了一聲碎裂的聲音,這讓二人都嚇了一跳,火焰沿著裂開的縫隙延伸,縫隙越來越大,玄冰很快就四分五裂開來,行燁冰冷的面孔出現(xiàn)在面前,行浮扯掉女人身上的斗篷扔給他披在行燁身上,奇怪的是,行燁被封在玄冰中這么久,身體居然沒有一絲僵硬。
他抱起行燁幽幽看了女人一眼,嘴角微挑:“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可我們還沒有找到方其聞。”行浮擰著眉毛,有些不甘。
“我們當然找到了,以他的脾氣……斷不會離自己的‘珍藏’太遠的。”行燃抱著冰冷的行燁朝深處的一個通道走去,所過之處,都有火光照亮前方漆黑的道路,行浮扯著女人緊緊跟上,通道盡頭一扇緊閉的大門被打開,里邊只有點點火光照亮。
“方其聞!不敢現(xiàn)身了嗎?我來了,給你第二次殺我的機會!”行燃淡淡笑到,警惕著黑暗之處的異動:“要知道……黑夜,從來不屬于你!”
周圍瞬間燃起熊熊烈火,把整個暗閣照的通明。
光明燃起的那一刻,突然一股兇猛的內(nèi)力朝幾人沖了過來,二人及時躲閃,才沒有被打中,火光中走出一個身影,雖然蓬頭垢面但也無法掩蓋他的銳氣:“你能找到這里,真好……還挖出了我的寶貝!呵呵呵……你應(yīng)該帶上她直接離開的,還敢跑來送死!”
方其聞?wù)郎蕚涞诙纬鍪种畷r,行浮一把將身后的女人拽了出來:“在你開打之前……有件事也許你應(yīng)該知道。”
看到女人的面孔后,方其聞冷冷一笑:“這不是那個劊子手么?怎么樣?方其舞當上太子了嗎?”
“你……”女人似乎有點害怕,緊緊瞪著方其聞。
“你以為……你幫我的忙我就會信了你嗎?先問問行燃吧。”
一邊的行燃只是淡淡的笑著,并不說話。
不得不說,方其聞?wù)媸蔷谒阌嫷母呤郑幢阕约鹤涣颂又唬步^不會讓方其舞有機可乘,他針對的從來不是陵王和他的兒子,而一直都是他的親哥哥方其舞,儂姬以為以此機會除掉方其聞太子之位的威脅陵王便可以給方其聞扣上弒親的罪名,這樣就可以為方其舞翻案,沒想到行燃和方其聞還有陳王的一唱一和反而打亂了計劃,而且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我心狠手辣至少還留了方其舞一條狗命,你呢?”方其聞嘴角的笑容陰冷狠辣,讓對面的女人心頭一顫。
行浮把女人拉到身邊,避免方其聞發(fā)怒壞了大事,他謹慎的看著方其聞,嘴角也微微勾起:“太子或者是驪王殿下……我把她帶來不是要給您報仇的,是有一件您非知道不可的事情要告訴您。”
“何事?!”方其聞到底出身皇族,即便是落魄至此也掩蓋不了他的高貴,他拂了有些殘破的袖子坐在滿是疤痕的凳子上,似乎不打算動手了。
儂姬被行浮再次提了出來,說到:“把前天你主子告訴我的事情,說出來吧,不要錯過任何一個重要的字。”
儂姬此時才感到身邊的各種殺氣,只能硬著頭皮說到:“雪公主沒有兒子,只有女兒。”
話音剛落,方其聞手里的杯子一下被捏的稀碎,他沉默了一陣,扭頭看向旁邊的行燃,行燃表現(xiàn)的波瀾不驚,似乎這個結(jié)果是在意料之中,但事實呢……
追查了這么久,本來已經(jīng)準備放棄了,可有人信以為真,因此害死了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人,原來他們都是明爭暗斗下的犧牲品,這個結(jié)果……又是否值得呢,不,沒有人值得這樣的結(jié)果,包括主謀方其聞,他知道自己會落得這樣的下場,還要故意為之,他的苦又有誰知道呢。
“不!!”方其聞無法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他一把扯住儂姬的衣領(lǐng),雙目血紅,面目猙獰:“你說謊!他說謊的!我不接受!!”
儂姬的脖子被捏的無法呼吸,旁邊的行浮沒有一點要幫她的意思,眼看儂姬的脖子就要被捏斷,行燃一掌打開了方其聞?wù)驹趦z姬身側(cè):“她們姐妹兩人……留下一個吧。”
幾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行燃,而他看了一眼靠在墻邊的行燁:“我沒能救下她,至少……為她完成一個心愿。”
行燃再次把冰冷的行燁抱起,輕快的腳步?jīng)]有一絲停留。
本以為借此機會行燃會殺了方其聞,但是卻沒想到他不但放過了方其聞,還救了儂姬一命,行浮不能理解。
“這是你的計劃吧。”
三個人站在紅妝的墓碑前,只是旁邊也新添了一座墳?zāi)梗瑑蓚€墓碑并排而立,行燃對著那塊空白的墓碑,不知道該寫什么名字,“行燁”只是五行使的名字,這個名字根本配不上她。
“想讓我借此機會除掉方其聞,你也學(xué)到了精髓。”行燃淡淡嘆息到。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他笑了一下:“她沒有說過你騙不過我們嗎?”
“寫‘紅妝’吧。”
“你說什么?”行燃微微一愣。
“她告訴過我……她的名字。”
“是這樣嗎?”行燃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墓碑,微微嘆息,在墓碑上再次寫下了“紅妝”兩個字。
他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也許……你們不應(yīng)該再跟在我身邊了。”
小霆兒瞪著一雙大眼睛,不服氣到:“為什么?你不想讓我跟著我可以理解,可是行浮又為什么不能?”
“五行使已經(jīng)解散,你們也該和他們一樣……去走自己想走的路。”
“那你呢?”行浮不解的看著他。
“我?我出生于黑暗,穿行于黑夜,我的路不管背后還是前方都充滿黑暗,大概……會走一輩子吧。”他看著山谷的對面,那冉冉升起的紅日冷冷清清的照在山頭,照在兩座墳冢,照在他們身上。
“我才不管這些有的沒的,燃哥哥看著我長大,又幫我救了哥哥他們,我說什么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小霆兒說完,看向行浮,只是行浮沒有附和她。
行浮沉默了一會兒,道:“你不想去看看那個姑娘嗎?我知道她在哪里。”
小霆兒不明所以的看著行浮:“什么姑娘?”
“那個……讓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姑娘,我想去見見她。”
行燃沒有說話,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
“我們走吧。”行浮強行拉著小霆兒離開了。
回去之后,行浮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小霆兒,他們都不明白為何行燃對一個把自己害成這樣的人寬容,甚至還救下了始作俑者——儂姬,這不是一個殺手該有的作風(fēng),也許這是他想脫掉五行使身份的一個開始。
“我們?nèi)フ夷莻€姑娘吧,我想見見她。”行霆難得的正經(jīng)起來,“我們都莫名其妙的因為她的身份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我很好奇這個源頭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們走吧!”
行霆雷厲風(fēng)行,說走就走,她一把抓過行浮冰冷的手,不由他拒絕。
幾日的腳程來到了一個看起來還挺繁榮的小鎮(zhèn),那座別致的青樓門前,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站在門口,引來很多人側(cè)目。
“就是這里嗎?”行霆皺著眉毛,怎么看這都不是一個好地方。猶豫之后,行霆邁出了第一步,但是被行浮拉住了:“你就這么進去么?”
“不然呢?還要我打扮成門口那幾個姐姐的樣子嗎?”行霆指了指門口幾位花枝招展的姑娘,略顯稚嫩的臉上寫滿好奇。
“沒事,走吧。”行浮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顯得很是尷尬。
剛剛進門,一位看起來頗有氣質(zhì)的姑娘走到他們面前:“二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嗎?要不要我?guī)湍銈冋覀€安靜的房間呢?”
女子嬌羞的面頰已經(jīng)出賣了她的想法,小霆兒根本不懂這些,隨口就答應(yīng)到,而行浮則連連拒絕,女子執(zhí)扇掩面,似乎也有點害羞:“沒有關(guān)系的,保證沒有人打擾你們,請隨我來。”
女子帶著他們來到一個很別致也很安靜的房間,淡淡的芳香沁人心脾,女子退到門口:“還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幔俊?
“當然還有,幫我們找一個人吧,大概二十六歲左右,從小就在這里長大,而且才藝出眾,長的很……高貴的樣子。”小霆兒急忙開口到。
門口的女子微微愣了一下,水靈靈的眼睛眨巴眨巴:“佳人?你們……找她干什么?”
“我們找她有點事情,麻煩叫一下吧。”
“可是……她前兩年就被人贖身嫁做人婦了,你們來晚了。”
“知道是什么人為她贖的身?”行浮問到。
女子想了一下:“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人不太有名,但是對她出手很大方,贖身之后就帶著她離開了,要想知道是誰得去查老板的收據(jù),這個我可幫不了你們。”
“那就謝謝你了。”行浮拉著小霆兒就離開了房間,女子沒能攔住他們所要賞銀,恨恨的跺了腳。但是兩個人又折了回來,因為他們忘記問老板在哪了,這下女子趕快先伸手要錢,小霆兒在身上摸了半天,也只摸出來了半兩銀子,但女子還是喜笑顏開的幫他們指了路,也許……這個姑娘在這里也是不太受寵吧。
所要收據(jù)的過程并不太順利,顯然,這里的人只要給錢就能辦事,而他們偏偏沒有錢,小霆兒本來準備暴揍老板一頓但是被行浮攔住了:“我們不能把事情鬧大。”
“可你看他長的就一副欠揍的樣子,我這是滿足他!”
老板得意的看著他們,反正不給錢就是不能看收據(jù),小霆兒忍無可忍,一拳把那個男人的鼻子揍出了血,還是在行浮攔著她的情況下,老板看這位小祖宗怕是惹不起,趕忙從桌子底下拿出了收據(jù)給他們。
“你看到了?他是不是欠揍?”小霆兒不服氣的抬起下巴看著行浮,不知道什么時候,行浮已經(jīng)長的比她高了。
兩人仔細查看收據(jù)上的落款和有用信息,沒想到身后的老板偷偷撿起一把刀朝他們?nèi)舆^來,小霆兒及時發(fā)現(xiàn)伸手去攔那把鋒利的刀刃,但還是刺入她的胳膊,而行浮則身影一閃就緊緊扣住了老板的喉嚨:“我好久沒殺過人了,你是想試一試嗎?”
這個看似瘦削的少年把男人提起來按在墻上,嚇的男人魂都飛了,那把利刃穿過行霆小臂的骨縫,甚是疼痛,她牙關(guān)緊咬,拔出了利刃,狠狠刺入男人耳邊的墻壁里,整把利刃只剩刀柄還露在外面,男人一看便嚇的發(fā)抖:“小姑奶奶……小人錯了,饒命饒命!”
小霆兒緊緊抓住傷口,血還是止不住的往外流,顧不得許多,行浮抱起她飛快消失于黃昏中。
包扎了傷口后,二人坐在河邊休息,小霆兒有點不好意思的抬眼看了一下行浮:“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怎么說?”
“我可是雷娘子,被一個沒什么武功的人刺穿了手臂,說出來還挺丟人的。”小霆兒嬌俏的小臉在月色和水光的映照下透著淡淡的紅暈。
行浮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許久他才緩緩開口到:“餓了嗎?我去弄點吃的,在這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
“你受傷了,好好休息會兒。”
“這點小傷沒什么的,而且……你弄的東西說不定還不合我胃口呢!”小霆兒急忙跑到他旁邊,生怕他撇下自己。
跟在行燃身邊這么久,他也是學(xué)到了一些東西的,他知道小霆兒是怕自己丟下她,便出聲到:“我會回來的,放心。”
被戳穿了心思的小霆兒嘟了下嘴巴,乖乖坐了回去。
晚上由于很多店面都打烊了,想要弄點合胃口的東西實在不容易,行浮跑了半座鎮(zhèn)子也沒弄到多少吃的,但是對于正常人來說也是足夠了。
也許是因為受了傷和溫暖的夜色,小霆兒已經(jīng)靠在樹干上睡著了,小嘴嘟嘟的模樣很是可愛,行浮輕輕把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坐在她對面的樹下,也許從來沒有想過這瘋瘋癲癲的丫頭也會有這么乖巧的時候吧。
天色還不太亮的時候,小霆兒朦朦朧朧的醒了,行浮背后有一團黑色的影子,氣息詭異中露出一把明晃晃的刀,但是行浮睡著了毫無察覺,小霆兒飛身推開了行浮,那把刀沒能命中目標,小霆兒露出兇狠的表情,渾身的雷火閃爍,殺氣瞬間暴漲。
“好了,看把你嚇的。”黑影拂去滾滾黑霧,露出了熟悉的面容,是行燃。
小霆兒不但沒有收起內(nèi)力,反而一拳把行燃打飛了。
……
“大早上的這么嚇人很有意思嗎?!”小霆兒牙根咬的咯嘣直響。
遠處的行燃從濃密的草叢里爬了出來,滿臉無奈:“咳咳……這要是沒防備就被你打死了。”
小霆兒身后的行浮倒是笑了,短短幾日內(nèi)行燃已經(jīng)被小霆兒揍了三次了,說不定小霆兒這暴脾氣就是行燃慣出來的。
行燃捂著胸口走到二人面前:“你要是再動手我就把你還給行雷!我覺得我還沒照顧好你之前就先被你打死了。”
“你這是自食其果。”行浮一邊幸災(zāi)樂禍到。
這么久以來,也是第一次看到行浮冰冷的小臉上露出笑容。
“走吧。”行燃走在前面,但是小霆兒突然吸了一口涼氣,眉頭微皺。
“怎么了?”兩人同時回頭問到。
一時情急,小霆兒竟忘了自己胳膊是受傷的,這樣一用力,傷口肯定是又裂開了,點點鮮血滲了出來,行浮手心凝出陣陣寒氣,握住了她的胳膊,在寒冷的冰封下,傷口沒有再出血,但是并不能消除痛感。
“吃點東西再走吧。”行浮有點不好意思的拿起地上的食物遞給她,而小霆兒也臉色微紅的接過來慢慢的吃起來。
“沒我的份嗎?”行燃故意問到。
小霆兒瞪了他一眼抱緊了懷里的食物:“這是行浮給我找的,你想都不要想。”
“唔……”行燃拉長了語調(diào),“看來我三天沒出現(xiàn),有人眼里就容不下我了。”
行浮有點尷尬的扭開腦袋,聲音很低的問到:“還合口味嗎?”
“嗯,都是我喜歡的。”小霆兒的臉突然紅了起來,“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這些……”
“看的。”行浮回答的簡潔而果斷,避免了不必要的尷尬。
“看來這幾天發(fā)生了很多事呢。”行燃看著兩個人之間關(guān)系的微妙變化,不覺得有一絲欣慰。
“你不是不來嗎?為什么偷偷跟著我們?”小霆兒瞪了他一眼,沒有好氣到。
行燃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想看看如果以后我不在你們身邊的時候,你們是怎么處理事情的,目前看來……還不太樂觀。”
三人同時沉默了,許久,行浮鄭重但很平淡的問到:“我們哪里做的不對?”
“你們首先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不要小看任何人。剩下的……我再慢慢跟你們講吧。”他拍了一下行浮已經(jīng)漸漸沉穩(wěn)的肩膀,蹲坐在清澈的水邊,一個人看著遠方。
小霆兒不好意思再吃下去,嘟著嘴巴不敢看行浮:“我是不是……又做錯什么了?”
“不是你的錯。”行浮轉(zhuǎn)頭看著不遠處的行燃,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小霆兒知道自己脾氣不好,容易沖動,所以遇到什么麻煩的事情都會覺得是自己的錯,這次也不例外,但經(jīng)常跟著行燃出任務(wù)的行浮卻知道這次真的不是她的錯,畢竟她沒有出過多少次任務(wù),會犯錯也可以理解,剛剛行燃的眼神……明明就是在指著自己的魯莽才害得小霆兒受傷。
“對不起。”
“嗯?”小霆兒聽到這三個字突然一愣,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行浮:“對……我說的嗎?”
……
“這次是我行事魯莽,才讓一個根本不懂什么武功的人有了可乘之機,若不是你伸手救我,我怕是已經(jīng)身負重傷,所以……對不起!”最后三個字行浮說的鏗將有力,嚇的小霆兒一個激靈,果然把心里的感受全部說出來,確實舒服多了。
行霆不知所措到:“我……你說什么呢!我們一起出任務(wù)的,當然要相互幫扶的呀,這是燃哥哥跟我說的,雖然我跟你們出任務(wù)不多,但是你們說的話我都記心里的,所以干嘛這么見外,還一驚一乍的,害的我飯都吃不下去了!真是的,走吧走吧!早點找到那女人早安靜,省的你們整天打啞謎!”
小霆兒把剩下的一點東西收拾起來,大步往前走去。
……
“你走錯方向了!”行浮無奈到。
“哦哦。”小霆兒嘿嘿一笑,立馬跑回行浮身邊來。
三個人再次并肩走在一起,只是身邊的姑娘換成了小霆兒,走了一會兒,小霆兒不知怎的突然就傷心起來:“燃哥哥……”
“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要我們了?”小霆兒的脾氣果然像暴風(fēng)雨,說難過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不可能跟著你們一輩子,有些路需要你們自己去走,所以你們要學(xué)的東西有很多,我不能保證我告訴你們的東西都是對的,因為很多東西我自己也不懂,當然,如果你們真的遇到很麻煩的事情還是可以找我的,如果……我還在的話。”行燃并不回頭看她,他云淡風(fēng)輕的表情并不代表他不再關(guān)心小霆兒,這個待自己比待她親哥哥還親的小姑娘。
“你要做什么?”行浮淡淡的問到。
“我不知道,或許繼續(xù)當個殺手,或者做個賞金獵人,再或者……什么都不做。”
“嗚嗚,都是小霆兒的錯,要不是我失手把燁姐姐打下深淵,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燃哥哥也不會……”行霆哭的叫一個傷心,有任誰都無法勸好的趨勢。
“是嗎?這么說來,如果我當初放紅妝離開,也許她們都不會死了。”行燃淡淡的笑著,但這件事是他心里多大的痛,他們都明白。
小霆兒聽得出來意思,趕緊憋住了眼淚,咬著嘴唇:“什么都怪小霆兒,做什么錯什么,說什么也錯什么,該離開的是我才對!”
說完,小霆兒轉(zhuǎn)身就朝相反的方向飛快跑開了。行浮本欲追趕,但是顧及行燃,他并沒有立馬去追。
“去吧。”行燃深深吸了一口氣,深感無奈。
原來大家都在責(zé)備自己嗎?
一直跑了許久,小霆兒一個人躲在濃密的草叢里抱著腿不斷啜泣,臉上有一片殷紅,嘴角還有點流血。
“沒有人怪你的。”身后一個溫柔又冰冷的聲音安慰到。
他坐在小霆兒旁邊,看著她嘴角的血,輕輕伸手抹掉:“這不是你的錯,如果真的要怪什么的話,就怪這所有的因果吧。”
“燃哥哥,還有你……真的都不怪我?”小霆兒眼睛有點腫,可憐兮兮的讓人心疼。
“這是我們共同造成的,要只責(zé)怪一個人的話,似乎有些不公平,你做事確實沖動,但論因果的話你并不是直接原因,也不是最重要的,或許我……才是害死紅妝的罪魁禍首,我們這樣責(zé)怪自己只是出于傷心,但是卻不能安慰到任何人。”行浮的眉頭微微皺起,眼中有說不出的哀傷。
看著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行浮比自己成熟穩(wěn)重這么多,小霆兒更加羞愧起來:“我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我以前總是罵你,說你是小屁孩又沒我高,什么都不懂,原來什么都不懂的……是我自己,要是以后我們還能在一起行動,我什么都聽你的。”
“好。”行浮勾了一下嘴角,替她把眼淚都擦干,并用手指間淡淡的寒氣幫她緩解臉頰和眼睛的紅腫。
行浮那略顯溫柔的眼睛讓小霆兒看的有點不好意思,她突然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我以后嫁給你好不好?”
“咳……”行浮的臉漲到通紅,趕快低下了頭轉(zhuǎn)到一邊。
也許小霆兒根本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吧,所以才能這么容易說出口。行浮憋了半天才低聲問到:“你不是說要嫁給行燃么?”
“嗯……好像是哦!不過沒關(guān)系啊,我可以嫁給你們兩個!”
“咳咳……”行浮的臉更紅了,看來小霆兒真的不知道這嫁娶其中的含義:“不能這樣……”
“不能嫁兩個啊?那必須放棄一個的話……我選擇放棄燃哥哥,雖然他對我也特別好,不過只能嫁一個的話我就嫁給你啦!本來殿下說是讓我嫁給燃哥哥的,但是既然殿下都不在了,就不管他了,我要嫁給你!”小霆兒抱著行浮的胳膊說什么也不肯撒手。
“不能這樣!”行浮猛然用力甩開了小霆兒站了起來,窘迫變成了微怒。
小霆兒也站起來,呆呆的看著他的后腦勺:“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以后……不會再提了。”
突然懂事的小丫頭讓行浮也感覺不習(xí)慣,他淡淡的回了一句“沒事”,沒有再說其他。
跟行燃匯合了之后,小霆兒一直垂著腦袋不敢抬頭,她把自己剩下的食物遞給他們:“害你們耽誤這么久時間,這些給你們做補償吧!”
“謝了。”行燃不客氣的接過東西跟行浮分食,雖然小霆兒很不甘心,但還是沒有說什么。
一路上沒有任何事發(fā)生,小霆兒也沒有再說話。
他們根據(jù)收據(jù)上的落筆找到了那個地方,這里看起來確實不是很華麗,但還說得過去。
行燃沒有上前敲門,而是藏在了暗處觀察,行浮輕輕敲了門,開門的是一個男人,大概二十五六歲,他看著兩個少年很平和的問到:“有什么事嗎?”
“我們來找一個人,聽說你為她贖了身。”行浮淡淡說到。
“不!不行!”男子的神情有些害怕,趕緊關(guān)上了門跑回屋里。
行浮示意小霆兒踹開門,但是小霆兒沒有動,他只能自己來了。
他們站在院子里,察覺到有人從后邊逃走,行浮一個騰身越過屋脊就站在他們面前,冷冷的看著男子懷里緊緊摟著的女子:“你是方佳人?”
二人看行浮攔住了后門,于是想從前邊離開,小霆兒站在院子里巋然不動,兩個人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女子突然站了出來,強裝鎮(zhèn)定的看著一前一后的行浮和小霆兒:“你們要找的是我,不要傷害我弟弟!”
“弟弟?”行浮不解的看著旁邊的男子,面目上卻有幾分相似,卻不知道這從何說起,他也不想理會這些,邊淡淡的說到:“不知曾經(jīng)發(fā)生了何事讓你們?nèi)绱梭@慌,但……商王已經(jīng)打進冷宮了。”
女子好像不知道他在說什么,緊緊握著旁邊男子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但是……不要把我抓回去,我已經(jīng)被贖身了,不要再來糾纏我!”
“這樣嗎……”
“沒有人再來糾纏你了,我們來找你,只是想問你知道你的母親嗎?”小霆兒非常理智的說到,和之前大相徑庭。
女子搖了搖頭,好像也察覺到他們并沒有什么惡意,也放松了一些:“父親為我贖了身,把我和弟弟安置在此生活倒也算平靜,就是偶爾會被那些人騷擾,我以為你們也是……”
“你!進去!”行浮冷冰冰的盯著那個男子,盡管男子非常害怕卻不愿意離開女子的身邊,在女子的安慰下,男子才不放心的進了屋。
三個人坐在院子里,女子看起來也溫婉可親:“那我能問下你們是來做什么的嗎?”
“我們來找你。”小霆兒開口到,“你知道你父親之前是做什么的嗎?”
女子愣了一會兒,才說到:“好像……是在皇宮里當差的,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離開了,他說他從離開之后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我,但是他為我贖身不久就病逝了,也沒有來得及問仔細。你們剛剛提到我母親,你們知道她是誰,現(xiàn)在還好嗎?”
“對不起,你母親生下你不久便離世了,至于是什么原因……你還是不知道的好。”行浮看著女子失望的表情,知道如果把事實說出來才是對她最大的傷害。
“你弟弟是怎么回事?應(yīng)該和你不是親姐弟!”行浮問到。
“嗯,是父親的原配夫人所生,他也說自己對不起我的母親,至于為什么他卻不愿意說,所以他帶著弟弟找了我十幾年,說看到我好好的才是對母親最大的安慰,但是他從來沒有說過母親是誰,或許……只是沒來得及說。”
聽到這些事情后,小霆兒一股怒氣陡然上升,一拳把桌子捶的支離破碎,的確……雪公主和于妃為了保護他們父女硬生生被凌辱致死,而這個男人卻另尋新歡,還生了一個兒子,任誰都會生氣。女子嚇了一跳,但并沒有害怕,反而很禮貌的鞠了一躬:“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但這么想來你們一定是認識或者了解我母親的,如果你們不愿意告訴我事實也沒有關(guān)系,畢竟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再追究起來也沒有什么意義,我也一樣見不到她了,不過還是謝謝你們來告訴我這件事情,謝謝你們替母親或者是關(guān)心我的人來看我,我會替所有關(guān)心我的人好好生活下去的。”
女子這樣的心懷和教養(yǎng)是與生俱來,讓人沒有辦法把事情遷怒于她,而且她替所有人幸福的生活下去,難道不是最好的結(jié)局嗎?
“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打開這個就好,會有人來幫你。”行浮遞給她一個小竹筒,這是他們五行使用來傳訊的回聲鼓,只要打開,就會有人聞訊而來。
“這個是什么?你們好心來看望我,佳人不能隨便收你們的東西。”女子連連擺手,表示不能接受。
“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你帶著,最好,記住,你姓方!”行浮把東西塞到她手里,拉起小霆兒飛快消失在了夕陽下。
他們走后,男子才敢出來查看方佳人:“沒事吧,姐姐?”
“沒事。”女子摩挲著這個小東西,若有所思,“他說……我姓方,是什么意思……”
“姐姐你在說什么?”男子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好奇的撓了下腦袋。
“沒事,我們準備晚飯吧!”女子把東西塞到懷里,開心的笑了起來。
一直站在樹上的行燃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還好……至少這場混斗中,還有人是安穩(wěn)幸福的。”
他的背影再沒有人能追的上,再也沒有了任何牽絆,他的身影只能出現(xiàn)于夜色,也只能消失于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