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一個故事。

地球上最后一個人生活在末日，他一個人兢兢戰戰生活在奇高無比的樹屋上，底下都是晃騰來晃騰去嗷嗷叫的喪尸，餓了吃果，累了賞月，生命無憂。

他在想，為什么會只有我一人呢？會不會還有其他人也活著？如果再來一個人，他一定分一半樹屋給他（她），然后開開心心有說有笑形影不離的生活。

見過樹木結果，有朝一日竟然還能見著樹木長人。

他在低矮些的樹冠上撿著黔，帶他回家。

黔會說話，是第二個在末世生存下來的人。

他恨不得把心都掏給黔，只要他不像下面那些只會嗷嗷叫的喪尸一樣，陪他說說話，不拋棄他，讓他做什么都愿意。

只是，樹木哪里長得出人，末世哪里還有與他一般的人。

朝夕相處一段時間，某一天，黔咬上他的血肉，他才發現，話不多的黔竟然也是喪尸。

血肉之痛不及末世之痛，末世之痛不及剜心之痛。

剜心之痛叫，背叛。

他把黔推下樹屋，然后，一個人，一座樹屋，一個人，成了王。

……

*

秋雨纏綿，淅淅瀝瀝。

考了多久，雨就下了多久，雨一收，考試也結束了。

然后沒過幾天，各科成績就像葉子一樣，紛紛揚揚，濺起一地看不見的血雨腥風。

總成績表在班群里瘋傳。

秋眸坐在位置上，修改習題，渾不在意的模樣。

“不會吧？這個是不是哪里弄錯了？”

有女生驚呼，一大群女生頃刻圍了過來，緊張的問，“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我覺得老師好像弄錯成績了，你看，秋眸第53名，咱們班才56個人，那不倒數第四了嗎！秋眸同學那么刻苦，怎么可能才這點成績！”

“真的好奇怪，”另一女生說，“我天天上課玩手機刷動態，成績都在她前面，不科學。”

“秋眸同學，”女生們來到秋眸面前，“你的成績好像出差錯了，和老師反映一下吧。”

秋眸淡淡看一眼，站起身，收拾東西。

“不用了，謝謝關心。”

當事人都這么說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多嘴，秋眸走出教室。

她搭校內車來到理科樓，兜兜轉轉找到魏本卿所在的教室。

這是秋眸第一次主動來找她，魏本卿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過來隨便看看，發成績了吧？考得怎么樣？”

成績確實發了，但她沒看，所以不知道。

見魏本卿沉默，秋眸勾唇，“沒關系，再接再厲，還有我陪著你。”

還有你陪著我。

魏本卿不明白，為什么此刻秋眸的眼睛看起來那么亮，帶光，好像有非常開心的事情。

幾個女生進教室，看見門口的魏本卿，嘻嘻哈哈道了句，“恭喜，恭喜！”

說完，走了。

恭喜？何喜之有？

魏本卿摸不著頭腦，和秋眸面面相覷。

又一女生過來說，“恭喜啊，本卿同學，你太厲害了！”

莫名其妙一句夸，魏本卿喊住她，“請等等，為什么要恭喜我？”

“你不知道？”

女生皺眉頭打量，見對方沒有一絲虛偽的神情，才道，“你是專業第一，這次考試！”

……

秋眸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她看著女生嘴巴張張合合，步步后退，寒意從骨髓里滲出來。

謝別女生，魏本卿回頭就看到了心碎的絕望，她想，那應該就是絕望了，那么濃烈，那么悲傷。

魏本卿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她捂著胸口，感覺像病了一樣。

短短一瞬，秋眸就像變了一個人，魏本卿甚至不敢觸碰，不敢呼喚，如此脆弱，如此悲傷。

“你騙我！”

秋眸狠狠地說，淚水漫出眼眶。

這實在給魏本卿不小的震驚，溫明怎么可能會哭呢？溫明應該從來就不會哭。

魏本卿慌了，人生第一次生出慌亂的情緒。

“我沒有。”

秋眸覺得背叛與恥辱，她轉身，跑得飛快，淚水糊了雙眼，所有的背景都變得面目猙獰，所有的聲音都支離破碎，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卷入一個漩渦里，漩渦伸出很多只手來，連掙扎都不能就將她吞噬……

跑出教學樓，外面久候的陽光一下子打在她的身上，隔著薄薄的外套，給予她淺淺的暖意。

從外入內，從身入心。

秋眸不由自主停下……

“咦，那不是秋眸嗎？”好像是認識她的女生，“她好像哭了？”

“怎么可能，女王無論考多差都沒哭過，不然怎么是女王！”

……

像是當頭一棒，驚醒夢中人。

秋眸斂起所有可憐兮兮的情緒，用袖子狠狠擼一把眼睛，抬頭挺胸。

即使一個人為一類，她也能像女王，驕傲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