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織命誤走蘆峰山,女饕餮持刀斬群狼
- 江山如此傲嬌
- Mipha
- 3130字
- 2019-09-16 22:09:23
聞人一把將鐘小草夾在脅下,氣急敗壞地喘著氣,責道:“你跑什么?”
鐘小草此刻簡直像是一個玩瘋了的泥猴仔,灰頭土臉,錦緞織就繁花繡成的大紅袍子被她拖在地上踩得滿是點點泥污,原本雪白俏麗的一雙白玉赤足此刻也凍得通紅。
聞人看她見到自己,像是小媳婦見了惡婆婆一樣,捂著嘴,死命搖著小腦袋,兩個羊角辮被卟啦得像個撥浪鼓的小槌,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上次她消失得匆忙,自己還有一堆問題還沒來得及問,雖然她多半也說不清楚,但總比自己一個人蒙住頭瞎猜好得多。
陳錦那句“它們來了”說得玄機了,準確來說,應該是從近前的樹干后頭鉆出了一條小黑辮,緊接著露出了鐘小草的小腦袋,隨著她這一露頭,一陣接一陣的腥臊味撲面而來,聞人心里暗道:不用說了,這種狼群獨有的腥臊氣息,頂風都能臭出八里地去,就算她不是那些蠻子中的一員,也定和他們脫不了干系。
他正想著,鐘小草也看見了他們,頓時臉色大變,往后噔噔直退兩步,扭頭就跑。
聞人正覺得她可疑,她再一溜,心里更覺蹊蹺,當即快步趕上,一開始聞人帶著逗逗她的想法,畢竟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能有多能跑嘛,但是馬上聞人就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鐘小草像是一只滑不溜秋的泥鰍一樣,左右騰挪,好幾次聞人的手馬上就要夠上她的衣領了,誰知被她或跳或轉,不僅讓聞人撈了個空,有時候還能讓沒能及時止住身形的聞人摔個大馬趴。
“再不說話,我就要念‘那話兒經’了!”聞人將她扭過頭來,威脅道。
他話一出口,眾人一齊愣住,鐘小草下意識呆呆怔怔地問道:“什,什么‘那話兒經’?”
可她話才剛出口,忽然覺得好像有些不應該,趕緊又捂住了嘴。
聞人狡黠一笑,做了個口型。
鐘小草一看,頓時急道:“不,不可以隨便就說說‘請’字!”她越急,口吃得便越厲害,只聽她臉色漲紅,說道:“你你,我們不可以隨便見面的!你知道這三次機,機會有有多寶貴嗎!上次就為了那樣一一,一個隨意的問題,就用掉了一次,你你我,簡直……”
聞人看她急成這樣,頓時被她逗樂了,反問道:“怎么了?反正這些機會也是給我準備的,寶貴不寶貴我自己心里有數,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
鐘小草見他滿不在乎的可惡模樣,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把嘴一扁,帶著哭腔說道:“你是大爺!你是個好小子!三次機會就這樣隨意揮霍,但是我還沒體驗夠呢!你這么快把機會都用完了,我我,我就得回總部了!下次出來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蒼州的十大美食我才只吃過火鍋雞,還有驢肉火燒、羊腸子、雜碎湯、金絲棗、梭子蟹、羊角脆……”
“好了好了,”陳錦在一邊打斷道,她和馬志道笑著看完了這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的鬧劇,雖然她的真實年齡超過了絕大多數的人,但是由于她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被家族凍結在冰窖里,所以性子天真爛漫,和小孩尤其相處得來,之前一路之上和阿莎便情同姐妹,一度勝過了性子清冷的如月,她也不顧隆冬地冷,臟與不臟,下擺一鋪席地而坐,輕輕將鐘小草從聞人手里接過來,放在自己懷里,柔聲問道:“黑山老林的,你在這干嘛呀?”
鐘小草輕輕哼了一聲,鉆到她懷里,撒嬌道:“我我在玩捉,捉迷藏啦。”
陳錦拍著她的后背,又問道:“捉迷藏?你怎么會在這玩?和誰一起啊?”
鐘小草大概是玩累了,也或許是陳錦的懷抱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溫度,竟有些困意,哭喪著臉答道:“上次織織命化以后我脖子上掛著的一個小球忽然不見了,那相當于是我的儲,儲物袋啦,銀兩啊起居用品啊換洗的紅袍子啊都在里面,一下子全都被我弄丟了,也沒法和總部聯系,又找不到你們,我只記得上次你們說要去青云山,我就就只好先跑到這里,一一邊歇歇腳,一邊等你們了。”她說到一半,覺得鼻子底下的“涼粉”快要掛不住了,怕不小心抹到陳錦身上怪不好意思的,便停下來將伸出頭,打算用自己的袍袖擦鼻涕眼淚,陳錦微微一笑,當然明白她的小心思,輕輕攔住了她的手,從懷里掏出一塊素凈方帕替她擦了擦花貓臉,這塊帕子還是聞人之前在上醫閣硬塞給她的,她也不知為何,分明有些抗拒,卻始終貼身佩著。
她這一番話馬志道聽得云里霧里,可聞人和陳錦卻清楚得很,她說的那個銀色小球,自然就是那天夜里被阿福嘎嘣嘎嘣吃下去的那個小光團了。
鐘小草被陳錦的帕子一搽,破涕為笑,又有些害羞,紅著臉又鉆到她懷里,繼續說道:“我我,我在這等了你們三天了,你們沒來,道士也沒來,但是卻有好多騎著大狗的大哥哥,每天晚上都來這里陪我玩,還會給我送吃的。”
一時間,繁密的山林里只聽見風聲。
“那個,”沉默片刻后,馬志道忽然道:“我插個嘴,這里是蘆峰山沒錯吧?”
聞人點頭道:“對,青云山在此處以北十多里。蒼州城南郊是蘆峰山,北郊才是青云山。”說罷,他看向了鐘小草,只見她也把腦袋從陳錦的懷里伸了出來,半張著嘴,一臉不可思議。他對鐘小草這幅表情十分滿意,繼而說道:“想來你說的那些大哥哥,便是蠻人了。”
馬志道點點頭,說道:“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么越過重重關卡,進到這里來的,五百人可不是小數目,我聽聞北地蠻人,暴烈剛凜,儀節全然不似我們大烆這般綱常倫理序列有節,遇事全憑一腔氣血之勇,膽汁的濃度和血液的沸點決定了他們在部落里的地位,但凡滿十六歲的青年便要在成人禮之后離開部落,男子須得獨自,女子須得兩人結伙,獵得一頭兇猛的野獸才回,多有獵狼獵熊而回的,所以每個蠻人都是一個極好的獵人。但我估摸著,再好的獵人也不太可能……”
陳錦忽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蘆峰山不及青云山,只是一座不大的巒峰,好在其間林木茂盛,盡管此時已經是落雪深冬,繁密的枝條依然能夠提供很大的隱蔽空間,靜謐的冬夜里,偶爾傳來幾聲積雪將干枯枝丫壓斷的掉落聲。
以及忽然密集起來的悉悉索索之聲。
聞人握住了懷里那柄小巧的火槍,如月給他的那個大包裹里最里層還夾著一副小貂皮纏帶,內里竟是兩把大烆少見的洋槍,一雌一雄,槍把上分別鏤著“碧落”“青橫”,他將碧落持在手中,青橫塞到了馬志道手里。
其實這東西對聞人和如月來說其實并不稀罕,但是對馬志道來說,他一見此物,頓時驚得好半晌,才一反能言善道的常態,只口齒不清地蹦出一句話:“邪魔外道,洋夷之物。”
“關鍵時候能救你命。”聞人說道。
腥臊味隨著悉悉索索的聲音愈發濃重起來,漆黑的夜里忽然亮起來一對幽綠的眸子,隨著這一對,聞人一行人的四周像是迅速被幽幽綠光照亮了,數不清的眸子冷冷盯住了他們。
陳錦的臉也冷了下來,她緩緩立在聞人和馬志道跟前,一邊輕拍著懷里睡得香甜的鐘小草,一邊輕聲對著聞人說道:“兩百多頭,差不多一半都在這了。”
仿佛為了應和著她的話,黑暗中忽然響起了一聲凄厲的狼嚎,緊跟著便是接連不斷的怪嘯,嚎叫聲如此之近,將鐘小草驚得一哆嗦,聞人和馬志道也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火槍。
漆黑的夜里,聞人的臉頰忽的一冰,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竟已伴著北地肅殺的寒風飄然而下。
“你是獵人,”狼嚎過后,黑暗里一道嘶啞的聲音傳來,“還是獵物?”
“聞人,”陳錦并沒有回答他,她的聲音顯得十分輕松,仿佛躍躍欲試,“你大概已經知道上次吞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聞人點了點頭。
陳錦繼續說道:“那是我族里的傳承之儀,你吞下了我精血凝鑄的刀,意味著我將我這一身所有修為都給了你,能消化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一般來說,一個人只能吞一柄刀。”她頓了頓,她笑道:“當然,這是一般情況。可我不是一般的‘饕餮’,更不是一般的持刀使。”
“刀分品階,相當于有名師高手也有庸才中人,皇刃是刀里的極品,往下便是君臣佐使,和你熟知的方藥相當。”
“我有三柄君刃,四柄皇刃。”
隨著她鏗鏘有力的話語,上次白眼眉施展過的奇術再次出現在聞人眼前。
只是這次的刀是憑空而來,六柄形態各異的長刀霎時漂浮挺立在了她的身后,如同六根青銅骨翼,同時綻開了耀目的金色。
不知道為什么,聞人總覺得這是六團熊熊燃燒的黃金之血。
“今天這臺戲,我是主角。”
陳錦閉上了眼,手中虛握,一柄極其華美的湛藍長刀便持在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