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的歌舞正進行到一半,外圍的宦官便面色匆忙地踱步進了席間,在周帝耳邊小語幾句。周帝面色大變,但從他眼中掩藏不住的快意來看,他仿佛是知曉這場山火的原由了。
只見周帝大袖一擺,席間歌舞聲盡停,周帝面帶歉意地向旁邊的長生說道:“醫(yī)圣,昨夜大火的起因,下面已經(jīng)查清楚了。您先在這兒觀賞歌舞,朕現(xiàn)在要離開一段時間處理些事情,一會兒便來謝罪。”
說著,剛想讓舞姬歌姬重新奏樂,便被長生阻止了。
長生看了眼手中微顫的酒杯,眼神朦朧道:“既然都查清楚了,便在這里審吧,也給在場的各族一個交代。”
周帝見他面色微醺,心下一陣竊喜,小聲道:“這,這恐怕會傷著姬家的顏面,朕看,還是······”
長生眼角微斜,瞥了周帝一眼,未答話。
周帝見他這副模樣,便立馬讀懂了他的意思,大袖一揮,席間表演的眾人皆退下了。不下一刻鐘的功夫,在眾人的注目下,北域太子祁旻與姬家二小姐姬明雪衣衫不整的被帶到周帝面前。
周帝不悅地看著一臉憤怒的祁旻和抽泣不止的姬明雪,將頭轉(zhuǎn)向一邊的宦官,嚴聲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宦官上前一步,瞧了眼旁邊狼狽的二人,解釋道:“奴才聽從皇上您的旨意,傳話衛(wèi)大將軍,讓他查詢獸山失火一事。衛(wèi)大將軍剛趕到失火點后,便瞧見一具貓的焦尸,跟隨貓生前的足跡發(fā)現(xiàn)一處山洞里有還未燃盡的木柴。衛(wèi)大將軍一進洞,便,便瞧見北域的太子殿下同姬家二小姐衣不蔽體地抱在一處。”
“你,你他媽的不想活了是不是。”祁旻一臉怒氣地上前踹了那宦官一腳,面目猙獰地盯著那宦官。
眾人見著這一幕,都面帶鄙夷地望向那平時君子模樣,實則浪蕩成性的祁旻。
姬繼成在席下坐著,見自家女兒如此模樣,既心疼又失望地將老臉別了過去。姬明啟見父親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倏然站了起來,問向衛(wèi)將軍:“就算真如方才那宦官所言,那山火又與家妹有何干系?”
衛(wèi)將軍聞言,一臉正氣說道:“那貓脖子上戴著印有你姬家字樣的鈴鐺,已確認是姬明雪所飼養(yǎng)之家貓。根據(jù)現(xiàn)場的痕跡,可以清楚的看出,那貓在跟隨她進入山洞之后,趁二人茍且之時意外碰觸了山洞里的篝火。再加上姬明雪平常用松油搭理貓的毛發(fā),所以,這貓毛便更亦被點燃。這貓驚慌失措之下,四下逃竄,便將外面的落葉點燃了,隨之便引起了這次山火。”
姬明啟聽聞此言,面帶無助地看了眼席間的父親,便緩緩地坐了下來,不再發(fā)一言。
“這場大火幾乎蔓延了三分之一的獸山,今后若想再開斗獸大賽恐怕是要等上個十年二十年了。”長生拿起酒杯晃了晃里面的酒水,瞧了一眼周帝。
周帝明白長生的意思,回過投來便狠狠地將手里的酒杯擲在地上,怒言道:“來人啊,送北域太子回北域營帳,明日一早,遣人護送太子回北域。”
祁旻怒看周帝,自知冤枉卻苦無證據(jù),只得啞巴吃黃連,狼狽地在眾人的唏噓下離開。
一旁的姬明雪梨花帶雨地望著撇著自己不管的祁旻,見他毫無幫自己的意思,回過頭來向姬家的方向投去乞求的目光。見她的父親兄長毫無幫她的意思,她心下頓時燃起一股無名之火,突然將眼睛看向姬清明,惡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要不是她的出現(xiàn),她堂堂姬家獨女可以獨享父兄的恩寵,若不是她的那位未婚夫她何苦為祁旻出謀劃策,半夜約他出來,卻被人迷暈帶到山洞里侮辱陷害,都是她,都是她!
突然,周帝狠狠拍了桌角一下,指向姬繼成:“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臣,知罪。”姬繼成顫著身子,從座席中出來,向周帝鞠了一揖。
周帝眼中似有得意,道:“此事就到這里吧,至于姬明雪,你帶回去,好好管教一番。另外,罰她一月之內(nèi),送上一幅錦繡江山圖。若敢假手于人,朕定不輕饒。”
“謝陛下隆恩。”說著便將身子又向下傾了幾分。
姬明雪見著各族的千金小姐不屑的眼神,心中羞愧萬分,隨父親領罰后便低著頭,一語不發(fā)地被姬明啟領回了自家的帳篷里。
獸山的大火雖由一場鬧劇而起,但這百里的樹木卻也要二十載得以復原。周帝在宴席結(jié)束之際,同其余兩國重要貴客商議后,頒下圣旨,獸山封閉二十載,待萬物恢復生機后,再重啟斗獸大賽。
此旨意一出,各族一心想憑借醫(yī)術(shù)御法揚名立萬的學子,皆捶胸頓足,心下好不氣惱,對祁旻與姬明雪之浪蕩行為又厭惡了幾分。
宴席散去,長生因飲酒的緣故,身子些許疲乏,未與姬清明打招呼便獨自一人向自己的住處走去。
姬清明眉頭緊鎖,心下些許不放心,對旁邊的長慧使了個眼色。長慧受意,上前欲扶醉酒的長生,哪知被長生長袖一揮,躲了過去。
清明剛想上前訓斥一番,便被墓下城攔下了去路,“你可知,你這樣,我真的很為難。”墓下城扶住她的肩膀,眉目間流露出的情誼愈發(fā)深沉。
姬清明聞言,并不理解他話中的意思,但看見他如此模樣,心下一陣愧疚。如今,墓下城除了自己,身邊再無他人,既然他是自己的命定之人,自己現(xiàn)在最應該做的,便是好好守住他。
姬清明看了白英一眼,隨后便上前挽起墓下城的臂膀,作攙扶狀,輕言道:“我送你回去。”
墓下城看了眼離開的白英,眸下流出不易讓人察覺的失落,伸手撫上姬清明的手,將她護在他的懷里,在她耳邊柔聲說道:“你是我的妻。”說完便意味深長地看著姬清明的眼睛好久,直至陽光繞過帳子打在姬清明的臉上,才一掃方才模樣,神色飛揚道:“這酒還醉不到我,我送你回去。”
姬清明淡笑,道了聲:“好。”
她望向陽光下墓下城的側(cè)臉,捉摸著他方才的話,才知,他是不樂意自己與長生親近。
遠處的風辛看著在陽光下相依的二人,手指尖深深地刺入自己的手心而不覺,直至身邊婢女提醒才緩過神來,而此時的血,早已染紅了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