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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八月十五天亦有情

  • 夢索楚江
  • 江渤
  • 3607字
  • 2019-10-10 09:21:54

八月十五中秋節到了,收發室里有不少人在等郵件,郵遞員一到就被圍上了。收到信和禮物的人興高采烈,沒收到信的人則有些失落。

李長學收到了信和家里寄來的一盒月餅。他拿著信和月餅直奔女生宿舍去找王淑英。李長學心里是多么希望王淑英能和他一起回濱海市。大字報事件后,李長學反復做王淑英的工作,可就是做不通。第一批回濱海的,就要起程了。

李長學來到王淑英宿舍,見只有王淑英一個人在,便問,“她們都到哪去了。”

“不知到哪屋幫忙打行李去了。”王淑英答。

“你怎么沒去。”李長學說。

“那得問你,你說呢?”王淑英沉著臉,反問道。

“我知道我的好淑英惦記我呢,這不,我從收發室出來,直接就奔你來了。老爹老娘給咱寄月餅來了。”李長學說著把月餅遞給王淑英。

王淑英取出一塊飄著香味的家鄉月餅,要掰開倆人分而食之。

“別掰開。”李長學一步奔過來,兩只手握住王淑英的兩只只手將月餅舉到王淑英的嘴邊,王淑英順勢咬了一口,李長學自己咬了一口。“這多好,咱不分離。”李長學說著又調皮地在王淑英的腮上親了一口。

“看,進來人。”

“親自己媳婦,怕什么?”

“長學,明天走的這些人中,我打聽了,一名黨員也沒有。黨員擅自離開組織,那可是脫黨啊。我還聽說孫偉斌的家里給他辦好了調動手續,但他也是先看一看再說,先不走。”王淑英輕輕地跟李長學說。

“淑英,你看看廠里提拔的青年干部,王剛強任副廠長,那能把廠子搞好嗎?譚威是在混日子,他絲毫沒有理想和遠大目標。咱們在這樣的領導手下能有什么前途嗎?”

“組織上不會不采取措施,我斷定譚威干不長,早晚會換的。”王淑英說。

“淑英,你說的這一點,我表示同意。但這正是我想早點走的原因啊。正是譚威帶頭拔根,所以咱們走他不能攔著。而且你看見沒有,從大字報事件至今,廠里官方始終沒有表態,沒有說譚威的不對。不反對就是變相肯定,所以現在咱們可以心安理得地走,一旦領導換了,出了不同的政策,再走怕就不容易了啊。”李長學苦口婆心地勸。

“但無論如何,我是黨員,我不能干脫離組織的事。”王淑英表態很堅決,立場很堅定。

“唉,你們這些黨員就像鐵軌上的火車,就知道一條道跑到黑。淑英,要學會變通。咱們都是一腔熱血響應號召來三線扎根干革命的,在這楚西山區咱們流了汗,你看看我胳膊上的疤,我為三線建設也流了血。當初來得時候,咱們誰也沒想再回去呀,只想著在這里建功立業。是譚威用他的實際行動,喚醒了咱們啊,原來咱們還可以回濱海。現在我不恨譚威了,我還要感謝他。淑英,你信不信,待以后咱們這些人都回到濱海了,到那時咱們會更感謝譚威的偉大,他讓咱們止損在獻青春,不至于再獻終身,更不至于再獻子孫了。”李長學把想好的理由,淋漓盡致地說著,一個目的,就是要把王淑英勸成功。

“如都按照你這說法,邊疆誰來建設,內地誰來建設,咱們國家貧窮的面貌,什么時候才能改變。”王淑英說著頓了一下,換了一個口氣,輕輕說:“長學,先看一看行嗎?我父母那么想念我但他們還在叮囑我,要聽黨組織的話,要守規矩。”

“淑英,來三線這些年,我有得有失。我把青春留在了這里,但我也學到了在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從建廠,挖基礎,安裝設備,新產品試制,產品的出產,我經歷了全過程,這不是誰都有機會參于的。而且在干中我也學到了堅韌,錘煉了我的毅力。更重要的是,我從李天宇、郭鴻儒、任翰林、孫偉斌、張永生……等一大批好友身上,學到了很多有用的東西。淑英,今天的李長學絕不是昨天的李長學了。如果給我一個廠,我有百分之一百的自信,我會干的比譚威、黎明好上一百倍。濱海市回旋余地大,我們成才的希望要比這山里大太多的倍數。回去后有你這個賢內助,助我一臂之力,我不想成功都難。好淑英,聽我勸吧。”李長學推心置腑地勸。

“長學,我知道,濱海市比這里好。我也知道,你說的有合理的地方。我也更相信你的才智和能力。關鍵是,你的理念是以我字為核心,日后你就是成功了,你也是個人致富。我們共產黨員的理念,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是要處處先為大家著想。就是致富,也是要和大家一起共同致富。眼下006廠有太多的問題,就是走也要等006廠度過危機再走啊!李長學,你如果承認你是一個男子漢,我希望你要有些擔當,不能光想著自己。”王淑英也動了感情,苦口婆心地勸著李長學留下來。

李長學聽王淑英如此說,皺緊了眉頭。他知道,他們倆人之間的爭論,是理念之爭,是世界觀之爭,這里沒有對錯,他們倆將是在兩條道上跑的車。這時王淑英的室友孫美軒回來了,眼里含著淚也不言語,一頭扎到床上的被里。

李長學見狀只好先退出去了。王淑英心里難受但她見孫美軒境況,只好先咽下自己的苦水來勸慰孫美軒。“美軒坐起來跟姐說說話,說出來心里痛快些,免得憋出病來。”

孫美軒抽泣了一會,心情平復了些,緩緩坐起來道:“呂禹歌的兩個膝蓋疼了快一年了。現在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憂豫不定。淑英你說這怎么辦呀?”

“來到這里患了風濕病的,不止你們呂禹歌一人。我看呀,你們就先別走了,在這里治病要緊。”王淑英說。

“可這倒霉地方怎么待呀,和濱海市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現在好容易有機會走了。不走,豈不太可惜了。”孫美軒眼淚沒擦干又急巴巴地說。

“這里也不會總這樣,慢慢也會好起來的。”

“是可以好起來,但最快也得二、三十年。到那時咱們也老了,可就真應了‘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了。’把孩子那輩都耽誤了。再說這個地區好了,不代表咱們廠就能好。你看看廠里這個樣子,面對鋪天蓋地的大字報都沒人敢站出來說一句話。”孫美軒是一肚子的怨氣。

“孫美軒的話像一根針刺疼王淑英的心,王淑英感到一種悲哀。譚威啊譚威,你既然不能按照共產黨員的標準去做,你為什么不退黨呢?你如果是一名普通群眾,你這樣做也沒什么。可你現在是黨高官,是整個企業的帶頭人,你的一舉一動對企業有巨大的影響啊。”王淑英想到這,心神不安,考慮要不要聯合幾名黨員去找譚威,這時隔壁傳來了哭聲。

“美軒,你別著急,你休息會,我到隔壁去看看,這又是怎么了。”王淑英說。

“我也去,咱們患難與共,能幫,都幫一把。”孫美軒自己的事還沒理清但她也表現出了一種仗義。

王淑英、孫美軒來到隔壁,見劉俊嬌和楊苦花倆人抱在一起正哭。劉俊嬌見王淑英和孫美軒走進來,擦了一把眼淚,止住哭,示意她二人坐。

“明天就要走了,可不要再哭了,會傷身的,出門在外,身體健康最重要啊。你的包裝箱,還沒打包裝吧,我們來幫你收拾。”王淑英勸道。

“空空的,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劉俊嬌緊鎖眉頭,心事重重的樣子。

王淑英看看劉俊嬌的小箱子,還是她來三線時帶鋪蓋卷的那個小箱子,里面空空,劉俊嬌的心情很不好。王淑英知道,現在國家勒緊褲腰帶搞建設,處在高積累低消費時期,許多年沒長工資了,每人每月的這幾十元工資,除去吃穿所剩無幾。不返鄉還不感覺什么,這真要返鄉了心里還真是沉重。王淑英默默看著,試探著問道:“俊嬌,你帶幾塊石頭回去如何,這里的石頭不錯,回到濱海市就不易尋得著了,正好也是一個紀念。”

“可這,天都快黑了,再上山行嗎?找得到嗎?”劉俊嬌問。

“你就不用管了,走,孫美軒,咱倆走一遭。”王淑英和孫美軒出了宿舍,孫美軒問道:“淑英,咱們現在上山行嗎?你有把握嗎?”

“咱不用上山,過502廠門口不遠就有有賣山石的攤,很便宜,咱在那買兩塊就行。”王淑英和孫美軒急匆匆奔去。到了山石攤,倆人挑了兩塊漂亮的,付了錢。賣山石的大爺用線繩認真的捆好,倆人拎著往回走。倆人走走停停,費了很大的勁,終于將山石拎回了宿舍。一到宿舍就圍上了很多人,大家都說好,于是有許多人去買,據說,當時將那賣山石的攤搶購一空。

王淑英、孫美軒回到劉俊英宿舍,又幫劉俊嬌打包裝,箱子里有了兩塊石頭,份量就重了一些,人似乎也踏實了一些但誰也高興不起來,心情仍似石頭一樣沉。打好包裝,大家看著箱子,默默地坐著。楊苦花的心里更苦,伙伴們已經不是嚷嚷要走了而是真的要走了。可自己身心深深地陷進這深山不能自拔,遙望著家鄉,自己這輩子可能是回不去了。楊苦花想著,自言自語,神經質質地叨叨著,“你們走吧,走吧,都走吧。”說著說著,又哭出聲來。

“跟他散了就完了,難道你還真跟那姓望的過一輩子,我看你們倆,哪里也不般配,當斷不斷,你早晚會后悔的。”劉俊嬌見楊苦花哭的難受,自己的淚還沒擦干,,便又勸楊苦花。

楊苦花有苦難言,失聲痛哭。

王淑英心中似有一團亂麻,理不清的亂,一種悲苦由然而生。這時不知從哪個房間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楊苦花更是淚水像打開了閘門,放聲痛哭。劉俊嬌和孫美軒也瞬間哭成一團。哭聲從一個房間傳染另一個房間,頓時整個女生宿舍區,哭聲一片。痛哭聲能傳出很遠,宿舍區外路上,有的行人聽見哭聲,急急的走開了,像是不忍卒聽,逃離這哭聲。有幾位了解一些情況師傅,也禁不住眼中含淚。

銀盤似的圓月似有靈性,不忍聞聽這難以抑抑的哭聲,悄無聲息地躲進了云層,天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八月十五的夜,變成了濕漉漉的令人傷心的夜。這些女性此時此刻心中的憋屈,也只有無奈地靠哭聲來喧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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