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淼昨天在顏瑾的公寓住下了,雖然手里還有點活沒干完,但實在不放心她自己在家,只能明天早起去學校補上了。
第二天早晨,程淼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顏瑾屋里巡視了一圈,用手碰了碰她額頭,已經不燙了。正當她往回撤手準備離開的時候,顏瑾竟然醒了,半睜著眼睛看了一眼程淼,準備繼續睡覺。
結果程淼沒如她的意,非要拖她起來一起去學校吃早餐,還聲稱大病初愈應及時補充營養,早飯不能忽視。顏瑾在洗手間邊刷牙邊吐槽她:“你好歹找個邏輯通順的借口啊!”
程淼忽略她話里的揶揄,酷酷的回道“懶得找,你將就聽吧。”
托程淼的福,兩人坐在學校的食堂里還不到六點半,只有寥寥幾個人在吃早飯。顏瑾一邊喝著粥一邊聽程淼給她講昨天傅清和送她去醫院的事情,一碗粥喝的食不知味,臉一陣紅一陣白,跟變色龍似的。她不太敢細問傅清和當時的表情,只能根據程淼的描述自己在腦子里腦補當時的畫面。
過了一會,顏瑾低著頭煮完了耳朵,還是沒忍住問程淼:“你怎么會去找他?誰給你的勇氣?不怕他給你吃閉門羹嗎?”
程淼看她滿臉的欲語還休,覺得特別好玩,但還是正正經經的解釋了原因:“你當時那個情況實在是太嚇人了,叫救護車肯定不如他送的快啊。而且我是跟他一起過來的,知道樓上肯定有人。我當時想如果傅澤明要是在家就更好了,沒在的話只能委屈我老板了。”
“而且我又不是你們這些花癡女,他要是不答應我就逼宮,當場就譴責他冷血無情,與他斷絕師徒關系。”她沒忍住貧嘴,又跑偏了。
顏瑾怕她越跑越遠,急忙截住話頭往回拉,“那醫藥費怎么辦?我當面給他還是轉賬呢?我該怎么感謝他呢?”她心里十分沒底,連著拋出好幾個問題,心想旁觀者清,程淼肯定比自己能靠譜點。
然而事實證明閨蜜相處久了,必然會發展成損友。
“還什么錢呀你?以身相許就都解決了。”程淼十分不靠譜的回答,說完了把自己都逗笑了。
顏瑾聽完一口氣哽住,華麗的打了半個小時的嗝。
兩人吃完早飯,就直奔心理學院的大樓了,顏瑾上午沒課,程淼想讓她跟自己去上課,正好當面感謝一下傅清和。結果走到半路顏瑾就慫了,程淼沒她有勁兒,沒拽住,眼睜睜的看她改道去了圖書館。
登時把程淼氣的直罵人:“沒出息的慫包。”
沒辦法,顏瑾一想到自己要主動找傅清和,她就緊張,心跳加快手心冒汗。但沒去吧,又遺憾的不得了,整個上午坐在圖書館里,就這樣冰火兩重天的煎熬著,直到程淼發信息找她吃中午飯才解脫。
兩人坐在食堂,程淼看對面的顏瑾滿臉心事,對著眼前的食物發呆,十分怒其不爭的拿手敲她腦袋,“你能不能爭口氣,喜歡老師怎么了,你又沒犯法,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給誰看呢!”
她有些激動,一時沒控制好音量,周圍的同學聽到她喊,都十分好奇的轉過頭看顏瑾。
顏瑾看著大家探尋的眼神,嚇得趕緊伸過手捂住她的嘴:“你小點聲!”說完還不忘用眼睛制止她收斂一下。
程淼也嚇了一跳,尷尬的壓低聲音繼續說:“我要是像你這樣啊我媽得急死,估計下半輩子就得單身了。你說你長得好看身材也好,雖然偶爾會惹事,但基本還算明白事理,沒什么大毛病,就喜歡一個比自己大十多歲的單身老男人而已,犯得著這么沒主意嗎!你說你不告訴他你喜歡他,就他成天那一副我可能明年就皈依我佛的樣子,下輩子都get不到你的心意。”
程淼說完,有點心虛的拿起自己的飲料喝了一大口,心里默默的念叨,“老板啊!我不是詆毀你,我就是實話實說啊!”然后她又接著說:“我們老板雖然平時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但針對的都是不聽話的學生。像我這種從不給他掉鏈子的,他就從來沒下手屠過,所以可見他是一個講道理的人,就是平時掛的人太多了,殺氣稍微有點重。你今天晚上回去,就直接去找他,跟他道個謝,把錢還了,順便探探底。最重要的是,千萬別把他當成老師,他就是一個男人,普通的男人,明白嗎?”
程淼滿臉你行的你可以的,對自己的這番演講十分滿意。
顏瑾嘴角抽了半天,才緩緩擠出了一點笑容,“普通人?你真敢說!普通人要是他這樣,還讓不讓人活了!”
“......”
程淼用一種你很可憐的眼神看著顏瑾,心想:我搗鼓了這么一大篇話,這重點抓的完全不在線上啊,整了半天,白說了。
她十分氣餒,這孩子算是沒救了。
顏瑾當天晚上回去,還在一直糾結是發信息還是去敲門,在客廳坐立不安的轉了一個小時都沒決定。
不過最后還是站在了人家的門口,這回顏瑾沒糾結多久,想好該怎么表示感謝以后就伸手摁門鈴了。大概一分鐘左右,傅清和從里面打開了門。
顏瑾看到傅清和的一瞬間,話還沒說出口臉先紅了,好在一個多小時的心里建設沒白做,她快速反應過來,率先跟傅清和打招呼問好,磕磕巴巴的說明了來意,然后老實的站在門口等傅清和的回復。
傅清和看著面前明顯害羞緊張的女孩磕磕巴巴的跟自己道謝,感覺今天一整天籠罩在心上的陰霾在慢慢的散去,他雖然面上不動聲色,但語氣明顯比平時和緩了許多,“進來說吧。”說完還側身讓開,讓顏瑾進屋。
顏瑾沒想到傅清和會邀請自己進去,畢竟傅澤明沒在家,她跟傅清和確實沒什么話題可以聊,但還是乖乖的進去了。
進去以后,她有些無措的站在客廳中間。傅清和從冰箱里拿了一瓶果汁,稍微猶豫了一下,擰開了,遞給顏瑾:“坐吧。”然后自己坐在了側面的沙發上,沒有主動說話。
顏瑾雙手接過果汁,聽話的坐下,屋里燈光有些晃眼睛,她不太敢直視傅清和。
可能是天氣越來越熱了,傅清和此時穿了一套質地比較輕薄的亮面睡衣,從顏瑾的角度看去,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鎖骨和肩膀的肌肉輪廓。
傅清和很容易的發現了面前的小姑娘在發呆,于是清了清嗓子,提醒她。
顏瑾聽到聲音,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肆無忌憚的盯著人家看,猛地收回目光,拿起桌子上的果汁猛灌了一口,差點沒嗆到。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直接進入主題,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傅老師,我今天來是想感謝您上次出手幫忙送我去醫院的事情,我聽程淼說醫藥費都是您墊付的,真是麻煩您了,您看我現在直接轉賬給您怎么樣?”顏瑾表情十分真誠,她確實打心底里感謝傅清和,邊說著就要拿起手機當面轉賬給他。
傅清和在她說話的時候全程看著她,臉上依舊沒有什么表情,不知是喜是怒,直到看到顏瑾拿出手機要轉賬的時候才出聲制止了她,淡淡的說:“不用了。”
顏瑾聽他發話,拿著手機的手當場就僵住了,心里默默嘀咕:“我是轉還是不轉啊!不聽他的話他會不會生氣?”
傅清和看她左右為難的樣子,感覺心情好像比剛才還要好了許多,聲音里竟然不自覺的帶了一絲調侃:“你下次吃火鍋的時候可以再叫上我。”
顏瑾沒想到他冒出這么一句類似玩笑的話,當場就愣住了。
過了一會她才想,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十分不確定的“啊?”了一聲。
傅清和這回是真的高興了,跟隨內心的想法,忍不住出聲逗她:“不方便嗎?”這一句話說完,他自己都沒感覺到,此時他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自覺的變得柔和了。
顏瑾眼睛瞪的很大,不可思議的看著傅清和,聲音明顯提高了一個調,“方便,特別方便。”說完以后像是害怕他不相信似的,使勁的又點了點頭。可能是覺得自己這一系列動作有點蠢,這回連脖子都紅了,打死她都不敢再抬頭盯著傅清和看了。
傅清和看她害羞成這樣,覺得自己有點情緒管理失控,連忙正了正心神,“下次再發生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找我。”語氣特別認真。他看她還沒有抬起頭的意思,就又補充了一句,“我上次就跟你說過了,記得嗎?”
顏瑾聽到問句,想都沒想的就點頭回答:“記得,記得。”
傅清和像是對她的回答特別滿意,嗯了一聲后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顏瑾看見也連忙跟著站了起來,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么。
“回去睡覺吧!”傅清和非常自然又直接的送客。
顏瑾聽他這么說,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同時又有些不舍,但鞠躬再見的動作卻沒敢耽誤,“謝謝您,傅老師,再見!”
“嗯。”
傅清和站在原地沒動,目送顏瑾出門。
今年大學的四六級考試時間有些提前,時間定的是六月中旬。眼看還有一個來月的時間,顏瑾每天復習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去年期末考試之前她就考了四級,沒有任何懸念的就高分通過了。原本對于非英語專業的學生來說,四級過了就可以了。但顏瑾學的是國際金融,對英語要求可能比尋常專業要高一些,而且她從小就對英語有超乎尋常的熱愛,所以今年果斷的又報了六級考試。
六級單詞的難度直線上升,她坐在圖書館里,背的稍微有些吃力,但好在興趣所致,并不覺得辛苦。
傅澤明就沒她這么幸運了,他也是去年報考的四級,但差了一點沒通過,今年發誓一定要考個高分回來。所以基本沒課的時候就和顏瑾搭伴學英語,遇到不會的地方還能請教她。
兩人就這樣苦哈哈的每天泡在圖書館里,心無旁騖的準備考試。
一個月后終于迎來了驗收成果的時刻,考前的突擊并沒有白費,兩人都信心十足的認為自己肯定能過。
于是一致決定先提前慶祝一下。顏瑾覺得這個時候不能忘了程淼,所以第一時間給她打了個電話,誰知竟然無人接聽。她下午鍥而不舍的又打了兩個,第二次才接通。
原來程淼今年碩士研究生馬上畢業了,她正在準備繼續念博士,所以這陣子也忙的不行。聽到顏瑾要找她吃飯,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還聲稱自己這么努力,不就是為了以后能吃口好的嘛。
顏瑾聽到她這么寫實的遠大志向,佩服的五體投地。
自從程淼知道傅澤明和顏瑾住樓上樓下以后,幾個人的聚餐地點就光速轉移到顏瑾的公寓了,即方便又自在。
原本顏瑾還想讓傅澤明探聽一下傅清和能不能來,被程淼果斷截住了,十分遺憾的告訴她傅清和最近出差去了外省,壓根不在本市。
聽到這個消息后,顏瑾失落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幾人點的燒烤和小龍蝦,吃到將近半夜一點鐘才去睡覺。顏瑾喝了不少啤酒,都怪傅澤明那個大嘴巴,無意間泄露他爺爺最近在極力催促傅清和相親,軟硬兼施,弄得傅清和一時間竟然都有些招架不住。
據說老人家為此還托人聯系了昔日的老友幫忙物色人選。黃天不負有心人,還真找到一位合適的姑娘,無論年齡學識外貌人品都挺般配的,但就是人常年在美國工作。不過最近可能會調回國,不知道是否能成功。
可見,強大如傅清和也逃不過家里逼婚,顏瑾半醉半醒間想到,沒準他這次出差就有可能是為了躲避相親。
酒精的好處是,一旦你喝醉了,就可以仗著自己不那么清醒,然后肆無忌憚的想念一個人,或者吃醋。即使只是默默的在心里惦記,也變得比平時光明正大了許多。不過第二天早晨起來,還是要面對現實,就是了,顏瑾想,我其實連吃醋的權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