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都平平靜靜，海千凝上午在盈月洞隨南無塵修煉法術(shù)，下午在萬卷閣聽南正紓講授文章。

海千凝身為王室，御水天賦本就極高，加上她既有南無塵的指點，又肯苦練，故而法力突飛猛進，讓南無塵也嘆為觀止。

而對于文章，雖不如學起法術(shù)那般如魚得水，卻也是游刃有余，不過幾日，已經(jīng)能獨立理解比較復(fù)雜的文章了。見她似乎對于治國類的書籍很感興趣，南正紓心中稱奇之余，特意多選擇了一些此類書籍講給她聽。

這天下午，南正紓在練武場教過幾個孩子后，照例來到萬卷閣。誰知沒過多久，就下起雨來，演武場上的弟子紛紛躲進距離最近的萬卷閣避雨。

因為南正紓在，弟子中還有陸浩生這個小版的南正紓，所以眾人沒有敢吵鬧的，閑逛的閑逛，看書的看書，有交談的也要在離二人稍遠的地方小聲說話。故而人雖然多了起來，卻并不嘈雜。

江雅涵也在避雨的人群之中，遠遠地看著坐在一起的海千凝和南正紓，表情比外面的天還陰沉。然而經(jīng)過前幾天的事，她也不敢貿(mào)然上前打斷南正紓的授課，否則恐怕尷尬的還是她自己。

而海千凝根本沒有注意到江雅涵的存在，因為南正紓講完一章時，感嘆了一句“紅顏禍水”，海千凝當即反駁回去，兩個人便低聲爭辯起來。

“君王本以社稷為重，為一女子置天下人于不顧，豈非禍水？本可成為一代明君，可惜……”南正紓嘆了口氣，惋惜地說。

“師兄此言差矣，昏庸無道者即使無絕代美色，一樣會耽于酒肉享樂之中，為一女子亂朝政，是君王是非不分之過。”海千凝說道。

“然而亂政的女子亦慫恿君上縱情聲色，豈能無罪？”

海千凝嘲諷地一笑，說道：“沒有自保之力，女子的美麗便會逼她走向墮落。師兄或許不明白，然而，一如昏君座下唯有奸臣得勢，昏君身邊的女子自然只有狐媚心機者才能生存。”

南正紓皺著眉思考了片刻，點了點頭說：“師妹此言倒是不無道理，是我沒有想到這些。”

“爭論誰是禍水，又有何意義，左右受苦受難的永遠是那些弱者，那些百姓。”海千凝嘆了口氣，說道。

“浩生？”南正紓正點點頭要再說些什么，突然發(fā)現(xiàn)陸浩生正站在身邊，出神地聽著二人的交談，不禁叫了他一聲。

陸浩生回過神來，忙問道：“師兄，師妹，可見到阿桃了嗎？”

南正紓和海千凝對視一眼，海千凝搖了搖頭，南正紓轉(zhuǎn)頭對陸浩生說：“不曾見到阿桃進來，會不會在外面玩啊？”

“那十有八九是了！師兄，我去找找她。”陸浩生面露焦急之色，不顧雨越下越大，匆匆跑出了萬卷閣。

這時，江雅涵趁著機會湊了過來，在南正紓身邊坐下，托著腮看著南正紓?cè)崧曊f道：“先生給池姑娘講的什么，看你們談得好像很有趣，能不能讓我也聽一聽？”

南正紓看了看海千凝，海千凝抬眼看了一眼江雅涵，沒有說話，面無表情地把視線回到書本上。南正紓于是點了點頭，把書翻到下一頁開始講解。江雅涵得到默認，又往南正紓的身邊挪了挪。

令人頭疼的是，接下來，南正紓每講幾句，江雅涵都要或驚奇或驚恐地感嘆幾句。

“先生連這個都知道，好厲害！”

“這么激烈的戰(zhàn)場，真是太可怕了！”

“女孩子怎么能這么狠心，我是想象不到的！”

“先生一定比書里這個人更加厲害吧！”

萬卷閣本是安安靜靜的，眾人交談也都輕聲細語，只有江雅涵驚訝的叫聲異常響亮，引得不少人好奇地看向這邊。

海千凝忍無可忍地說道：“江小姐，不如我給你搭個臺子去表演吧。”

南正紓正被江雅涵夸張的評價鬧得不厭其煩，海千凝冷不丁的一句話讓他沒有繃住，笑出了聲。

江雅涵的臉色一時非常精彩，又是尷尬又是惱怒。雖然做好了在南正紓這里再碰一次釘子的準備，她卻沒有料到海千凝會出言諷刺她。

“江小姐，請你保持安靜。”南正紓收斂了笑意，正色道。

“……是。”江雅涵瞪著海千凝，對方卻已經(jīng)淡然地把目光投到書本上了，她只得壓下憤怒，勉強安靜下來。

門外傳來王允桃的說話聲，聽有點埋怨的語氣，顯然是沒有玩盡興。不過片刻，兩個濕漉漉的小人兒出現(xiàn)在萬卷閣門口，一旁站著的幾個少年趕忙讓開。站在門口，兩個人擰著衣擺上的水，有說有笑。

“呀！師娘，師姐，你們來啦！”王允桃看著門外，高聲叫道，萬卷閣里的眾人把目光聚集向門口。華柳清和林靜羽各撐了一把傘，又抱了幾把雨傘，向萬卷閣走來。

把雨傘放在一張空著的書桌上，華柳清笑著說道：“就知道你們這群機靈鬼躲在這兒。傘不夠每人一把，你們擠一擠，都快回去吧。廚房里有姜湯，都去喝一碗祛祛寒。”

“多謝師娘師姐！”

“別搶別搶……你給我一個啊！”

“我拿到一把，走！”

“哎哎，你急什么！”

一時間，萬卷閣里熱鬧起來，眾人一擁而上爭搶雨傘，華柳清勸著“別急別急”卻也沒人聽得進去。

時常跟在江雅涵身邊的那個女孩也拿到一把傘，猶豫地看著江雅涵，想要過去又怕打擾了她。

而江雅涵悶聲聽著南正紓講文章，已經(jīng)頭昏腦脹，想脫身卻又舍不得機會，瞧見女孩拿到了一把傘，忙和南正紓說了兩句，就起身和女孩一起離開了。

林靜羽遠遠注視著書桌前的兩個人，默不作聲。華柳清見她出神，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神情復(fù)雜不知何意。

“大師兄和小師妹，看起來很是投契呢。”林靜羽輕聲說道。

華柳清點了點頭，緩步走上前去，說道：“正紓，雨越發(fā)大了，你和你師妹也都回去吧，別著了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