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學三人緊張的忙了半個月，又是看資料又是下廠考察，對整個皮革公司有了一個粗淺的認識，李長學的思想壓力也隨之聚然增大，皮革公司的整個狀況讓他興奮不起來。這天晚上吃過晚飯李長學朝任翰林道：“任兄，咱們公司人員最多時也不過一百來人，這整個皮革公司有近萬名員工，咱們領導得了嗎？”李長學的語音里退意明顯。
任翰林指著床頭柜上一本《工業經濟管理》，道：“每位管理者直接管理的人最多不宜超過十二人，這話我看有道理也，元帥指揮一個有幾十萬人參戰的戰役，實際上他直接指揮的也就那么幾個人，管理一個上萬人的大企業和管理一個幾十人的小企業在本質上沒有太大的區別。”
“我看區別還是有的，管理大企業的決策份量重，一旦失誤那損失將是巨大的。就像這投資皮革公司，如果我們決策錯了，幾千萬的資金就會輕易的打了水漂，可能連個響都聽不見，說不定還會背上一身債。”李長學有些憂心忡忡。
“這個說法我同意，管理大企業的利益和風險并存且份量重，決策需要更謹慎更科學，但失會大焉得也會大焉?！?
“任兄，明天我想去找李天宇?！?
“是應聽聽李天宇的意見。”
“任兄，你還得辛苦一趟，去一趟深圳?！?
“哦，你又有何打算?！?
“這兩天看BBA職業籃球賽的電視直播，我就想這是BBA大舉進入中國市場的前奏。BBA是籃球業巨頭，世界第一品牌，目前在籃球行業沒有誰能競爭得過他。我們必須未雨綢繆拿下它在國內的代理權，將竟爭關系變為合作關系。我們手里拿著中國第一再拿上世界第一，我們無論在不在楚江干都會真正立于不敗之地?！?
“長學，你意識真乃超前也，這一招我贊同。咱們手握著天利、天生，再拿下了BBA，咱們將傲視群雄成為國內三大球名符其實的老大也。我何時出發?！?
“和李天宇見過面你就走，既然定下來了，就要爭分奪妙搶占先機?！?
“恐怕，不一定沒有競爭對手也?！?
“任兄，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舍不孩子套不住狼，再說咱們的優勢也是比較大的，BBA和咱合作，他的產品在一夜之間就可以占領全國市場，能做到這點的全國也沒幾家，更重要的是如咱們順利收購了天生，咱們就有了過硬的生產基地，在質量上完全能滿足BBA的質量要求，而且由于咱的成本低還有返銷國外的可能?！?
“好，就這么定也。”
李天宇好像是命中注定了就是受累的命，上午他主持召開了市長辦公會，回到辦公室處理了一堆案頭工作，中午他接了李長學要到他家中拜訪的電話，下午他準時參加了楚江二橋奠基典禮，又到楚江電廠參加電廠搬遷現場辦公會，會后回到市政府就不早了。李天宇正準備收拾收拾往家趕，又接到了政法高官趙左仁的電話，說讓他先別走，有急事要向他匯報。
趙左仁已近六十歲的人了，風風火火地趕來了，李天宇心中很是感動，忙親自為趙左仁泡了一杯茶，遞到他的手中。
趙左仁沮喪地道：“李市長，昨晚的零點行動失敗了?！?
“您別著急慢慢說?！?
“昨晚在行動前，王安石安排他的便衣隊員進入天間夜總會，發現那里和往常一樣，一切活動還都照常進行著。便衣隊員將進出的道路，關口也都摸清了，并安排了專門人員，準備到時采取針對性行動。零點前已發現了夜總會里面的人員在減少，待到零點行動時，夜總會三樓以上所有包間空無一人，二樓僅有幾名著裝整齊的工作人員，僅一樓的演藝大廳尚未散場。整個行動一無所獲。占析來、韓宇棟、王安石一致認為，在我們隊伍內部有內鬼，提前走露了風聲?！?
“有嫌疑人嗎？”
“因知情人比較多，嫌疑人一時還無法確定，不過王安石提議為了減少知情人，建議局里將突擊檢查的權力下放到他這個刑警隊長身上，被占析來給否決了?！壁w左仁說。
李天宇若有所思道：“趙書記，看來我們不能只當消防隊，哪里出了問題再去哪里滅火，這樣永遠是被動的，我們要主動出擊，從根上解決問題。我看先由市委宣傳部、市文化局、公安局組成一個聯合調查組，對我市的文化場所來一次普查，我們聽聽他們的匯報，再定下一次行動。
我市正處在招商引資企業改制的關鍵時期，我們也要講究斗爭策略和藝術。我們的排雷，最好小心一些不要引爆，以免引起恐慌造成資金外流，重創我市的經濟。
“嗯，我理解，回去我在小范圍動員，排雷一定要排好，要為我市經濟建設保駕護航?！?
李天宇送走趙左仁再回到家已經很晚了，王婉詩陪著李長學、任翰林、袁有才說著話在等他。李天宇見桌子上的飯菜還沒有動，便抱謙道：“呀，你們先吃呀，真對不起了，對不起了，讓你們久等了?！?
“飯早吃一會兒，晚吃一會兒，有什么關系，就想跟你在一塊聊聊天?！崩铋L學說。
王婉詩見李天宇回來了又忙著去熱飯菜，稍傾熱騰騰的飯菜又重新端上了桌，王婉詩又取出一瓶西陵特曲，給大家斟酒。
“天宇，你還記得那年咱們在二馬路小酒館喝五加皮嗎？”李長學問
“記得，那忘不了，好像有你，我，永生、翰林、鴻儒，五個人喝了五瓶五加皮，喝完都走不了了，飯館老板關不了門，撥打了110。110來了，咱們才知道五加皮是藥酒。110還把老板訓了一通。想想那時物質真是饋乏?！崩钐煊钫f。
“當初這段子是006廠的一大新聞，一晃過去這么多年了，仍恍如昨日也?！比魏擦终f。
“是呀，時間不等人，來，為我們再次相聚干杯?！睅讉€人舉杯一飲而盡。李天宇朝李長學問道：“怎么樣，這幾天談的還順利嗎？”
“這幾天除了看資料就是往廠里跑，越看越氣餒，信心都有點不足了。跟本還沒往深處談。”李長學說。
“哦，是這樣?！崩钐煊钣行┏龊躅A料道。
“皮革公司這些廠子的管理真不敢恭維，一蟹不如一蟹基本都虧損，只有天生體育這個廠子還不錯在贏利?！痹胁耪f。
“你們考察企業的重點不是考察企業內部的生產關系，也正是因為國企內部的生產關系有不完善的地方，國家才要通過改變企業的所有制，從而徹底改變現有企業的生產關系，促進生產力的發展。如果現在的企業都充滿了活力蒸蒸日上也就不會有改制這一說了。所以現有企業虧損不能說明這個企業就不行，這一點你們必須明白。”
“您這話真讓我茅塞頓開，這幾天見到幾個廠里亂糟糟的虧損嚴重，還真影響我們的情緒?！痹胁判χf。
“一看這個行業的發展前景如何，二看企業的硬件如何，三看核心技術如何。運動鞋廠你們去了吧？”李天宇連說帶問。
“去了，在廠院里還看了一場訓驢小品?？吹淖屓丝抟部薏坏?，笑也笑不得，心里壓抑的難受。在皮件廠聽說的事更讓人難受，成品倉庫，原料倉庫都多次被盜，還死過一名倉庫保管員。”李長學連說帶答地，苦笑著說。
“運動鞋廠我去過，對他們廠的情況了解一些。他們廠的設備還是不錯的，老工人也比較多，技術人員的實力也很強，專業運動鞋他們幾乎都能生產，產品曾獲得過國家質量金獎。是不是國家頒發的唯一的一塊運動鞋國家質量金獎，你們回去可以查一查。現在運動鞋廠開工不足，虧損嚴重我知道?？赡銈內缃邮至?，可以按市場導向，你們可以生產休閑鞋、散步些、慢跑鞋、濕地鞋等等及其它你們認為適銷對路的鞋。在專業鞋方面，有人找你們定貨，你們可以按質論價，價格現在已經放開了，你們有自己的定價權了。我對運動鞋廠看好，前景廣闊，每個人都要穿鞋嘛，而且鞋還是消耗品。”
“你長話短說吧，這是開會呀，還是吃飯呀，這飯菜一會兒又涼了呀。”王婉詩見李天宇說起來沒完沒了，便打斷道。
“婉詩你讓天宇說，我們愛聽。”李長學說。
“你們還是吃完飯再說吧，你們說一夜我也不管?！蓖跬裨姷?。
“好，聽婉詩的，我敬天宇一杯，我請你請不動，也只能是借花獻佛了?！崩铋L學接著王婉詩的話頭道。
“能吃飽喝足就好，還用分是誰請誰嗎？”李天宇道。
“對，對。來，干?！睅讉€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李長學道：“我感覺壓力山大呀，咱是窮苦人出身，從來沒經歷過大手筆投資，這要是決策錯了，辛苦十幾年賺的這點錢，可就全打水漂了。”李長學此話一出，任翰林和袁有才聽在耳朵里都沒有言語。
李天宇道：“人生是殘酷的，在每一個十字路口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錯過了就錯過了無法挽回，時間只承認加法永遠不會倒流。人要想活出精彩留下更多的故事，唯有壓縮時間，抓住每一次機會，爭取在有限的人生做出無限的有益事情。
長學，你要干大企業實際上也就是要干大事業，可解決成千上萬人的就業，為成千上萬人帶來福利，為國家增加成千上萬的稅收，你的作為將遠遠超出為個人掙錢這個范疇，這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的，這個機緣也更不是所有人都能碰上的。在人生的歷程中我們要努力少犯錯，但誰也杜絕不了犯錯。人就是在錯與不錯的搏弈中前進的。長學，有關反恐的報道不知你看沒看，你們在商海中拼錯了損失的是錢，而我們的武警戰士在反恐中犧牲的是他們的命。”
李長學聽著李天宇的言語，似乎又回到了三線時期的蹉跎歲月，那時李天宇就是這樣和自己和他的師兄弟、戰友們討論問題，面對著困難和挫折，面對著險情險境，一次次鼓起了大家的勇氣，那時就是冒著生命危險也不會有一人退卻。
李長學抬頭看了一眼李天宇，李天宇的眼里是滿滿的堅定和期盼。李長學感覺心里熱熱的，他知道也只有在一起同甘共苦拼搏過的人才會這樣的直言不諱。李長學道：“現在生活好了，有幾個錢了，就容易患得患失了。天宇說的對，人生苦短，只有拼搏過，才會有不悔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