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蝶琨一時覺得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一時語塞。

“是顏夫人。”程粵抬起眼睛毫不友善的打量著他。

“顏宗主，無意冒犯，初見顏夫人時，還是林小姐，我是岐黃山腳下酒館里的琴師，我叫阿喆。聽過你們的不少佳話。”殿前那人說道。

“噢噢，我想起來了，山下酒館里是有位琴師。”林蝶琨說道，一面將手放在程粵的手上，暗示他客氣一點。

“只是山下的酒館已經不開了，我現在無處可去，不知道能否留在顏氏做點事情。”阿喆滿臉堆笑的看著程粵。

程粵面無表情的說道：“你看我這像是開酒館的？”

“我可以彈清心靜氣的曲子，還聽說過一些靈石的傳說，不知道最近顏宗主是不是心緒時常混亂，尤其在調息運氣時，精神難以集中。”阿喆知道這話一說，就算程粵不留他，林蝶琨也不會讓他走的。

“你這個琴師倒是看起病來了，我身邊自有良醫，不必勞煩閣下，我可以給你一些盤纏，繼續找家酒館彈琴。”程粵毫不挽留。

“阿粵，既然他知道靈石的一些事，就把他留下來嘛。”林蝶琨打斷程粵的話。

程粵看著夫人拉著自己的袖子，有點不高興的樣子，沒辦法只能勉強留下了阿喆。

阿喆有點得意沒出自己的意料，又有點失落，林蝶琨果然不記得他，留下他也是為了程粵。

可能是相愛之人的一些戒備與直覺，程粵隱隱感覺到了阿喆看林蝶琨有的眼神中一種不一般的情愫。

林蝶琨知道程粵不情愿，立即吩咐侍女將程粵帶下去安頓。

“他說的癥狀正好符合你現在的情況，我們也束手無策，就聽聽他怎么說唄，我們顏氏又不缺他一口飯吃。”林蝶琨伏在程粵的肩上，在程粵的耳旁說道。

“反正人都住下了，我還能反悔把他趕走不成。”程粵轉過頭對林蝶琨說道，“我總是覺得他來路不明，心懷不軌。”

“反正他在我們這，真有問題，打發了便是。”林蝶琨將程粵的頭發繞在手指上轉圈，說道，“你最近吃藥了嗎。”

“吃什么藥，你不是說要緩緩，安神藥都停好一陣子了，你這個大夫倒問起病人來了。”程粵對林蝶琨說話，語氣中總有一種特別的溫柔。

“本來想取一點你的指尖血，看看你心緒不寧到底是因為是哪里有郁結，但是我發現你體內有極其微量的采艮。“林蝶琨說道。

“采艮還是什么。”程粵問道。

“采艮是醫者束手無策才會用地東西。服食后，會表現出一段時間精神煥發，但實則透支本元，一旦進入體內便不能消解，一般是給將死之人一個回光返照的機會。”林蝶琨有些困惑的說道。

“那我體內的這些……”程粵問道。

“你體內的采艮極其微量，不仔細查驗根本查不出來，對身體幾乎沒有影響，只是你怎么會接觸到這種藥呢，這是一種非常罕見的藥物。”林蝶琨說道。

“那如果給正常人服用這種藥呢。”程粵問道。

“要看劑量，這對藥師是個很大的考驗，失之毫厘謬以千里，極其微量會使人精神煥發，稍微多點便會七竅流血而死。”林蝶琨回答道。

“那如果給身體本就虛弱的人服用呢。”程粵繼續問道。

林蝶琨覺察出有點不對勁，說道：“那應該會看起來病情好轉，實際上身體會越來越虛空。”

程粵沉默了一會，說道：“我該去運氣調息了。和我一起去吧。”

林蝶琨坐在程粵旁邊，心想，程粵一直對醫術沒什么興趣，可是今天他一反常態，他到底在懷疑什么呢。

想著想著，林蝶琨發現程粵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掌心開始出汗。

林蝶琨擔心情況越來越嚴重，趕緊喚醒程粵，這次程粵雙眼泛紅，透著殺氣。林蝶琨嚇得叫了聲：“阿粵。”

程粵的眼神才漸漸緩和了下來。

“要不我們請那個琴師來彈幾首曲子。”林蝶琨小心翼翼的說道。

程粵知道剛才自己嚇到了林蝶琨，有點愧疚答應了。

阿喆一看程粵的臉色和林蝶琨的狀態就知道，一定是程粵運功時，心緒亂了，心想，“不會是因為自己吧，難道是在程粵心中把我視作威脅所致？”

阿喆有點小得意的坐了下來，暗暗觀察程粵的反應。程粵不僅沒有什么敵對的眼神，反而幾乎沒看他。

阿喆心想，“難道是在用不在意掩飾內心的恐懼。”

林蝶琨問道：“先生說知道靈石的事情。”

阿喆特意提高音量喊了句：“顏夫人”，然后抖抖衣服，說道，“其實不用客氣，叫我阿喆就好了。”然后補充一句道：“酒館老板也這樣叫我。”

程粵要不是看在林蝶琨的面子上，早就走了，只是坐在那里擺弄桌前的茶杯，拿起來又放下，好像在聽一出極其無聊的戲，盡顯不耐煩。

阿喆繼續，說道：“自小我就混跡江湖，聽說過很多奇聞異事，也聽說過許多靈石的傳說。靈石是天地之靈氣匯聚而成，只有現世時是以某形態出現，其他時候都是游離于各處無形無態。”

林蝶琨打斷阿喆的話，說道：“阿喆，這些我們都知道了，上次你看出阿粵心緒不穩，請問是什么原因。”

阿喆見林蝶琨也這么沒耐心，顯然是程粵癥狀比較嚴重了，說道：“傳說靈石有自己的意識，靈石的意識可以幻化出一個精靈，當靈石還沒和主人意識統一時，就會有兩種思緒在同一個身體里，尤其是運功的時候，會激化靈力。”

林蝶琨從未在古籍中看到這種說法，確實耳目一新。

程粵放下茶杯，終于正眼看了一下阿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情況，每當運功時，確實會有另一種思緒在腦中。

林蝶琨注意到程粵坐姿調整，像是被說中了，繼續問阿喆：“那該怎么辦呢。”

阿喆說道：“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心境澄明，修習精純，才能不受其控。靈石和主人的意識也是在交鋒，占上風的才能驅策肉體。所以一旦主人心智薄弱，心魔難控，就會走火入魔，反被靈石控制。”

程粵開口問道：“如果主人不在了，靈石會怎么樣。”

阿喆猶豫了一下，說道：“一般靈石沒有宿主，靈石就會回歸。”

“還有特殊的情況？”程粵身體前傾問道。

“對，如果有人控制了宿主，靈石精靈可以幻化成各種形態受人驅使，但是這比較難。”阿喆說道。

“靈石之間會有感應嗎。”程粵問道。

“可能有吧，我也是道聽途說，說錯了，宗主可不要怪罪。”阿喆說道，“我會一些安神的曲子，宗主在調息運功的時候，我可以在旁邊彈琴。”

“我可以吹簫，齊奏會不會好點。”林蝶琨說道。

“可以試試。”阿喆笑著說。

程粵看著兩個人跳過自己，達成一致，像是一個沒有發言權的試驗品，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