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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連連碰面

失魂落魄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

大概就是除了腦子昏昏沉沉的,呼吸有點急,手腳有點涼,后腦勺也有點冷,可身體活得很好,一點事都沒有。

“師父?”我呆愣地看著坐在院中的人影,頓了頓,不自覺地抬頭望天,可惜今天又不是圓月。

“這么晚了,怎么才回來?”師父的聲音懶洋洋地傳了過來。

“聽說柳巷口有一個老翁賣的酒好喝,可惜排了很久,還是沒買到。”我挪了過去找了個空位子坐了下來,沒脾氣地道,“師父呢?染城主那邊的事情忙完了嗎?”

“嗯。”師父點了點頭,打量著問,“往日不見你好酒,怎么今日倒這般惦念了?”

“有的時候總無所謂,喝不著的時候才惆悵?!蔽遗Φ爻读顺赌樒?,擠出一點顏色,道,“說起來師父酒量甚是一般,為什么那么喜歡喝三娘的酒?”

師父瞧著我,慢悠悠地道:“因為為師喝醉了就喜歡睡覺。這樣一肚子的秘密就沒有機會跟別人說了。尤其是那些總想讓有些人知道的秘密?!?

“是嗎?”我遺憾地道,“可惜弟子千杯不醉,大概是感受不了師父的這種想法了?!?

“你可以說給為師聽,”師父伸手朝我的腦袋摸了摸道,“為師喝醉了就可以幫著你一起保守秘密了?!?

我搖了搖頭,喉間酸澀:有人送我一份禮物,送我一個選擇,也送我一條三岔路口。

“可是想三娘了?”師父見我始終悶悶不樂,問道,“明天是四國之約最后一天了。等此間事了,師父帶你回寒谷可好?”

“你不留我在城青殿了?”我抬頭望向他,問道,“你不是想讓我跟著染城主多鍛煉鍛煉?”

“你若不喜歡,那就不強求?!睅煾嘎馈?

“可,或許這就是我的機緣?!蔽覓暝?,“或許我可以試一試?”

“若是權(quán)衡得來的機緣,好的也會變壞的?;蛟S你不試,也是你的機緣?!睅煾鸽y得再次勸我,道,“你不想去就不去了。”

我看著他眉間的疲憊,轉(zhuǎn)回頭,瞧著自己的手心,一時之間也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師父見我不說話,又問道。

我搖了搖頭。

我想一個人靜靜,一個人理清楚,但又舍不得師父難得的貼心解語。

“師父,我有些累了。你就坐著別說話。”我一邊說著,一邊伸過手去握住師父的一只手不放,道,“我想趴一會兒?!?

師父皺起眉頭,不同意道:“累了困了,就去里頭睡去?!?

我搖了搖頭,枕著自己的胳膊,把他的手拉到眼前,緊緊地盯著,緊緊地握著,什么都不想。我就想有個活物能在身邊便好。

我閉上眼睛,慢慢地,慢慢地調(diào)整著自己的思緒。

過了一會兒,我閉著眼問道:“師父,我會不會有一天也變成了沈風那樣?”

“做什么胡思亂想?”師父的另一只手拍在我的后腦勺上,力氣稍重。

我乖乖地挨打不反抗,只是低聲道:“弟子覺得自己除了會長肉,好像什么本領都沒長。毫無遠見,一事無成?!?

“你不是為了省點銀兩早早地先學了辟谷術,難道又開始長膘了?可是又饞嘴多吃了些什么東西?”師父的聲音悠悠蕩蕩,漫不經(jīng)心。

我被他攪和得一點思緒全亂,忍不住抬起腦子,看著他,恨鐵不成鋼地道:“師父!”

師父縮回了手,斂進衣袖中,縮了縮脖子,問我道:“天色不早了。你確定要讓為師凍死在子時,丑時或寅時?今晚的夜風真的有點涼啊?!?

我看著他眼下青黑,又一副冷縮的狀態(tài),只得起身領路往他的房里走去,埋怨道:“等我干嘛?我又不是不回來,趕緊進去休息?!?

師父跟在身后,邊點頭邊道:“你小聲點,深更半夜地別吵醒別人,火氣別這么大?!?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的火氣更大了些了:“這破地方連說話都不讓了?回去!我們回寒谷去!”

師父連忙拉我進去,掩了門扇,大概怕他唯一的弟子在這夜深人靜里如潑婦一般地罵街。

我瞧著他小心翼翼的動作,眼里滿是陰郁,心里滿是邪火:這偷偷摸摸的樣子是惹不起誰?

師父回身坐下,剪了燭心后,轉(zhuǎn)身看著我,溫聲問道:“果然是在外面受了氣。這么晚了,誰給你氣受了,師父幫你討回來?!?

你要是真能動手就好了。

我瞟了他一眼,公然翻了個白眼,一言不吭地準備轉(zhuǎn)身離開。

“小雅,”師父叫住了我,道,“清修不易,閑事若是找上門來,踢開就是。要是踢不走,為師幫你。”

我頓了頓,回頭看著他扶著腰準備往床帳里爬的模樣,問道:“師父,上次在輪回池里可是有發(fā)生了什么?我的身體可是有什么異樣?”

師父僵住,不上不下地卡在床沿邊,一只腳正往上撲棱個空。

我盯著他的神情,問得直接:“聽說已經(jīng)邁入近塵之境的人能修行《醒塵》嗎?可在輪回池里走了一遭后,醒來這幾日離,突然就能慢慢記住了《醒塵》里的內(nèi)容。師父,我什么時候就已修過近塵,竟可以往近胎之境而去?師父在輪回池里可有看到了什么?”

師父耷拉著半只腳,坐在床沿上,看著我問道:“你記得什么?”

“不記什么的話,師父就不準備告訴我嗎?不打算跟我說清楚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嗎?”我瞇起眼睛望著這張看起來十分無辜困覺的臉,接著問道,“玉安生是不是也是被師父給支走的?輪回池里是不是有什么東西上了我的身?”

“你的體質(zhì)特殊,再輪回池里容易招來一些鬼東西?!睅煾复蛄藗€哈欠道,“不過,為師相當干凈利落地把那個東西給弄走了。那次經(jīng)歷于你而言是場機遇,助了你,所以修為若因此而有所提升也無需太擔心。既來之,則安之?!?

“是嗎?!蔽颐鏌o表情地瞧著他,淡淡地道,“那個鬼東西叫什么?”

師父揉了揉眼睛,困覺地道:“史焐秋,或者說是四分之一的史焐秋?!?

“史焐秋?”我訝然地咀嚼著這個名字,反復地想了想,不確定地問道,“千秋閣第一任閣主?史焐秋?”

“嗯。”師父果斷地點了點頭,道,“為師也納悶,他一個八尺男兒郎為什么偏偏要跑進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身體里。所以后來,為師一掌就給他拍沒了?!?

“他的聲音為什么是女兒家的聲音?”我悚然一驚,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地問道,“師父確定是他嗎?不是另有其人?師父認得史焐秋嗎?”

“當然!他化成灰,為師都認的。輪回池當初就是他自己弄出來修行的,后來身隕魂滅。”師父眼睛都不眨,肯定地道,“他大概留了后手,所以才被沈葉清千方百計地闖入修奪,后又碰到了你,才趁機出來作怪?!?

我瞧著他說的振振有詞,心里仍有一些疑惑,道:“師父怎么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我的身體容易招鬼?而且,我以前怎么就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就這次怎么就招鬼了?”

“這也是為師奇怪的地方。你看你醒后,為師是不是日日夜夜看守在你身邊?就是為了查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睅煾笓u了搖頭,繼續(xù)道,“最后為師覺得玉安生可能克你。所以讓他滾遠點。你瞧,你現(xiàn)在不就沒有什么事了嗎?”

我看他回得這么積極,上下縝密,不確定地問道:“真的?”

“這怎么能亂說?!睅煾冈俅蛄藗€哈欠,困覺地朝我走了過來,邊走邊道,“如果不是為了不嚇到你,為師是絕對不會說給你聽的。多嚇人。”

“那以后。。?!蔽疫€想繼續(xù)問問。

“不會不會?!睅煾赋覕[了擺手,手勢一起往我眉心處輕輕一點,道,“師父保證以后你都見不到她。”

我摸了摸眉心,什么也沒有。

師父推了我出門,道:“快回去休息吧。為師真的困了。”

我瞧了瞧他,又摸了摸眉心,點了點頭,順從地朝外走了出來,關上房門。夜色深深吹得我的背心一寒。我心下一轉(zhuǎn),重手重腳地去了自己的房間里,乒乓弄出了一些聲音后便假裝上床睡覺,然后換了一身夜行衣,躲在窗下,屏氣凝神地豎起耳朵一動不動。

果然,等到寅時末,師父的房門隱隱有了點動靜,有人影輕輕閃出,飛快遁走。

我毫不猶豫地翻窗遠遠跟著,隱蔽又小心。沒想到師父唯一夸過的功夫,現(xiàn)在就用在了師父身上。

師父熟練地拐去城青殿一處房門前,敲醒了曦沫染,兩個人嘀咕了一番,曦沫染便立馬提刀一起出門。兩個人的身影飛快,直到城青殿后山的一處才堪堪停了下來,用了殿主令,開了密道,一同消失。

我借著半明的月光,隱隱約約瞧著那密道的上頭刻著三個古樸蒼勁的大字:拘魂窟。心下覺得有些惡心:城青殿里怎么不是輪回池就是拘魂窟?這次里面又是關著誰的鬼魂?不會是那什么四分之一的史焐秋?

“玉安生在里頭?!庇新曇絷帎艕诺卦谖叶呿懥似饋?。

我嚇了一跳,一掌狠狠地拍了出去,兩只腳更是猛然踹了出去。

來人毫不含糊地一一接住我的拳腳功夫,露出一張端雅的臉,朝我微微一笑,道:“小少主,你這功夫反應得倒是快?!?

我瞧著人倒吸了一口氣,冷聲道:“寧瀛川。”

“小少主?!睂庡ㄒ簧礤\袍玉帶,笑得溫文爾雅,指了指那不遠處的路口道:“拘魂窟不常用,上一次用它的是中毒發(fā)瘋的華九歌。人是橫著進去,也是橫著出來,九死一生。也不知那位玉安生的下場會不會好一點?”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我看著他心里發(fā)毛,這人輕功內(nèi)力在我之上太多。

寧瀛川看我戒備不動,伸了伸懶腰,問道:“小少主要進去看看嗎?剛好,在下也有令牌也能開那扇門?!?

我看著他,心情陰晴不定的:身為三殿主之一,也是城青殿的主人,當然可以開這扇門。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你為什么要給我開這扇門?居心何在?

我退了一步,堅定地搖了搖頭。

寧瀛川看著我,顯然愣了一下,繼而又輕輕笑了起來,他道:“小少主,果然是有趣。”

我瞧著周圍見沒人,便也不再假裝客氣,朝他拱了拱手,認真道:“我不喜歡你,你離我遠點。”

寧瀛川的眸色轉(zhuǎn)深,瞧著我甚是專注,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的東西一般。

我皺起眉頭看著他,挑明道:“我知道你這種人是什么德性,所以你別在我眼前礙眼,也別想把我當成一個不辨是非的傻子人偶。我告訴你,想讓我像曦沫染那樣任由你擺布,為你的野心賣命,不可能!我想要的東西,你這里沒有。你和我沒有東西可談!”

寧瀛川好奇地問道:“那小少主想要什么?”

我沉默地看著他,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寧瀛川卻伸手攔住了我的去處,抬了抬下巴,問道:“你就不好奇你師父為什么把玉安生一個人給關進去了?這可是拘魂窟,不是可以隨便關人的地方?!?

“我是好奇,但我自會向師父問清楚的。”我冷冷地看著他,道,“寧主教若是想要找到下一個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少殿主的話,那就不要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我的身上。我既沒興趣,你也沒可能?!?

說完,我揮開他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寧瀛川收了手,但卻緊緊跟在我的后頭,問得開心,道:“既然你有信心覺得你師父會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訴你,那你為什么不在這里等著他出來當面問他。這樣回去的話,萬一你師父搪塞你,你就沒法讓他直接說真話了?!?

“我回去,是我不想在染城主面前讓他為難。”我停下來看著他,冷冷道,“你身為城青殿的主教之一,不想著體恤和幫助染城主,盡是干著拆臺的事情。你不覺得自己愧對城青殿主教的這個位置嗎?我?guī)煾溉粽娴牟幌胱屛抑?,那只能說明這件事情不需要我知道?!?

寧瀛川看著我,笑了笑。

我覺得他此時的笑容很是刺眼,忍不住又道:“曦沫染留在城青殿一為查出華九歌的死因找出兇手,二為城青殿本該有的作為??上?guī)筒涣怂蝗荒阋詾殛啬具€會呆在城青殿里繼續(xù)給你們賣命?”

寧瀛川的眼睛亮了亮,感嘆了一句道:“你還真的知道了不少啊。”

我腳下繼續(xù)前行,不再理他。

寧瀛川貼了上來,好奇地看著我,道:“你比霜霏弦那個傻徒弟可要太聰明了。你可還知道了些什么?”

我看著這雙湊近了的狹長的狐貍眼,退了一步,皺著眉頭,提醒道:“寧主教,保持距離,注意分寸。”

寧瀛川摸了摸自己的臉,抬著眸子,專注地盯著我,委屈地撇了撇嘴。那神情模樣好似一個遭了嫌棄的良家婦男讓人無端生出幾分憐惜。

但我著實不喜歡這雙故作深情卻滿是算計的眸子,它像一株有毒的虞美人花,盛滿陽光,開得陰毒。我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嚴肅地道:“你要你的天下,我走我的道心。橋是橋,路是路,江水不犯河水?!?

寧瀛川眨了眨眼,笑了起來,道:“小少主,很是涇渭分明。我許久沒有聽到如此直白的真話了?!?

我撇了他一眼,繼續(xù)往住所去,諷刺道:“那說明你久居高位太久了?!?

所以,該下來了。

寧瀛川點了點頭,姿態(tài)輕松地跟在一旁,閑閑地又來了一句道:“那小少主知道白玲玉的仆人是永遠都無法對自己的主人說謊的嗎?”

我腳下更快。這個人居然連白玲玉的出處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你想要的真相只有玉安生才能一五一十地告訴你。當初,你不就是因為他點撥了你幾句,所以幫了他一把嗎?這就是你和他之間的契約。玉安生可以對任何人說謊,但唯獨你不行。”寧瀛川笑了笑,羨慕道,“說實話,有這樣的忠仆,我都羨慕。”

我無動于衷地看著他。

寧瀛川擺了擺手,像趕什么氣味一般,朝我笑得開心,道:“你知道我的,我也知道你的,一碼歸一碼,是不是很公平?”

公平你老子。

我停下腳步,從嗓子眼里擠出一點聲音出來道:“更深露重,寧主教走好?!?

寧瀛川瞧了瞧我,又看了看眼前院落,挑高了眉尾,一甩袖施施然地離開,走得一身瀟灑。

有病。

有大病。

我朝他的背影大大地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就走。

城青殿里的人有病,來城青殿的人也有病。

我憤憤然地直接打開師父的房門,望著這一室清冷,點上微微燭火,等著師父給我一個徹徹底底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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