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藍天如洗,可李長學暢快不起來,他滿腦子里都是事,他努力使自己精力集中,認真地開好車。接近開發(fā)區(qū)了,正在建設中的城際高鐵緊靠著開發(fā)區(qū)逶迤伸向遠方,打樁機哼哧哼哧地喘著大氣,重載卡車來來往往,整個工地一派繁忙。李長學謹慎駕車駛過工地,遠遠看見李長英正在公司大門外送走濱海銀行的馮科長等二人。
李長學進了公司見李長英的著裝和往常不一樣,西服上衣西服裙一身整齊的職業(yè)裝,顯得整個人很是靚麗,透著朝氣和干練。“長英,今天這么精神。”
“你不是常說,每個員工的形象都代表著公司的形像嘛。我知道信貸科的馮科長要來,故特地換了著裝,別讓他看低了咱公司。我還讓他參觀了咱們公司產(chǎn)品陳列室和倉庫,馮科長挺高興地還拍了幾張照片。”李長英說的眉飛色舞一臉的自信。
“他們今天是干什么來?”
“咱的貸款就要到期了,他是來摸摸情況。他昨天下午來電話后,我跟你聯(lián)系不上,我只得和任大哥商量一下,自己做準備。”李長英俏皮地噘著嘴嗔道。
“好,好,有水平,你辦得不錯。”李長學是由衷地夸獎。
“我沒跟你商量,還替你做了主。”李長英倆眼怯生生地望著李長學。
“哦,做的什么主。”李長學忙問。
“他問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我說,肯定是還了舊貸,貸新貸,而且為了公司的長遠發(fā)展,我們已經(jīng)有了新項目,還要增加貸款額度。怎么樣,這符合你的意圖嗎?”李長英忐忑地問李長學。
“行呀,看來,你真是越來越有水平了。”李長學聞聽正符合自己的心意,便禁不住地夸。
“我已是掌管千萬級資金的財務總監(jiān)了,也就你還總拿我當小孩。”李長英聽見表揚,合不攏嘴地笑著越發(fā)顯擺著自信。
“長英,你跟我來。”進了辦公室,李長學破天荒地給李長英倒了一杯茶,道:“長英,你在我眼里總是一個小妹妹,實際上你已跟我干了近十年了,你也該獨立挑大梁了。”
“哥,你這是什么意思。”李長英聽李長學如此一說,沒有心理準備,有些驚悸不定頓時緊張。
“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準備和任大哥,袁有才去楚江市建實業(yè)。把濱海這一大攤?cè)唤o你打理。”李長學望著李長英的眼睛,緩緩地說。
“哥,我跟你一起去,我倚賴哥倚賴慣了,我獨立不了。這一大攤子我哪管得了,剛才我是跟你撒嬌吹牛。”李長學要去楚江,李長英是知道的。李長英也表示過要和李長學一起去,雖李長學沒表態(tài)帶她去,但她始終認為李長學會帶她去的,她甚至已偷偷做了準備。
“咱倆都走,哪行,你是獨生女,我是獨生子,咱們都走了,家里的老人怎么辦。再說濱海這一大攤子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李長學說。
“現(xiàn)在交通這么發(fā)達,坐飛機兩小時就到,再說老人跟前也都有保姆。我就跟你去,我離不開你。”李長英的態(tài)度很堅定。
“長英,濱海市是咱們國家北方最重要的商埠,歷來是面向東北、西北、華北、東北亞的物資集散地,而且它還是北方最大的港口,商品要通過這里運往全世界。我到楚江市不管收購了什么企業(yè),濱海市也是咱們公司重要的產(chǎn)品集散地。濱海的地位無法取代,沒有自己人頂著哪行啊。哥哥抱著對你的期盼啊。”
“你太高估我了,我跟著你管管財務還馬馬虎虎,這一下要我管百十號人而且業(yè)務繁雜,我哪行,我就跟你走。”李長英是毫不妥協(xié)。
“你打十九就跟我干,現(xiàn)在都二十八了,你也算是咱們公司科班出身了,公司的業(yè)務還有比你熟的嗎?再說對像給你介紹了一個又一個,你都搞不成,你再跟我走,你什么時候能成家,伯嬸的面前我怎么交待。”李長學見李長英態(tài)度堅決,不得已說出了底牌。
李長英經(jīng)介紹處過幾個男朋友,但每個都搞不長,李長學已成了她心中的偶像,她總拿別人和李長學比,總也找不著她滿意的,后來誰要是給她介紹男朋友她就反感,她甚至對談婚論嫁有了逆反心理。她聽李長學如此一說,眼淚立刻就淌了出來,“我這輩子就不想結(jié)婚,我這輩子就是要過單身。”說著,淌著眼淚跑了,正和任翰林撞了個對頭。任翰林見狀,便問李長學。李長學將剛才的事情學了一遍。任翰林道:“這事還得我辦也。”
連續(xù)幾天下來李長學可以說忙的焦頭爛額,李長學也認識到,不下決心走就永遠也走不脫。他找到任翰林道,“你跟長英談了嗎?”
“長英還是通情達理的,她雖不太情愿但還是應下來。你沒見這幾天她在業(yè)務部連軸轉(zhuǎn)也”
“我注意到了,好,今天晚上咱來個聚會,我把人事安排,工作安排再說一說。明天咱就出發(fā)。”李長學揮了一下手臂,說的斬釘截鐵。
公司的人事安排就序,李長學一行人終于登上了南下的列車。李長學常出門,坐火車自是家常便飯,但這一次李長學心情不平靜,就像又一次參加決定命運的高考,讓他心中忐忑不安。
在火車上經(jīng)過了二十九個小時的漫長旅行終于到站了,李長學懷著希望懷著忐忑下車了,快到出站口了,李長學望著擁擠的人群,囑咐不常出門的袁有才道:“現(xiàn)在有點亂,出站時盡量別說話,站門口圍著的人不知你是本市的還是外地的,一般他不攔你,有利于你快速出站。”跟隨著擁擠的人群,李長學等人好不容易擠出檢票口。
站外人圍的里三層外三層,不少人手里舉著牌子,各種搶生意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鐘點房了,鐘點房了,全方位服務,包你滿意。”“高速直達快開車了,快開車了,就差倆人了,就差倆人了。”“要發(fā)票嗎?要發(fā)票嗎?什么發(fā)票都有,品種齊全,品種齊全。”……
李長學昂首挺胸,護著包,不言語,只管往外擠。李長學順利出站,回頭看任翰林和袁有才二人緊跟在后面也算順利地出了站。只見站前廣場像一個廣告的海洋,各種廣告幾乎將宏偉的火車站遮了個嚴嚴實實,為旅店拉客的婦女緊隨著剛下車的乘客窮追不舍,……袁有才正觀看著,不防肩頭被一位匆匆走路的年輕人重重的撞了一下,袁有才正要發(fā)問,那位年輕人連聲的對不起道歉,袁有才只得作罷。
三個人找了一個大排檔坐下來,準備先吃點東西。點了兩屜小籠蒸包要了三碗小面,三個人吃起來。袁有才剛吃了兩口嚷了起來,“我的包怎被劃了一個大口子。”李長學一看是整齊的一個大口子,明白這一定是被小偷用刀子劃開的,道:“看看里面東西少不少吧。”
袁有才翻了翻,道:“這面放的是衣服,東西倒是不少。”
“東西不少就行了,先吃吧,吃完將口子先用膠條粘一下。”
袁有才剛吃了倆口,又過來幾個賣發(fā)票的。袁有才又是擺手又是連聲的表示不要,可這幾個賣發(fā)票的就是纏著袁有才不肯離去。任翰林用當?shù)胤窖源舐暤溃骸澳銈兏擅词拢献硬灰毓!睅讉€賣發(fā)票的見有當?shù)厝税l(fā)飚了,悻悻走了。
袁有才見自己費力轟也轟不走,任翰林這一嗓子就管用,禁不住佩服道“任總您真是老江湖,佩服,佩服。”轉(zhuǎn)而又問道:“怎么這么多賣發(fā)票的。”
“自是需求量大,你想,單位的油補,企事業(yè)單位的招待費,公職人員出差報銷……現(xiàn)在發(fā)票需求量是一天文數(shù)字也。”任翰林說。
“我給你們說一段真實的故事,就像笑話似的,……有一次我去辦事,人家正在開會,王科長正在動員反腐,我聽見了幾句,王科長剛講完,他們科的內(nèi)勤小趙朝王科喊道,王科就差你的發(fā)票還沒交呢,你快一點。王科嘟囔了一句,哪找這么多發(fā)票去。小趙又道,你看韓副科多棒,今年已交了十二張換輪胎的發(fā)票了……”李長學嘆了一口氣道,現(xiàn)在很多事情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們這次還不知會遇上多少困難,我們一定要有心理準備。
“看來這腐敗沒治了。”袁有才說。
“也不能這樣說,現(xiàn)正處在計劃經(jīng)濟向市場經(jīng)濟的過渡時期,國家也是在摸著石頭過河,新情況,新事物太多一時法律法規(guī)跟不上也是正常現(xiàn)象,慢慢會好起來的。走,咱找個地方先住下來。”李長學說。
這一說走,袁有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包沒了,著急道:“我的包沒了。”
三個人又仔細找了一遍,哪里還有哪個包的影子。急得袁有才帶著顫音道:“長學你高估我了,我太沒用了,我太不給你爭氣了,這出師不利,我太對不起你了。”
“這是哪里話,不就幾身衣服和點資料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咱們再置幾套行頭就是了。這也是好事,這是在提醒咱們。你看看這里的市場氛圍和人們的行動節(jié)奏就可以看出來,南方和北方不一樣,南方改革形勢發(fā)展的快,不像咱們北方那么保守,咱們要入鄉(xiāng)隨俗,打起精神,搏風擊浪,時刻記住不能有一絲的懈怠。走。”李長學簡單的幾句話,在三個人的心中激起了一股豪氣,一掃剛才的晦氣,堅定地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