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2日有風
昨晚和顧許燁鬧了不快,到凌晨才有了睡意,夢里都是些不快的往事,我掙扎著卻也不愿意醒來。
夏穎進來的時候我還渾渾噩噩,她扯著嗓子喊:“這都幾點了,再不起來你又要被耍大牌了。”
我被她的這句話嚇得一個鯉魚打挺,睡意全無,洗漱好便匆匆趕往劇組。
顯然昨晚的事情對沈書洛造成了影響,今天他刻意的回避我,不過我并沒有輕松一些,因為制片人張騫正式進組,沒來由的對我噓寒問暖,搞得我渾身不自在。
狀態不對,一場戲NG了多次,導演讓我休息半小時。我整個人癱躺在搖椅上,把自己想象成顧天歌,還沒進入角色,一個工作人員打亂了我的思緒,他說片場外有個阿姨在等我,我心里尋思,可能是我某個阿姨粉,來給我送零食。
說實話,當我看到是溫玉萍的時候,我想不要去見她了吧,讓她也感受一下站在寒風里等一個人的滋味。
她見到我咧開嘴迎了上來,我遠遠的站定,不想讓她再靠過來,冷冷開口:“有事嗎?錢不夠用發信息給我就行了。”
“不不不,夠用。”她摩挲著雙手緩緩開口,“我沒什么事,就是想你了,想過來看看……”
“我不是說過沒什么事不要見面嗎?我很忙”我打斷她,不想聽她說下去。
“對不起。”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兩只手死死扣住第四排紐扣。我這才看清楚她的手。她的雙手被凍得裂開,有的地方還泛著血水,早沒了往日的十指纖纖。我心里竟然生出了絲絲心疼。跟那個人離婚以后,那個人還是混的風生水起,珠寶界大亨的地位無可撼動。可是她呢,沒結婚時的驕傲消失的一干二凈,越過越不像樣。
“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怕自己語氣太重,我又加了句:“別人都等著呢。”
我毫無留戀的轉頭離開。接下來的戲份我發揮的出乎意外的好,林導說:“顧天歌的自卑和驕傲被你演活了。”
嘴角泛上一抹苦澀,哪里是我的演技出神入化呀,只是感同身受罷了。我的出生不是一場美麗的意外,而是媽媽的刻意算計。她時刻討好別人的孩子,卻讓我承受悲劇的童年。這樣的出生就注定了我會活在別人的影子下。爸媽離婚的時候,兩個人在我面前推脫著,誰都不想要我的撫養權。
收工的早,老季要請我和夏穎吃飯,聊一聊往后的工作行程。夏穎看出了我的不適,找借口拒絕了他。我一回家就撲倒在床上,一覺睡到天明。
2017年2月11日天氣還是一樣的清冷
今天是元宵節,聽過一個說法,元宵節是中國傳統情人節。而我已經母胎單身整整二十年,一直以為這樣的節日跟我扯不上關系,直到王彥維被送進了醫院,學員人心惶惶,一致認為是我送的潤喉糖出了問題。
因為節日的緣故,原本應該今天播出的《天選之子》延期到了周日。王彥維在進行彩排的時候突然失聲。一些記者趕到現場,某個聲稱和王彥維是好兄弟的學員如實道:“他早上沒吃東西,只吃了幾顆小藝姐送的潤喉糖。”
看到這段采訪,我有些哭笑不得,每個導師都送了同一個牌子的潤喉糖,這人是怎么能區分出誰送的呢。
老季出差,我的團隊遲遲沒有發聲明,夏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我面前來回踱步,我快要被她轉暈了。
“穎兒,你別動了,我看電視呢。”趁她停下的空隙,我調了個臺。
“你還有心情看電視,你是不是嫌林導給你放的假不夠久。這可是王彥維啊,人氣斷層第一。”說著,她得聲音里帶上了哭腔,好像下一秒就要落淚一般。
我撇撇嘴,表示自己一點都不在意。
因為負面消息的緣故,林玉聰讓我在家里休息幾天,我心里清楚,他怕我引來記者狗仔,耽誤拍攝。在這個節點上,如果我一直不能澄清,會有更多所謂的黑料被曝光。到時候,我很有可能面臨換角,還要支付一大筆違約金,光想想要賠那么多錢,就忍不住發顫。
可我知道著急一點都沒用,剛剛看了《天選之子》的官微:王彥維選手已送往醫院,具體情況我們會在第一時間告訴大家。
雖然沒有說王彥維失聲原因不在我,但是我從他的文字里看到了答案,急性咽喉炎引發的聲帶水腫。
事情過了兩三個小時才發這樣的聲明,就是為了誤導大眾,讓他們相信是我的潤喉糖出了問題。
節目組不替我澄清,是想利用這件事炒熱度。團隊不替我澄清,是想等真相大白后刮起“心疼溫清藝”的風。
這樣看電視有點干,家里又沒有存貨。閑著沒事,換上小號繼續刷微博,溫清藝相關熱搜,溫清藝潤喉糖。
點進這個話題,一個風水師的微博吸引了我,一段故弄玄虛的話,大抵意思就是他從我的生辰八字里看出我還會被人所害,熬過了就大紅大紫,熬不過就遺臭萬年。
換成以前的我只會把這條微博當成一個笑話,可是現在我不得不在意,因為我眼睛里看到的另一段文字:無意中聽到某個投資人說有人花了大價錢要搞溫清藝。
我曾經想過娛樂圈這個地方魚龍混雜,會不會就像宮斗小說里寫的那樣,有的人會利用你的純良做壞事。
而我,并非純良,所以不會坐以待斃。
老季不在,膽子漸漸大了起來,我慫恿道:“穎兒,咱們去看看王彥維怎么樣?”
“我的大小姐啊,你還嫌不夠亂嗎?”夏穎一口否決了我的觀點。
“我第一時間去看他有什么不對嘛。”我眨巴著眼睛看向夏穎,她冷冷看著我,不為所動。
“我不去,那些記者又要亂寫,說我做賊心虛什么的。”我繼續蠱惑道。
僵持了十多分鐘,夏穎拿我沒辦法,只好同意。
好在我家隱蔽,沒有狗仔圍堵,這一路十分暢通。
和夏穎貓著腰從醫院后門偷偷潛進去,暗暗慶幸沒有被狗仔發現。推開病房的門,一屋子人齊刷刷的看向我,主持人和四位導師都在,我尷尬的打了招呼,然后走流程一般詢問了王彥維的病情。
和我看到的一樣,急性咽喉炎引發的聲帶水腫。王彥維滿臉堆著愧意,好像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嗯?怎么了?”我試探性的問了句。
他連忙搖頭,“沒有,就是想跟小藝姐說一聲,今天感覺嗓子不舒服,就吃了塊潤喉糖,不是潤喉糖的問題,害小藝姐擔心了。”
“沒事就好。”我微微頷首,不知道為什么覺得王彥維的話里藏著話,心里想,要是他給我發信息就好了。
溫軟的陽光灑下,映的室內金燦燦的,剛才沒覺得,這會兒天氣亮的清明,才發覺屋里好安靜,似乎是因為我的出現,才讓他們變得無話可說。便找了借口,拉著夏穎出門。
臉上閃過幾道驟亮,我心下一涼。不知道這群記者的眼睛怎么這么亮,我裹成這個樣子,閃光燈都能準確無誤的捕捉到我。雜亂的提問聲混在一起,人群烏泱泱的,我似乎看不清前路了。
正一籌莫展,池城又一次把我護在身后。
“聲帶水腫,不要涉及無辜藝人。”
我是怎么走出醫院大門的呢,不知道,我光顧著看池城的臉了。
回去的路上,夏穎沒完沒了的向我安利池城,我稍稍側了側,怕她的口水噴到我臉上,不能明白為什么平日里聲音跟蚊子一樣的人能有那么大的爆發力。
“小藝,你不知道池城剛剛有多帥,怎么能有人這么完美,全世界最好的池大神!”
她一邊說著,手還不忘比劃,最后一句激動的喊破了音。有那么一刻真的很想松開油門讓她下車。
這件事情落下帷幕,真相大白,輿論沒有炒到一定熱度,“心疼溫清藝”這陣風也沒能刮起來,只有寥寥數句有關于溫清藝背鍋。
今夜的洛城是熱鬧的,也是孤寂的,路燈上懸掛著一排排橙紅的燈籠,是我無法觸及的燦爛千陽。或許是寂寞使然,又剛好知道池城今晚有空,就給他編輯了一條信息。
“謝謝池大大替我解圍,我請你吃個飯唄!”
生硬,非常生硬。我向來認為自己雖不能口吐蓮花,好歹能言善道,可每每碰到池城,我的語言系統就會崩塌。
他回復了一個“好。”
我樂不可支,想要從這個字里看出更多的情緒,可是沒有,他想說的只有一個“好”
有些失落的倒騰自己的臉,總覺得今天的妝怎么都畫不好,索性全都卸了,抹了些素顏霜。
剛要出門,夏穎的電話打了過來,怕她知道我要和她的男神一起吃晚飯太激動,我果斷的按下了掛斷鍵。
約好了在一家素食店見面,我提前半個小時到店里,帽子墨鏡口罩一應俱全,還是被老板認了出來。
“你是那個那個溫清藝是吧,我女兒特別喜歡你,能不能給我簽個名,這頓飯我請了。”老板吐出一連串的字,我還沉浸在自己被認出來的驚慌里,紙筆已經遞了過來。
老板貼心的給我開了一間最隱蔽的包間,不知道點了什么香,似乎有安神的作用,我好像變得沒那么緊張了。等池城的間隙,我時不時對著手機屏幕整理發型。
我太緊張了,以至于沒有看到他給我發來的信息。
“溫小姐,抱歉,我臨時有事,去不了。”
溫小姐,他叫我溫小姐,從認識到現在,他沒有叫過我的名字,第一聲卻是溫小姐。我們不是還一起跨年,一起吃了年夜飯嗎,可此刻我卻成了溫小姐。
心里委屈,飯菜塞進嘴里的時候我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哽咽聲。食不下咽,卻還是沒忍住回了信息。
“沒關系,下一次一定要請我吃飯賠罪呀。”
門外的服務員爭相往里面看著,還以為我等的人是個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們不知道,我等的人不會來。
走的時候在桌子上留了三百塊,慶幸自己帶了現金,不然轉賬給老板他一定不會收。
我想啊,在愛情上我總是失敗的,和哥哥的朋友糾纏了幾年,也沒糾纏出個所以然來。想著想著,忽然發現我所經營的事情總會失敗,愛情如此,親情如此,演技如此。莫名的,忽然生出了想要好好磨煉演技的心。
容不得我多做傷感,我忽然意識到,我看不出池城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