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爺爺反對你叔叔的婚事？”沈念白說。

許悠橙驚訝，沈醫生真是厲害，一下子就猜中了。

的確如此。那天周末，爸爸帶她去看望爺爺，她看到叔叔帶了一個女人來，跟爺爺說要和那女人結婚。

那女人和叔叔年紀相仿，穿著一件青碧色的旗袍，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長得很白凈，五官秀麗，仿佛江南山水畫里走出來的美人，清麗動人。

可是爺爺只瞥了一眼，就氣得跺著腳，惡狠狠地說：“除非我死！”

叔叔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種情況，冷冷地看了爺爺一眼，二話沒說，就帶著那個女人走了。

爺爺脾氣暴躁，氣得把門一摔，回屋睡覺去了。

奶奶不敢得罪爺爺，就偷偷地跟爸爸說落爺爺的不是。許悠橙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叔叔和那女人在大學時就認識了，本想大學畢業就結婚，可是爺爺反對，一直沒結成。

因此叔叔對爺爺很不滿，不愿意結婚，也不愿意回家。

直到那時兩人不知道什么緣故又遇見，叔叔鐵了心了要和那女人結婚，結果爺爺還是反對，于是叔叔把畫室賣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至于爺爺為什么反對叔叔的婚事，她曾在爺爺和奶奶的爭吵中聽到過一次。

那時距離叔叔離家出走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奶奶思念小兒子，跟爺爺大吵起來：“是你面子重要還是兒子的終身大事重要？這些年你還沒鬧夠嗎？你要不把他找回來，我這輩子都不原諒你！”

爺爺說：“我是為我自己嗎？我不也是為他好，那女人不正經，鳴泉娶她，不是讓人笑話！”

說著把一本舊雜志摔在桌子上，然后指著其中一張畫說：“你看看，正經人家誰會干這個，這要是讓街坊鄰居知道，我還有什么臉面活下去！”

那是一張美術雜志，畫上是個裸女的油畫，但也并不是全裸，輕紗披身，遮住了重要的部位，臉也只露個側臉，卻讓她一眼就認出了是叔叔帶回來的那個女人。

那是叔叔常看的雜志，估計爺爺是在叔叔房間里翻到的。

奶奶似乎早就看過了，并不驚訝，她說：“鳴泉都說了，那是藝術，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再說這都過去十年了，兒子還喜歡那女人，你能有什么辦法，非要把他趕出家門你才滿意嗎？”

“哼！就算我不這樣想，那也不代表別人不那樣想。人要臉樹要皮，反正要想讓我同意，除非我死！”

“那你去死吧！我要我兒子！”

……

叔叔音信全無，但其實他曾經給家里打過一次電話。那是他剛去巴黎時，窮困潦倒又思念家鄉，于是用旅館的電話偷偷給奶奶打電話，卻被爺爺接到，兩個人沒說兩句又吵起來。

之后叔叔就再也沒往家里打電話。爺爺奶奶為這件事天天吵架，直到兩年后爺爺突然染病去世，家里才消停。

沈念白越聽越心煩意亂，他是把許悠橙說的那個女人，想象成了自己的母親。畢竟時間線都是吻合的，橙橙九歲的時候，他十歲，母親離開了家。

許悠橙講完自己家里的事，問道：“沈醫生，你的父母呢？總是聽到你說起你的爺爺奶奶，怎么從來都不見你說起父母呀？他們不在了嗎？”

沈念白怔了片刻，“嗯”了一聲，決定還是什么都不說。也許明天見到許鳴泉，一切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