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宇掃視全場緩了緩堅定地說道：“魏福祿的事情絕沒有完，但我們是法制社會，一切重事實重證據，決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決不會放過一個壞人。這一次市刑偵隊的王隊長。”李天宇說著揮手介紹了一下，王安石起立給大家敬了一個禮。

“王隊長來，就是要搜集線索，調查好此案。也希望大家積極配合提供線索。我們一定要還給大家一個公道。”李天宇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們要進行體制改革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為了今后不再發生魏福祿這種事情，從根本上鏟除產生魏福祿這類人物的土壤。我們國營企業產權關系沒有理順，嚴重地阻礙了經濟發展，拖了國民經濟后退，不能使我們大家盡快地富裕起來。我們現在就是要堅定地付出極大的努力來徹底改變這種現狀。”

李天宇話音一落，又有一位職工站起來要發言，此人文質彬彬，是廠里的革新能手，姓諸葛名陽文，他為人熱情樂于助人，人緣好，大家送他一個綽號賽諸葛。他站起來想發言，前排兩人的對話傳進他的耳膜。“你已是宏達的人，你來干嗎？”“我怎么就不能聽聽，宏偉宏達還不都歸李市長領導，我來聽聽也不犯錯吧。”

此時諸葛陽文的徒弟拉了他一把輕聲道:“師傅，魏福祿的親信來了，說話得注點意，魏福祿財大氣粗咱惹不起。”前排兩人的對話再加上徒弟這樣一說倒把諸葛陽文的火氣激起來了，道：“他這是欺負人，他是想堵大家的嘴。我不怕，我就要說給他聽。”諸葛陽文大聲道：“李市長，你們要真重事實重證據就好辦了，證據明擺著的都有，你們為什么不查。”整個會場刷的靜下來，幾百雙眼睛看著諸葛陽文。

“魏福祿和他老婆離婚，將翠屏山的一套別墅給她老婆了，還給了多少錢我們不清楚，但那套別墅就值七百萬以上，他這錢都是哪來的，這不是問題嗎？不值得一查嗎？”

諸葛陽文一落座，馮啟迪道：“感謝您提供了這么重要的線索，會后我們會立即深入調查，給大家一個交待。”

“我們還有重要的線索，在會上不方便說，散會后你們可以找我，我也不是代表我個人。我們對局里的處理是不滿意的。”諸葛陽文又補充道。

王隊長聞聽這位師傅的發言起立道：“謝謝這位師傅的大力支持，會后我們一起聊，我們定會努力辦案，盡快給您們一個滿意的答復。”

一位老職工站了起來，他的頭發已有些花白，他說道：“魏福祿是上級委派來我們廠的。魏福祿挖廠子墻角，給廠子造成這么大的損失，害的我們連工資都領不到，這個責任應由誰來負責，誰來賠償廠里職工的損失。這個問題我想問一下李市長。”

這位老職工的發言又使整個禮堂靜了下來，這個問題無疑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是許多人想問想知道的。

李天宇臉色凝重，掃視了一下會場，道：“楚江宏偉電子器材廠是我市的一家國企大廠，也曾輝煌過，現在變成了虧損企業，至使企業職工的飯碗都受到了威脅。我作為一個市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愿意承擔我應當承擔的責任，接受組織上給我的一切懲罰。今天在這里我也向全廠職工道一聲對不起。”

李天宇頓了一下繼續道：“僅僅道一聲對不起是遠遠不夠的。經市政府辦公會議研究決定，我們首先采取兩大措施，扭轉咱們宏偉廠的局面，維護廣大職工的切身利益。

一，輕工業局局長馮啟迪同志帶隊組成一個工作組從既日起進駐咱們廠，整頓廠領導班子，徹底扭轉宏偉廠虧損局面，一天不成功，工作組一天不得撤出。

二，魏福祿的事情在調查取證的基礎上，確認問題后立即立案。國家法律中有明確的規定，涉案財物追繳后要歸還給受害人的，所以大家不要擔心。有了全廠職工的支持，有了公安機關的努力，我相信事情很快會水落石出，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復。

三，我堅信我們宏偉廠經過體制改革，經過全廠職工的共同努力，定會有一個富裕起來的明天。”

李天宇語音一落，馮啟迪立刻站了起來，臉上顯出了少有的鋼毅，道：“李市長替輕工業局被黑鍋，讓我汗顏。全市大大小小一萬多家企業，市長哪能事無巨細的親自全管。事情出在輕工業局當然就是輕工業局的責任，也就是我馮啟迪的責任，我愿意接受市里對我的一切處罰。

市里安排我帶隊來到咱們宏偉廠，這是市里給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俗話說，在哪里跌倒的在哪里爬起來，我下決心和宏偉廠的職工們一起打一個翻身仗，追回全部損失，并帶領大家致富，不獲勝決不收兵。”

李天宇和馮啟迪的表態贏得了一陣掌聲，雖說不上熱烈但顯然得到了多數職工的認可。掌聲一落，又有一位職工說道：“宏偉廠之所以會形成今天的局面，就是因為魏福祿出賣了我們，而魏福祿挖廠子墻角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了，廠部一起搭班子的人就一點也不知道嗎？后面誰領著廠股份制改革，為什么要改制，公變私？我們從企業的主人變成了打工者，這不是退步了嗎？這關系到我們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啊。請李市長解答。”

李天宇知道股份制對于大多數職工來說還是一個新事物，有很多問題還不理解還不清楚，面對宏偉廠領導班子現狀心有疑慮也是一個很正常的事情。鼓不敲不響，話不講不明。

李天宇道：“為了搞好我們廠的股份制改革，馮局長親自帶隊駐廠是一保證措施。我們廠的黨委會也進行了改選，待到上級批準下來，立即會在廠里公布，這是保證二。跟據其它廠股份制改革的經驗，在改制的過程中會成立一個具有廣泛代表性的籌備監督小組，負責改制全過程的籌備和監督，這是保證三。有了多重組織上的保證請大家放心。

企業變成股份制以后，企業產權為股東所有，股東大會將是企業的最高權力機構。企業的管理人員將由股東擔任或是由股東聘任。相對于現在的國企而言將是徹底的改制。國企體制下存在的問題隨著國企的不存在而徹底消失。我們廠在這次的改制中，國有資產核實完畢后將是一個固定的金額，政府不再追加投資，也就是說對咱們廠國家不謀求控股。

我們廠的職工有優先認股的權利，也就是說有優先成為股東的權利，控股不控股將是投資者考慮的事情，誰投資多誰的股權就大。在認股資金不足的情況下，就會引進外來股東。

師傅問為什么要改制？我們雖然對如何管理好國企已經探索了三十年，但令人遺憾的是，我們仍沒有吃透管理好國企的客觀規律，但經過這些年的實錢讓我們認識到，千千萬萬個不同類型的大小企業都由政府來管是不行的，我們必須抓大放小，實行多種所有制并存，來搞活經濟，發展經濟。

真理是沒有止境的，而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就是實踐。可以說我們今天的改制仍然是一種前進中的探索，表面看好像是退了一步，但實際上我們是為了今后的進兩步。我們的社會主義制度不會變，以公有制為主的經濟基礎不會變，要實現共產主義的目標更不會變……。”

周洪波是三車間的老職工了，自建廠起就在廠，有盡三十年的工齡了。剛來開會時，他還感覺理直氣壯，他還感覺有些問題一定要問問市長，讓市長給一個說法。他現在聽著市長的講解，心里漸漸產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愁悵。

企業要改制了，要改成民營企業了。周洪波突然感到了一種對國有企業的留戀。國有企業的主人公文化，國有企業種種特除的溫暖，甚至這種質問市長的理直氣壯，都讓周洪波留念，這些就要一去不復返了。

魏福祿吃、喝、嫖、貪全沾，但照樣有人跟著他干，以后將是一切向錢看的時代了。自己一無所有，剩下的只有自己的身體了，身體好可以混一口飯吃，身體不好那就一切都完了。周洪波想著漸漸產生了一種悲哀。

他聽李天宇仍在講著：“……企業的模式也將是多種多樣的，并涌現出了一大批集體所有制的典范，像“南街村”、“華西村”，……等一大批集體所有制企業走上了共同致富的道路。改革開放同樣也為我們楚江宏偉電子器材廠的發展開辟了廣闊的前景，……”

周洪波看著李天宇愣角分明的臉上，昂揚著一種自信向上的精神風貌，有力地揮舞著手臂講著。他不回避問題，勇于面對矛盾，勇于撥亂反正，帶著大家一起前進。搶險中他沖在最前面，干在最危險的地方，這就是共產黨人的作風。

周洪波看著窗外漸漸降臨的夜幕，知道早已過了下班時間，可禮堂里的人們都在靜靜地聽李天宇在講。

周洪波知道在改革波濤里的人們對黨和政府有期盼，他們渴望了解到更多的信息，而市長的講話無疑是一場答疑解難的及時雨，他穩定了人心給大家以鼓舞。周洪波聽著想著，突然又蕩起一股自信，我怕什么，跟著這樣的共產黨人走是不會錯的，共產黨是不會放下人民不管的。

職工座談對話會結束以后，李天宇等和廠內參加廠黨委擴大會的人員，又都來到了小會議室。實際上這時大家都已肌腸轱嚕了，李天宇朝王超然道：“大家也都餓了吧，要不去食堂買點饅頭，大家先墊墊。”

李得勝聞聽道：“李市長你怎么樣吧，你要是行，會就繼續開吧，餓一頓半頓的沒事，還是等散了會各自回家吃吧。”李得勝所言，大家紛紛表示贊同。

李天宇笑笑道：“我的到來，不僅沒給大家帶來福利，反而帶來了肌荒，真是抱歉。”李天宇一語把大家都逗笑了，頓顯輕松。李天宇見狀道：“好，咱們抓緊時間。”

李天宇頓了一下說道：“企業改制給黨的建設帶來了新的課題。如何處理好股東和非股東的關系，如何處理好民營企業和政府的關系，如何處理好民營企業利益和國家民族利益的關系，如何處理好收入兩極分化問題……以及黨的工作在民營企業中如何開展等等，這些問題一一擺在我們的面前，它們都是我們在改革中繞不過去的坎。

有些同志認為在國營企業加強黨的建設是理所當然的，在民營企業就要放棄黨的領導了，這是極其錯誤的。黨的性質決定了我們的黨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不能放棄黨的領導。無論怎樣改制，我們黨為人民服務的宗旨不會改變，我們是人民利益的堅定維護者。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就要加強黨的建設，加強黨員隊伍的建設，加強黨支部的戰斗保壘作用。

***同志在秋收起義后，在紅色武裝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進行了著名的三灣改編，創造了將黨支部建在連上的偉大創舉，一舉奠定了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現在又到了改革開放的關鍵時期，我們的黨又面臨著考驗，我們絕不放棄對每一個連隊的領導，也就是不要放棄對每一個企業的領導。

我們只有領導人民創造出比資本主義更高的生產率，將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發揮到極致，才能讓人民獲得到實實在在的利益，實現我們民富國強的中國夢。同志們我們任重而道遠啊。

這次宏偉廠的體制改革會牽扯到每一位職工的切身利益，一千多雙眼睛在看著我們，我們在座的各位同志一定要有如履薄冰的謹慎，一定要有不為私利而動的誠心，組織帶領全廠職工搞好這次改革。實現宏偉廠的涅槃重生。”李天宇誠懇堅定的講話激蕩著在座每一人的心扉，他們從李天宇言談舉止中感到了一種力量，鼓舞著他們要努力要行動。

散會后廠里眾人將李天宇一行人送到辦公樓外，因天色已晚，天氣又不好，李天宇要用面包車將幾位老同志先送回去，幾經謙讓，李天宇還是將兩位老同志拉上了車，汽車像一柄利劍駛進了茫茫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