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在夏令營活動基地見過莫羽驍后,此后四年他們再也沒有見過。
許悠橙從前因為喜歡看日漫,自學過一點日語,雖然不流利,但磕磕絆絆連猜帶問,也能自己去大學報到。
想是爸爸早就打點好了一切,學費都提前交好了,報到十分順利。
可是很快一連串的麻煩接踵而至。
首先她語言不通。雖說在日本參加過夏令營,但里面都是中國人,平時溝通無障礙。
但在當地大學念書就完全不一樣了,且不說她是跨專業重讀,聽不懂老師講課就算了,就連同學之間的閑話聊天,她都聽得很吃力。
在異國他鄉獨自承受著失去至親的痛苦,無家可歸,無人安慰,一向活潑的她逐漸變得沉默寡言,她沒有朋友,變得孤僻敏感,每天獨來獨往,孤獨和壓抑像空氣一樣如影隨形。
她常常在漆黑的深夜,瞪著眼睛,披著被子坐在床上,默默流淚,直至東方大白。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敢閉上眼睛睡覺,因為一閉上眼,思維就異常地活躍,她會看見爸爸在薔薇花架下對她笑,會拿著公文包蹲下來摸她的頭,說,橙橙在家乖,爸爸下班回來再陪你玩。
一年又一年,粉白的薔薇落了又開,可是爸爸走了卻再也不會回來。
此后的歲月里,再也沒有人在她逃課去看演唱會時瞪著眼珠子怒吼: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就是讓你天天傻玩的嗎?
再也沒有人在她往老師帽子里放鞭炮時氣得跳腳扇她耳光,卻在她睡著后偷偷給她冰敷,邊敷邊哽咽著說:平時打你跑得比狗還快,剛才怎么不跑了?
再也沒有人在撞見男同學給她遞情書時,追著人家暴打三條街,邊打邊說:你知道我閨女是誰嗎?她是我的小公主,她才多大,你就想搶走她!
也再沒有人在她大學放假回家時,打發走保姆,自己系著圍裙笨拙地在廚房忙碌,想為她燒一桌好菜,最后卻把煤氣灶掀翻,把鍋摔了個稀巴爛,然后摸著耳朵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訕訕地說:顛勺有點難。
那些回憶是比失戀更絕望的痛苦,生離死別,人間至哀,但現實的殘酷往往不止于此。
她剛出國時帶的現金已經所剩無幾,銀行卡早就被凍結,再這樣下去她就要餓死了。
而日本什么都貴,特別是吃飯,一份素餐可能就要一千日元,換算成人民幣就是六十多。
她終于明白莫羽驍說的話了,沒錢寸步難行,但她想起莫羽驍對爸爸的侮辱就氣得渾身發抖,她發誓,就算餓死也不會去找他的!
于是她開始去打工,洗盤子,收銀,服務員,她一連打了三份工,因為不僅要吃飯,還要自己交后面的學費。
她每天五點起床,凌晨一點才回來,打工、上課,完成繪畫作業,每天忙得像個陀螺,很累,但很充實,至少她沒時間傷心了。
后來她口語越來越好了,敢說敢笑,漸漸地有了一些朋友,生活才慢慢變好一些。
四年過去了,她沒有見過莫羽驍,只是常在網上看到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