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顧家十幾年來過得最熱鬧的一個春節,顧啟寧歷來冷峻的臉也難得掛上了笑意,楊叔臉上的笑更是一整天都沒下去過。
只是當楊叔一家人離開后,家里只剩下三個大男人干瞪眼,怎么看都覺得怪異。
窗外傳來時遠時近的鞭炮聲和禮花炸裂聲,顧許灝看了眼盯著電視看得津津有味的顧啟寧,用胳膊肘捅了下坐在他身旁的顧許浧,悄聲道,“是不是覺得有點無聊?我約了幾個朋友明天出去玩,你要不要一起?”
顧許浧想也不想就拒絕,道,“不去。”
“去吧,你總不能一直守著江南分公司那個小攤子,以后還是要來BJ的,多認識幾個人,以后好做事。”這是顧啟寧的聲音,表面上是在看電視,其實一直在注意著兒子們的動靜。
顧許灝連連點頭,“爸說的對,而且自從發布會之后你就一直沒露面,外面的人都對你很好奇,你要是再不露面,過不了多久他們估計就要找上門來了,還不如直接出去讓他們看個夠。”
顧許浧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接著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電話響了很久,那邊都沒有接。看著不斷閃動的手機屏幕,顧許浧眉頭慢慢皺起來。直到聽筒里又傳來占線聲,他又重新撥出去。
已經是第四遍重復這個動作了,他嘆了口氣,正想掛斷,聽筒里傳來一個聲音,“是小顧嗎?”
是方琦月的聲音,顧許浧將手機湊到耳邊,“伯母您好,是我。”
“辛逸睡著了,你等一下,我去叫她。”
“不用……”他想阻止,可那邊已經隱約傳來辛逸迷迷糊糊的聲音。
“喂?誰呀?”鼻音很重,語氣懶懶的,若不是知道電話那頭就是她,他應該聽不出來這是她的聲音。
他不禁笑了起來,“是我。”
辛逸似乎沒聽出來,思考了許久,才慢慢道,“顧許浧?”
“嗯。”
“大晚上的不睡覺你給我打電話干嘛?”她好像有點不高興。
“現在才八點。”
“哦,你找我干什么?”她又問了一遍。
“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話一出口,顧許浧自己都愣住了,接著他又失笑,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種話。
那頭又沉默了,顧許浧以為她被自己嚇到了,正想開口,就聽她道,“你不會也發燒了吧?”
“嗯,想你想的。”第二句好像更順口了。
然后電話斷了。
顧許浧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對于這一個星期里都沒有她的消息的郁悶也徹底消失了。他又撥過去,電話響了許久。
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被接通了,卻沒有聲音。
“怎么了?”他問。
“冷靜了嗎?”她又恢復了平日里說話的語氣,語調輕揚。
“我聽說你生病了。”顧許浧沒有回答,換了個話題。
辛逸似乎松了一口氣,“嗯,去看了醫生,吃了藥,好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沒事。”顧許浧又開始郁悶了。
“哦……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說,昨天劉震威來找我了。”
“他找你干什么?”
“應該是看到關于你的新聞,想通過我去找你。不過他沒說,只說要投資我的餐廳,我答應他了。”辛逸縮了下鼻子,繼續道,“融和地產好像不僅是現金流出問題了,可能仁驪威暗中做了什么事,劉震威像是走投無路的樣子,不然也不會來找我。”
“你打算怎么做?”顧許浧問。
辛逸不在意的道,“要是他真打算投資辛館,我就獅子大開口咯,反正對我又沒什么損失。”
“然后就把麻煩丟給我?”
“話不能這么說,就算不是我,他還能通過別人找到你,反正最終決定權在你手里。而且,再過幾天,他可能也沒什么能力來賄賂我了,我聽說融和地產連去年的年終獎都沒發。”
“不要小看了生意人的心計,就算他手里沒有錢,他也能有理由去找你。”顧許浧提醒她。
“你在說你自己嗎,顧總?”
“彼此彼此,辛總。”
……
從房間出來,客廳里沒有一點聲響,顧啟寧和顧許灝都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看著他。
饒是淡定如顧許浧,也被他們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他走到沙發旁,剛坐下,顧啟寧就遞過來一個紅包,“給你的壓歲錢。”
他轉頭去看顧許灝,他手里也捏著一個。
顧許浧眼皮跳了跳,全身上下都在表達著拒絕的意思。顧啟寧將紅包塞進他手里,故作鎮定的站起身,道,“我先去休息了,你們也別睡太晚。”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過道里,耳邊傳來顧許灝癲狂的笑聲。顧許浧嫌棄的瞥了他一眼,“你居然好意思接?”
“為什么不接?沒有壓歲錢的春節不算真正的過年。”
顧許浧還沉浸在收到壓歲錢額度不知所措中,顧許灝已經將那個不算薄卻也不厚的紅包裝進了錢包,將錢包裝好后,他又抬頭看向顧許浧,“你剛才干什么去了?辛逸?”
“你最近很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閑了?”顧許灝非常不滿。
“那就不要多管閑事。”
“什么叫多管閑事,那是我未來嫂子,我關心一下不行嗎?”
“小聲一點。”顧許浧看了一眼過道,壓低聲音警告道,“別以為阮家的事別人不知道!”
顧許灝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正常,裝傻道,“什么阮家,哪個阮家?”
顧許浧冷笑一聲,道,“你不承認也沒關系,明天我應該能見到阮家大小姐,到時候一問就知道了。”
“你……”顧許灝終于現出了一點慌張,“你怎么知道的?”
“你前兩天接了個電話,就急急忙忙趕回來,第二天就有新聞爆料,阮家大小姐夜會神秘男子,雖然看不清臉,那雙鞋子我還是記得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顧許灝似乎想要解釋,又不好開口,只道,“反正我跟那個人沒關系,你不要胡亂猜測!”
顧許浧淡淡道,“我沒那么多精力摻和你的事,你也管好自己的嘴。”
“你不是很喜歡她么,說幾句又不會少塊肉……”顧許灝還想說什么,被顧許浧一個眼風掃過來,立即識趣的閉了嘴。
……
第二天臨出門前,顧啟寧遞給顧許浧一把車鑰匙,“前幾天讓人給你買的新車,是許灝挑的,你要是不喜歡,再自己去選一輛。”
看著手里那把鑰匙,想起昨天看到的車庫里多出來的那輛跑車,顧許浧沉默了片刻,道,“謝謝!我很喜歡。”
顧啟寧笑了笑,道,“去吧,玩的高興點,晚上我等你們回來吃飯。”
沿著花園小道一路走到車庫旁,看著那輛張揚的寶藍色跑車,顧許浧終于繃不住,轉頭看向顧許灝,道,“你這是為自己選的車?”
正一臉得意等著被夸的顧許灝,“你不喜歡?這可是今年的最新款,全球限量20臺,我自己都沒舍得買!”
顧許浧覺得這十幾年,自己這個弟弟可能一直沒有長大,他幾不可查的嘆了口氣,將鑰匙丟給他,道,“既然這么喜歡,就自己開吧!”
于是這一路上他們收獲了許多欣羨的目光。
顧許灝很興奮,這種興奮持續了一路,直到到達目的地,見到他的朋友們,他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讓顧許浧意外的是,他的朋友們看起來不像是他事先猜測的紈绔子弟,其中幾個甚至是幾個大企業的掌權者,都是在圈子里面舉足輕重的人物。
第一次出現在這種場合,顧許浧自然成為了全場焦點,幾天前的發布會早已讓他的照片傳遍全國,在場的人一看便知道他是誰。
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的男人走到他身前,對他伸出手,道,“這位就是顧教授了吧,我們可是都對你好奇了很久,沒想到這么快就能見到你。”
輕笑著和對方握了下手,顧許浧道,“我也久仰蕭總大名,今天能得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蕭總目光閃了閃,“顧總說笑了,慚愧!”
其他人也接連過來和顧許浧打了招呼,大多是互探虛實來回交鋒,顧許灝樂得在一旁看熱鬧。
直到所有人都認識完了,顧許浧才找了個地方坐下,顧許灝端著酒杯坐到他身旁,道,“看到那些人的臉色了嗎?有一個詞用來形容他們特別合適——強顏歡笑。沒想到不過是見了一面,他們就對你有這么大的敵意,這待遇,可以說是很難得了。”
“這些人里面真有你的朋友?我怎么覺得好像每個人都對你圖謀不軌。”
顧許灝笑了笑,道,“這要看朋友這個詞怎么定義了,如果說互相認識經常見面就可以算朋友的話,這些人自然都是。”
“這是你什么時候安排的?”
“不是我。”顧許灝搖了搖頭,道,“是爸安排的。”
“怎么不提前告訴我,不擔心我丟了他的面子?”
顧許灝嗤笑一聲,道,“之前讓你管個分公司都費了那么多口舌,要是提前讓你知道是參加這種無聊的酒會,你肯定不會同意,所以就隨便想了個借口。至于會不會丟面子……不過花了一個星期就把江南分公司整治出了成果,這種小場面,對于你來說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這不應該是教授們最擅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