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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斷章(1)

  • 天命銘
  • 閃了老腰
  • 3463字
  • 2019-10-12 18:38:10

你我重逢之日

天河倒轉,山海相覆,地上燃起祭火,諸神沾染生死

***

青池并不指望用一個水桶阻擋魔族。但這確實為她爭取了機會。

因為她看到了魔族附近那一把殘破的大斧。正斜插在地面,似乎被巨力脫手震飛。上面幾乎已經感應不到靈咒的氣息,與普通武器無異。

“神祝”雖然聽起來很有派頭,然而本質還是祭司的降靈術。祭司的間接降靈與天神本尊的直接神言相比,往往能效會跌落三級。因此即便天神甲并非什么稀罕法寶,克制祭司“神祝”卻綽綽有余。

“時間緊急,你撿這個破爛做什么!”

青眼的少女沒有理會影子少年的催促,翻看著大斧。大斧的刃口翻卷,似乎經歷了一場激戰,但戰斗沒能持續很久。

這樣,至少痛苦也不會持續很久。

她原想帶走大斧,然而以她的體能帶上這個重武器并不現實。于是她迅速卸下了斧頭,背走了木柄。

*

熾銀甲從不重視這種靈息不顯的小司祭,但是這次他心中有種怪異的預感。

這個懦弱的鼠輩,竟然沒有受到他魔氣的影響,并且對貪魔之敗了如指掌。世人不知,魔族雖然狡猾殘暴,但對于“真實”有一種特殊的直覺。

他突然不想放過這個耍他玩的家伙了。

山林間覆著青苔,地面濕滑。青池不敢走官道,在小徑中疾步穿梭。她心中算著本部來援的速度,覺得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慢。

“小青,不好意思……”

零的聲音散在快速略過的風中。

“忘了提醒你……這個斗篷,只對沒有對過話的人,才有降低存在感的功能……”

“對話”亦是一種關聯,人魔之間尤甚。

不愧是零,永遠在事后提醒關鍵信息。青池聞言,迅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幾乎逃不掉了。

銀甲的第一道攻擊落在她身旁的樹上,被她突然的停頓閃過。

“呦,身手倒是比山上那些病秧子利索些。”

然而銀甲的攻擊力又超過專攻精神控制的貪魔許多。而且他完全無需考慮防御,只需要全力進攻。

青池見過人類對他無望的進攻,都會被這閃著銀光的神甲所阻,無法近身。人們絕望地看著這光輝燦爛的寶甲,如他們不斷供奉的圣物,現在反過來保護一個弒殺為樂的魔物,讓他刀槍不入,高枕無憂。甚至連魔族對他都無可奈何。

青池心頭的憤怒冒了一個尖,隨之還有點悔意。這一個瞬間的走神,讓她的步伐有了空檔。銀甲魔的襲擊中了。

千鈞一發之際,青池無處可躲,伸出掃帚抵擋了片刻。掃帚便不辱使命幫她躲過了致命傷,也隨之碎裂,竹木的碎屑拂過她裸露的皮膚,帶起火辣辣的疼痛。

她曾經也想過死亡,葛婆婆說那是一種黑色的大鳥,長著人頭卻沒有明確的面目,低飛時帶走臨終者最后一絲氣息。她又聽到零細碎的鈴聲,和他的嘆息。奇怪的是在這樣緊張的瞬間,她的神經卻松弛了,還瞬間轉過了許多念頭。

靠近時,她聞到了銀甲魔身上傳來淡淡的焚香味。這味道是她在嵐溪墳地火葬工手中的木片上聞到的、貴族的焚香木,后來追蹤至達慕蘭城時斷了蹤跡。

“你去過達慕蘭城?”帶傷的女孩突然問道。

銀甲魔似乎有些驚詫,這個驚詫讓青池得以喘息,側身翻滾避過了下一個致命的攻擊。

這下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是魔族為何會與那個詭秘的事件有關?這焚尸的真相愈發撲朔迷離。她直覺上嗅到了更大的疑團。

數擊不中,已經讓銀甲魔有些急躁。這竄來竄去的蟲子仿佛知道不少秘辛,著實留不得了。但是她那雙青藍的眼睛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讓他不敢直視。

青池的氣力也在流逝。之前她憑著體型優勢在樹林里穿梭躲避,但是現在銀甲魔已經砍倒了附近的樹木,裸露出一片空地,令她難以借力躲藏。她從第一次這個魔頭身上感受到了認真的殺意。

但殺意只會令她更清醒。

“零,還有什么辦法么?”

“不要總在這種時候丟給我難題!我早就警告過你的!”零沒好氣地說。

聽著他的聲音青池反而鎮定了下來,語調甚至有些難得的溫情。“不論什么時候,你總會有辦法,不是么?”

所以她才會從地下世界走出來,越過一個又一個險境。她對他總抱有奇妙的信心,這信心不是因為他的自吹自擂,而是因為零,是最了解她的人。

“有辦法也不代表我一定要幫你!”零對她的天然篤定表示不滿。雖然這樣說,還是快速開始了行動。“這次你要全聽我的。”

零稍稍從影子中顯出,輕輕搭在青池的肩上,仿佛一件真正的灰黑斗篷。但奇怪的是,以零的身高只能掛在她后背,不知他是如何站在他身后,還能自如地伸出手臂。

他靠得很近,這和他做影子的感覺不同。

“有點意思,一個修習的小司祭,背后竟然有附魔?”

“彼此彼此。”青池冷笑,“縮在天神甲背后的魔族,真是魔族的恥辱。”

青池立刻為自己的口舌之快付出了代價,銀甲魔的身影變化了,分作三道向她攻去。青池堪堪避過了兩道,卻被第三道擊中了腿部。

“能在我手中活到現在,你已經值得嘉獎。”魔族傲慢地看著她幾乎失去了行動力,手中捏出一道黑索,“我會請你慢慢品嘗死亡的過程——”

“就是現在!”零在青池身后喊道,“準備扔祝枝!”

背后的少年伸臂環住她,仿佛是一個沒有溫度的擁抱。

于是青池又看到他那只精妙絕倫的手,如云出岫一般,從袖中滑出,指間帶著一點涼意,輕輕拂過她的雙眼。

“零知·超感,疊加。”

少年從容而倦然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她下意識地閉眼,但是再度睜開時,眼前的世界突然發生了變化。

世界的呈現仿佛被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指標覆蓋,開始遵循著一套無限隱秘又無限明晰的法則。她仿佛透過了別人的眼睛——她不敢確定那是不是零的,因為這個視角詭秘晦暗,時間前后交錯,難以解讀的瑣碎細節如瀑布一般將她淹沒,龐雜到令人窒息。但是她又十分肯定,這是世界不為人知的另一面,甚至包括了她所見的風息和靈息軌跡,昭示著更深刻的運轉機理,只是她無法全部解讀罷了。

那一瞬間她看到黑色的厲鳥在上空盤旋,魔族仿佛空間中的漩渦,已將平衡打破;魔族身上纏著無數漆黑的線跡,來自此前喪生的死者。每一道線跡仿佛都是一次死亡的標記。

而她手中的祝枝,是一道燙人的火種。

傷口的血已經浸沒了那干枯的樹枝,令祝枝看上去有了異樣的光澤,也讓她暫時忘記了死。

她的血的確是紅的,熱的;她的眼,是天空一樣的藍色。

女孩以驚人的意志重新站了起來。

*

她沒有躲避最后一擊,而是拋出了從大胡子司祭的斧頭上卸下的木柄。這木柄上也纏著魔族看不見的漆黑生死線。天神甲固然能夠阻擋進攻,卻無法干擾生死緣法的連結。

于是她循著那些死線,迎風舉起祝枝,高喊,“天道如常!”

魔族魔力暴漲,伸出掏心的利爪。同一時刻,血滴從祝枝枝頭滴落,如艷紅花雨一般在他的頭頂散開。

有一瞬間,銀甲魔覺得非常可笑,神兵都傷害不了他分毫,何況一段脆弱的枝條和幾滴鮮血呢?

轟——

白日落雷。

青池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從天而降的雷火,仿佛一道貫穿天地的慘白箭矢,在血滴觸到魔族頭頂時轟然炸裂。天雷劈開了魔族的身體,也如撕開紙殼一樣輕易轟開了那層銀甲。

銀甲魔沒能多說一個字,全身燃起了熊熊天火。他太依賴神甲,卻忘了神言的法則和魔族略有不同。

上級神言對下級神言,同樣也是不可逾越的。

更讓青池目瞪口呆的是,隨著天雷出現在面前的黑袍青年。

不,這肯定不是一位“青年”,甚至不是祭廟常見的神明。那是凌駕于整片山林的意志體,甫一顯現,險些讓附近的時空產生坍縮。在“超感”的視域里,她能看到周圍的物質都迅速在向他聚攏,為他重組成了一架新的軀體。

森然的黑袍在山風中飄揚,仿佛連接著浩大的白骨地獄;同時也寧靜冷冽,像是冬季穿過松林的風雪,掩住各種生靈的殘骸。

浩蕩神威之下,青池再也支撐不住,吐出一口腥甜。

人類的身體,真是脆弱啊。青池不知為何這樣想。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神降,可他究竟是誰?青池并不記得通用降神神譜中有這一位的標志。

仿佛在回答她的疑問一般,她“看到”青年身旁隱約出現了一個名字。

“……少微?”

她下意識地輕喊出聲。

那青年神祇聽到了。于是那奇妙的氛圍忽然中斷,連帶零施加的視角也一同消散。

魔族的實體很快在神祇的視線中燃盡,化作一蓬飛灰。黑袍青年轉身,終于將目標鎖定了她。

青池苦笑,一切竟如此荒謬,能解決麻煩的,往往是更大的麻煩。她雖然不知“少微”是誰,但從他背后的漆黑長劍來看,這絕對是比銀甲魔更危險的人物。

然而她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身上的傷口,連帶左肩的舊傷一起刺痛起來。

不過這位兇煞長相倒不兇,甚至相當周正,比她見過的所有神像更像一尊神像。但是氣息過于冷峻,仿佛一座得不到回應的深潭。高高孤懸的眉骨連著仿佛永不松動的眉頭直削而下。沒有血色的面容,襯著漆黑凌厲的眼眸,深黑與蒼白,沒有絲毫妥協的余地。

沒有巨型的身軀,沒有五彩的光芒,也沒有天女開路香花鋪道。當然他也不需要這些裝飾來襯托他的神威。

“少微……是誰?”她捏著祝枝,又隨口問了句。

他轉過身看著她,那雙眼令她想起極西落日崖投下的永夜陰影。

那巨大的山影盡管每天都有不同,卻已在世界的絕地孤守了千萬年。生靈繁衍生滅,來了又去。它卻不能移動分毫,日復一日地注視著驕陽從天頂向深淵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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