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來的時候他是有那么點懷疑汪強的，他們倆是命交在對方手里的搭檔，如果是汪強要反，他確實會毫無防備。但也正因如此，如果是汪強要反，完全沒必要弄得這么復雜。

STR是個龐大的組織，但正式成員其實不算多，恐怕還比不上一些大規模的跨國企業。在大中華地區，沈明夫算是能掛上名的人物，現在遇襲后一個多月沒消息國內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不合常理。

“老帽？”沈明夫身體虛弱，言簡意賅，好在汪強早有默契。

“之前查清衛歐陽的事情后就一直讓他埋在西班牙沒動，順便盯著凱爾家。”老帽是沈明夫自己的人，算是一條暗線，從不跟他們行動。

沈明夫點點頭：“讓他去巴黎，看看劉那邊有沒有什么動靜。”

“你打算繼續查下去？”汪強瞟了一眼沈明夫的腿：“就以這個狀態？”

“是你要繼續查下去，讓老帽全聽你指揮。我這個狀態，只適合在這兒放長假。”說著他看向窗外，藍天白云，陽光普照，確實適合休假。

汪強一愣：“不合適吧。咱們現在可沒別的人手保護你，要不我讓小風過來？”

沈明夫聽到小風的名字皺起眉：“不用，給家里去信，就說...水不干凈，狐影散了。看家里怎么說，再決定下一步。”

汪強不解，狐影是沈明夫的代號，這話的意思很簡單：有內鬼，沈明夫死了。

“你懷疑是家里出了問題？”

“我用的是國內準備的安全屋。”沈明夫說完不再出聲，仿佛是累了，閉上了雙眼。

震驚的表情只在汪強臉上一閃而過，他很快想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憤怒地握緊了拳頭。

沈明夫這兩年風頭漸盛難免礙了一些人的眼，尤其是跟他一樣有希望成為高層干部的幾個對頭，表面上稱兄道弟，背后沒少在他們出任務的時候礙他們的事兒。

最近上面妖怪打架，沈明夫就說要出來避避風頭所以才接了這個難度不算大的任務。順便，受另一個委托，查一樁跟法國區前負責人有關的舊案。

STR各地區分部之間并無從屬關系，也不興“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那套。想要別家的消息或幫助？只能通過共享，交換，買賣等方式合作。

他們來了南歐需要當地支援，劉給他們提供了技術支持和人手，也就是耗子。作為交換條件，他們也要共享這次獲取到的交易情報。但雙方其實都不怎么信任彼此。

耗子美其名曰是IT高手協助他們完成任務，其實也是防著他們隱瞞情報。而沈明夫他們也有自己的小九九，當時派汪強跟蹤衛歐陽，一方面確實是為了確認她不會成為破壞任務的因素，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把汪強支開去辦點其他事。

而最后，就算沒有衛歐陽出車禍的事兒，沈明夫也會找個借口讓耗子先離開，他們單獨去完成交易。至于安全屋，其實主要用途是存放物資和裝備以防萬一，所以他一開始是打算到當地后找個酒店落腳。

但衛歐陽突然遇到車禍讓他心生警惕，特意讓國內的人繞過了劉安排了一個離交易地點較遠的房子。

所以并不是劉發現他們要插手法國區的事兒，也不是凱爾家報復，而是家里有人要沈明夫死。

怪不得他們這么久沒有復命，家里也沒有動靜。

過了許久，汪強才開口：“小風那也瞞著？”

沈明夫像是睡著了，沒說話。

汪強還想再問，有人推門進來了。

“我聽說他醒了？”一頭紅發，皮膚白皙，臉蛋上長著一堆小雀斑的女醫生便走向病床。

汪強看了一眼依舊在“閉目養神”的沈明夫：“嗯，說了幾句話，估計是累了又睡了。”

“剛醒了你就拉著人家說話？”Alice微微提高了聲音：“不知道他嗓子被煙熏傷了么。”

“不是不嚴重么，都養了一個多月了。”不知道為什么，汪強的吐槽的聲音有點慫。

“你是醫生？他昏迷了一個多月，誰知道醒來什么情況。”

“他剛挺好的....”汪強還想反駁，剛才還在裝死的沈明夫睜開眼，先看了一眼汪強，接著對女醫生說：“我什么時候可以恢復？”

女醫生看向沈明夫，愣了一下：“哦，你的恢復能力已經很強了。一般人可能根本撐不到登上直升機。都是John太膽小了。”

說著就開始查看儀器的數據：“但人類不是蚯蚓，先生，你的腦袋有沒有后遺癥目前也不好說，等你的骨頭長好了就能開始復健了，要想真的恢復到從前的狀態，那你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沈明夫皺皺眉頭：“那是要到什么時候？”

Alice看向汪強，汪強聳聳肩表示他“表弟”就這樣他也勸不了，Alice只好說道：“你的腿半個月后就能拆石膏了，至于復健，因人而異。至于你的左肩，傷得本來不重，但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所以即使恢復也有可能留下后遺癥。John說你不是左撇子，也不是鋼琴家。但如果能得到及時的治療，可能以后還有機會成為鋼琴家呢。”

“Alice！”汪強覷著沈明夫的臉色打斷了Alice的話，用中文解釋道：“她這是怪我當時隨便讓個全科大夫就給你縫合傷口，又壓著時間拖了一天到晚上才敢讓他們來接。”

轉而又對Alice說：“他是黑戶也沒駕照，把別人車撞炸了，我可不敢白天帶著他亂跑。不是說要讓他多休息么，他剛都睡著了。”平時不怎么順溜的法語這會兒說起來一點都不打磕。

Alice撇撇嘴，按響了呼叫鈴：“抽個血，明天給你安排ct和其他檢查。”

這次來的是個年輕護士，跟沈明夫對上眼就臉紅，激動地差點把他的血管戳了個對穿。

沈明夫嘆了口氣，感覺微妙。明明生死關頭徘徊了一趟，而未來很多事都不明朗，現在氛圍卻過于輕松了。

汪強想的沒他多，估計只是知道他們倆被自己人給賣了，所以才提起要知會在國內支援的人手。他擔心的是華南區恐怕變天了，不然想要他命的人怎么也該來驗收下成果，而且也不該輕易就放過汪強。

他的目光從胳膊上的針頭移到打著石膏的腿，暗暗嘆了口氣，現在只能詐死狗著，讓汪強先想辦法去收集信息，從長計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