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往事如云煙，將近十七年的守候光陰，到頭來，卻什么都沒有換來。

十五年前，沁兒在他眼前慘死，他無能為力。

如今他有能力了，卻因為自己的自大疏忽，導致凡兒出事，到頭來，他還是無能為力。

“春生，沁兒和凡兒便托付給你了，以后他們便是你的兒女了，一定不要讓你兄長斷后...”

他終是負了姜嵐和兄長，也負了自己...

墜入深淵的無力空虛感襲來，讓趙春生神情愈發恍惚。

……

細雨還在不斷下著，夜空中已是陰云密布，將明月遮擋而住。

“嗒...嗒...嗒”

趙春生神情呆滯，抱著趙不凡的雙手在不斷的輕顫著，蹣跚的走出兩步，便被一顆石子拌倒，懷中趙不凡的尸體也摔了出去，滾落在了泥濘的草地之上。

“凡兒...”

趙春生一驚，趕忙爬了過去，將趙不凡又牢牢抱入了懷中，不斷顫抖著手，小心翼翼的擦去他臉龐沾上的泥沙石。

趙春生坐在泥濘的草地上，癡癡望著懷中與自己年輕時極為相似的臉龐，期待著他突然開口，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玩笑。

許久，時間在流逝，風也在吹，雨還在下，卻唯獨沒有等來那期待中的一聲，“爹”。

微風泛著凜冽，帶著雨水趟過趙春生的眉峰、發鬢、和胡須，挺拔的脊背不知不覺彎曲了下來，顯得悲涼蕭條。

“噌——!”

趙春生背后的明月自動出鞘，在黑夜中閃過一道寒光，躺在了趙不凡的懷中，輕微顫動著，和斬春一起發出凄切的劍鳴之聲。

“為什么!”

趙春生仰頭對天嘶吼著。

聲音在這片山水間久久回蕩，驚鳥四散。

許久，山水間又恢復了平靜，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嗒...嗒...嗒”

夜依舊寂靜，只有冰涼的雨水和寒冷刺痛的微微涼風回應著他。

趙春生緩緩閉上雙眼，淚水不斷從他眼中奪眶而出，順著雨水從他臉頰滑落。

許久，趙春生睜開通紅的雙眼，低頭將趙不凡緊緊擁入懷中，所有的威嚴和情緒，都在這一刻化作了止不住的淚水。

“凡兒...答應爹，醒過來...你要什么爹都給你，你不要扔下爹一個人...爹什么都沒有了，只剩下你了。”

趙春生不斷的低聲哽咽哀求著，希望懷中無時不刻在刺痛他心臟的兒子醒來。

就這么緊緊抱著，仿佛只要松開手，他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就在趙春生無助哀求的同時，趙不凡殘破不堪的體內，一縷微弱到不可聞的金光伴隨著一絲紅光在他心臟中不斷游走，直到他的心臟恢復了一絲的溫度，開始微弱的跳動，金光和紅光便快速瞬間隱入了他的神識海當中，消失不見。

……

“爹...”

一道細微不可聞的低喃聲響起，趙春生顫抖的哽咽聲戛然而至。

許久，那道他期待再次響起的聲音都沒有在響起，就仿佛是他的幻覺一般。

“爹...我好冷...”

細雨蕭條，就在趙春生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后，那道低喃微弱的聲音又出現了。

這次的聲音更加的清晰了一點。

“噌噌——”

明月長劍和斬春長劍停止了悲鳴，激動的顫鳴兩聲，便入了各自的劍鞘，安靜了下去。

趙春生渾身一怔，確定了那聲音是從他懷中兒子口中發出的后，立刻用一絲神識探查他體內的情況，發現原本死氣沉沉的心臟恢復了微弱的跳動，經脈內僅存的一點鮮血也開始了流動。

趙春生來不及講話，立刻慌亂的從納戒中拿出各種珍藏的珍貴丹藥，一共一大把，全部塞入了趙不凡的口中，又趕忙喂了幾口溫熱的靈水，讓他將丹藥咽下。

生怕下一刻這個兒子真的斷氣了。

狂暴的藥力在趙春生強悍靈力的引導下變得溫和中性，藥力緩緩的被趙不凡吸收，恢復著體內嚴重致死的傷勢。

感受著懷中兒子的生機在不斷的恢復，趙春生松了口氣，雙手都有些不住的輕顫著。

這次不是恐懼，也不是絕望，而是驚喜激動，和不敢相信。

他之前就完完全全檢查過趙不凡體內的情況，根本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沒有絲毫的生機。

不過...現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沒死一切都是好的!

“爹，別哭了，再哭就不帥了...”

趙不凡緩緩睜開了雙眼，看著眼前充滿驚喜和擔憂的老爹，無力的苦笑一下，咳了兩聲，艱難的輕聲說道，扯了扯老爹的衣袖，又往他溫暖的懷里縮了縮，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現在好累好冷，只想好好的睡一覺，什么都不想管。

他只記得自己落入冰冷刺骨的湖水后，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生機在很快的流逝，微弱的心跳也逐漸緩慢，直到停止，失去所有的意識。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但那種感覺他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這一戰，趙不凡不知不覺心境提升了很多，或者說，成熟了很多。

真正的成長有時也只要一次契遇，

“好好好，爹不哭了...”

趙春生喜極而泣，若是放在平時這兒子敢這么放肆無禮，他早就一個腦瓜敲過去了。

可現在聽到他這么說，自己內心卻莫名的高興，那是說不出的感覺，患失患得，倍加珍惜。

似乎感覺到趙不凡現在很疲憊和冷，趙春生又伸手將他往懷里抱了抱，隨后袖口一揮，一堆潮濕的樹木便落到了跟前，燃燒起了熊熊烈火。

周圍的雨水也被靈力隔在了外圍。

趙春生用溫柔的目光看著睡夢中的兒子，神色又緩和了許多，柔和的笑了笑。

繼續運轉著靈力，為他緩緩引導消化著體內的藥力。

父子兩人就靜靜待在“噼里啪啦”的篝火旁。

清涼的山風吹過，卻不是那么的冰冷刺骨了，反而舒適了許多。

經歷的大風大浪多了，趙春生卻覺得此刻是難得可貴的時間，跟這小子待在一起，他每次都希望時間能夠在慢些，不要過的那么快...

……

“颯颯颯……”

與此同時，遠方的樹叢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嘈雜聲，好似正在快速的朝父子兩人這個方向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