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F國第三天,沒有消息。
第四天,同樣。
第五天,搜救隊先放棄了。
不是付的錢不夠他們不愿意找,而是遇難海域離岸邊非常遠,每一次搜救都是非常耗時耗力的!況且事故發生這么久了,想找到他們要找的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是在是……難。
連顧父顧母都要放棄的時候,初琛還在堅持。
也許他成功從飛機上逃生了呢?也許他恰好被附近的游輪給救了呢?也許他現在正在某家醫院治療呢?也許……
初琛自認為自己不是樂觀主義,可是現在,她不得不這樣想,也必須得這樣想。
什么情況都是有可能的,她不能放棄一絲希望。
她請顧父顧母再多留幾天,多給她幾天時間找他,顧父顧母見她執著于此,不忍拒絕,點頭答應。
接下來的幾天,初琛拿著照片在F國的各個醫院流連詢問,從第N家醫院出來后,初琛蹲在地上不可抑制地哭了,路人向她投來同情的目光。
痛失所愛,原來是這樣的一種心情啊!
初琛回到酒店,情緒低落的她并沒有發現顧父顧母的異常,她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他們的眼睛,盯著地板說:“叔叔阿姨,我們……回國吧!”
顧母輕輕一笑,上前拉著她的手,語氣十分欣喜:“不急,我們和川川一起回去!”
初琛猛地抬頭,怔怔的。
“您說什么?!”
顧父臉上也洋溢著笑容:“要不是你提醒我們查一下醫院,我們可能就要這樣和川川錯過了!”
“剛剛醫院打電話過來說他們那有一個和川川很像的患者,半個月前送去的,時間剛好對的上!”
多年以后,初琛仍十分感謝自己當時的堅持,愛情不需要甜言蜜語和海誓山盟來維持,有時候認定了一個人那就是一生。
所以,既然自己還愛他,為什么要讓這個本該甜蜜的愛情變得波折四起呢?
在病房里看見顧辰川的那一剎那,初琛捂嘴哭了,心里的大石頭一下子就沒了,輕松了不少!
醫生正和顧父顧母交代什么,初琛沒在病房里久待,出去聽醫生說話。
大致意思就是,肋骨斷了三根,腦部受到重擊,有失憶現象……
失憶?!
初琛驚得靠在墻上,顧父顧母皆是一愣,忙問能不能恢復。
“恢復的概率……這得看病人本身,也許要不了多久,也許……”
這個也許,他們都懂。
好不容易從海山撿回一條命,代價……是這樣嗎?
為了不打擾顧辰川休息,三人并沒有把他喊醒。
第二天早上,初琛早早起來,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面容憔悴,眼睛下的黑眼圈極重,她先是驚了一下,然后才拿起護膚品開始補救。
在最愛的人面前,一定得是最好的姿態。
饒是來時已經做好他不記得自己的心理準備,初琛還是被他那看陌生人的眼神深深刺痛了。
她強忍著淚水不讓它流出來,語氣哽咽:“沒關系,我記得你就好。”
顧辰川有些莫名其妙,說了聲“自便”后就不再理她。
這時顧父顧母也來了,看見初琛也沒意外,顧母笑著說:“難怪我們去喊你你都沒在,原來早到了!”
初琛“嗯”了一聲。
顧父將顧辰川愛吃的水果放在床頭,說起來,這是顧辰川出事后他們第一次相見。
兒子還活著,真好。
接下來的事就有些讓人意外了,顧父顧母還沒開口說話就被顧辰川一聲“爸,媽”打斷了。
這一喊驚呆了在場三人,顧母尤為激動,上前緊緊抱住他。
“你還記得媽媽!真是太好了!兒子!”
一向嚴肅的顧父此刻也落淚了,嘴里念著:“好好好。”
“爺爺呢?”顧辰川問。
“你爺爺在家。”
“哦。”說完,他指著初琛,語氣淡漠:“她說她是我女朋友,是真的嗎?”
顧母一愣,定定地看著他:“你不記得她了?!”
顧辰川搖頭。
“她是你女朋友,你們關系很好,你……再想想。”
顧辰川看著初琛,眼里波瀾未起,越是想,腦袋越是隱隱作痛,他沒有把不適表現出來,而是干脆放棄,不再去想。
“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多么干脆啊,初琛心有戚戚,他怕是記得所有人,卻獨獨忘了她吧!
初琛第一次覺得有些尷尬,她呆呆的站在那,低頭,不讓任何人看見她眼里的憂傷。
不記得便不記得了吧!只要他一切安好。
顧父顧母商量著等顧辰川好些再回國,考慮到他的身體,兩人沒有猶豫,待了一會就去超市買食材給她燉湯了。
病房里剩下顧辰川和初琛兩人。
“吃水果嗎?”初琛問。
顧辰川看著她,鬼神差使地點了點頭。
“你的腰……好點了嗎?”初琛的眼睛落在他的腰部。
“傷筋動骨一百天,只是沒開始那么疼了。”
“嗯。”
初琛低下頭繼續削蘋果,心不在焉的結果是……手上掛彩了。
“咝”
尖刀劃進手指皮肉的聲音,手指上的血珠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外冒。
顧辰川見狀,幾乎是下意識的想去看她的手指,卻因為動作太大扯到腰間的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
剛剛明明疼的直皺,現在卻因為顧辰川下意識的動作笑了出來,心里暖暖的。
她抽了張紙巾把手指擦干凈,然后起身。
“我去洗洗。”
初琛走后,顧辰川為自己剛剛的行為感到懊惱。
為什么會這樣?他捂著心口,嗯……有點難受。
這幾天對于顧辰川淡漠疏離的態度初琛已經習慣了,只是她不能接受的是……他覺得自己很煩!
“我不是豬!吃不了這么多。”顧辰川皺眉,“你每天來這不煩嗎?”
初琛拿水果的手驀地一頓,偏頭看他:“你覺得我很煩?”
顧辰川沒有說話。
初琛明了,苦笑了一下。
“我裝失憶,你真失憶,這到底是我自己作的呢!”
這自嘲般的語氣倒讓顧辰川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抹愧色。
“我……”
“不用解釋了,我明白的。”
她仰頭假裝在看外面的天氣,其實是怕眼淚掉下來被他看見而已。
半響,她拿起床頭的空水壺,說:“我去幫你接壺熱水。”
排隊接熱水的時候初琛明顯不在狀態,知道后面有人催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掉隊了。
“GO away!”
“Go away!”
一個老外拿著熱水壺朝初琛走來,因為瓶身太燙的緣故,步子有點急。
離初琛還有不到三不的距離時,老外被人絆了一下,壺里的熱水就這樣朝著初琛的方向潑了過去。
初琛來不及反應,千鈞一發之際,有人從身后拉了她一把,然后把她護進懷里。
明明鼻間滿是消毒水的味道,初琛還是能認出此刻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她在他懷里勾了勾嘴角心里的烏云一下子全散了。
顧辰川松開她,擔心道:“你沒事吧!”
初琛搖頭,老外正一臉歉意的看著他們,一個勁的道歉。
老外指著顧辰川的背:“水很燙的,你的背……要不要檢查一下?”
顧辰川朝他笑了笑:“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