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辛逸看著對面的男子,眼里充滿驚訝。
“辛小姐,幸會!想不到辛小姐不過來了上海半個月不到,居然能認出我,還真是榮幸!”
辛逸笑了笑,對林琮道,“國畫大師趙先生的關門弟子,想不認識都難。”
林琮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失笑,談道,“辛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
“林先生過獎了,我不過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廚子,是林先生在界內的名聲太響?!毙烈莶痪o不慢的道。
看著辛逸臉上從容得體的微笑,想著她剛才不急不躁的應對,林琮算是真正開始認識了這個女人的不簡單,怪不得最近關于辛逸的傳言一直沒有斷過。
就算他消息閉塞,也聽到了許多關于辛逸的流言,傳的最多的,便是顧許浧為了她,把啟元集團CEO的位置都丟了,因為顧啟寧不同意他和辛逸的事,但顧許浧堅持,便被趕來了上海。
而來到上海的顧許浧,也毫不猶豫的在大眾面前表現出了他對辛逸的看重。除了那次王老爺子的壽宴,之后的所有商業宴請都被他拒絕了,理由是辛逸身體不適,不適合四處奔波;啟元江南分公司的辦公大樓里,辛逸擁有和顧許浧完全同等的使用權;為了照顧生病的辛逸,連續一個星期待在家里,所有工作都是助理在做……
林琮越發對辛逸感到好奇,什么樣的女人,可以在幾個月的時間里,就讓出色如顧許浧這樣的一個男人,對她死心塌地到這種程度?
對面的辛逸正在悠閑的喝著咖啡,似乎一點都不好奇自己今天約她出來的目的,這樣一對比,林琮覺得自己好像落了下成。
他笑了下,干脆開門見山道,“今天約林小姐出來,其實是想代舍妹向辛小姐道個歉。”
辛逸挑眉,“我沒記錯的話,林先生在電話里不是這么說的。而且我和令妹只是有些誤會,沒有嚴重到需要林先生專程來道歉的地步。您這個說法,似乎有些牽強?!?
“辛小姐誤會了,我在電話里和你說的事,就是為了道歉的,算是賠禮?!?
“哦?”辛逸很是疑惑,道,“還請林先生明說,說的太含蓄,我可能聽不明白?!?
林琮被她噎了一下,又覺得和她說話好像不需要虛與委蛇,便道,“之前在王家發生的事,確實是小紓的不對,本該小紓親自向辛小姐道歉,但她最近在忙著去BJ的事,便托我來了。我又擔心辛小姐不肯原諒小紓,便找了個借口,打算先見到辛小姐,再當面向你道歉,以表誠意?!?
辛逸點了點頭,卻沒說話。
林琮只得繼續道,“我在電話里提到的宇文清這個人,辛小姐應該還記得吧?”
“記得?!毙烈莺喍痰幕卮?。
“那辛小姐應該也發現了,這個人和王家大公子幾乎長得一模一樣,而他出現在辛小姐的餐廳,并不是偶然?!?
“什么意思?”辛逸始終從容淡定的表情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
林琮仔細觀察著辛逸的表情,見她終于出現了平靜淡定之外的情緒,不由舒心的笑了起來。
然而他沒能得意太久,辛逸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并且眼睛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林先生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林先生已逝的伯母,好像是K城人吧?”
林琮心下一沉,她知道了?
辛逸笑了笑,道,“林先生很快要去BJ了,林董事長應該很期待您父親的表現,要是您父親能讓林氏在北方的業務打破僵局,他應該會很欣慰。說不定以后林氏真的能在全國實現壟斷,到時候您父親和林董事長一南一北,完全掌控國內的制藥行業,那個時候林先生應該就沒那么多精力和我坐在這么一個小小的咖啡廳里討價還價了。”
“你什么意思?”林琮的心徹底沉了下去,辛逸話里明顯的嘲諷和不屑,分明就是讓他看的,她是在赤裸裸的嘲笑他。
辛逸的表情也冷了下來,“林先生,我不知道趙老先生在傳授你學問的同時,有沒有教授你待人接物的道理,但中國有句古話,’以誠待人者,人亦誠而應?!阆仁遣仡^露尾的以宇文清為誘餌約我出來,又以道歉為名想要和我談條件。我不過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你便因此而表現出不悅,在林先生心里,是不是覺得你用手段是情有可原,別人不上鉤便是不識好歹?”
林琮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一直覺得自己已經表現的足夠從容了,卻還是因為辛逸隨口幾句話而失控了,她到底是個什么怪物?
林琮一直認為自己足夠淡然,即使從未真正進入到生意場,但他畢竟是林家人,從小到大也接觸過很多不簡單的人物。來之前他就想過,辛逸不管再怎么不簡單,也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和他以前見過的那些老狐貍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僧斝烈菡嬲谒媲埃阉牒玫乃姓f辭都打亂之后,他終于體會到她的厲害。
從見面道現在她沒說過幾句話,但幾乎每一句話都能說中要點,甚至戳中他的痛處。就算是唯一一次失態,也不過前后幾秒鐘的時間。
辛逸從椅子上站起身,道,“既然林先生找我來,只是為了故弄玄虛,那么抱歉,我沒有時間陪你說廢話!”
“等一下!”林琮豁的站起來,叫住了已經邁出一只腳的辛逸,道,“剛才是我不對,我向辛小姐道歉,請辛小姐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將事情完完整整說清楚的?!?
辛逸轉頭認真的看著他,似是要從他的臉上辨別此話的真假。林琮與她對視良久,眼神不閃不避。
終于在他想要放棄的時候,辛逸又坐了回去,道,“希望林先生這回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其實在找到辛小姐之前,我曾經找過顧總,只是顧總一直沒有給我見面的機會,我沒有辦法,只能來找辛小姐了。”
對于林琮忽然的坦誠,辛逸反而有些意外,他找過顧許浧這件事,不用他說,辛逸就能猜到。林琮的目的,她多少能猜到一些,他想要的,辛逸做不到,只有顧許浧能給他。就算林琮現在找上她,最終的目標,也還是顧許浧。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現在只想知道,林琮到底能不能給她有用的東西。至于林琮能不能得到他所求的,最終還是由顧許浧決定。
“我一開始也沒想到辛小姐會那么痛快就答應和一個陌生人見面,所以才會對辛小姐產生了一些誤解?!?
辛逸笑了下,道,“林先生覺得我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隨便說幾句好聽的話就能騙的我暈頭轉向?”
“辛小姐說笑了?!绷昼龑擂蔚男α诵?,繼續道,“既然辛小姐知道我大伯母是K城人,應該也知道宇文清的養父母,是我大伯母家的人吧?”
辛逸點頭,道,“我也就知道這些,其他的,還請林先生解惑?!?
“有一年我大伯陪伯母回K城的時候,偶然在孤兒院見到了宇文清,那時候的宇文清因為營養不良,長得很瘦弱,但還是能從眉宇間發現和王敬辭相像的地方。于是我大伯就把他從孤兒院帶了出來,養在了一直沒有孩子的宇文峰夫婦名下。宇文清雖然名義上是養在宇文家,但他的生活教育花費,全都是我大伯出的,他只有一個要求,讓宇文清越優秀越好。宇文家自然沒有不答應的,多了一個孩子,還不用自己出錢,關鍵是這個孩子不僅聽話,幾乎不用他們操心,而且很聰明,從小學到大學,一直是同齡人中最優秀的?!?
林琮臉上浮起嘲諷的笑,“最重要的是,他來到宇文家后,身體一天天變得健康,長相也越來越像王敬辭,甚至是氣質風度,都幾乎和王敬辭一模一樣?!?
“這件事王家人不知道?”辛逸問了一句。
林琮搖頭,“不知道,宇文清雖然過著正常人的生活,但沒必要的時候,他幾乎都在待在家里。而且,就算王家人知道了,又能怎么樣,他從孤兒院出來時,和王敬辭的長相確實沒有很多相同之處?!?
“你剛才說宇文清出現在我的餐廳,不是偶然,他想干什么?”
“想挑起顧家和王家的矛盾,準確的來說,是想挑起顧許浧和王家的矛盾?!?
辛逸覺得匪夷所思,“就憑宇文清?”
林琮糾正道,“就憑宇文清和王敬辭那張相似的臉。”
辛逸還是覺得這種做法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宇文清出現在辛館,是為了插足她和顧許浧,讓他們產生矛盾,如果他們真的因此而心存芥蒂,宇文清就會成顧許浧眼里的刺。如果宇文清變成了王敬辭,那么,顧許浧的怒氣就會轉嫁到王敬辭身上。而王敬辭也不會對此無動于衷,顧許浧和王家的關系終會變得惡劣,這樣的話,林氏還是能拿回興義堂的所有訂單。
且不說她和顧許浧會不會因為宇文清的幾句話而鬧矛盾,也不管顧許浧會不會為了她得罪王家,只說王敬辭這一點,知道自己被誤會了,把誤會解釋清楚,不就所有問題都解決了嗎?
“如果只有一個王敬辭呢?”
林琮的聲音傳入辛逸耳中,一股寒意也同時襲向后腦。
如果只有一個王敬辭,所以林繼東從始至終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用宇文清,取代王敬辭?
宇文清之前在辛館所做的事,不過是順手而為,能成功最好,就算不能成,對林繼東來說,都無關緊要。
辛逸突然想起她那一次重生,和宇文清分手之后,宇文清消失了大概一兩個月的時間。再次出現在她面前時,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身邊跟著他的未婚妻,兩人的感情似乎很好。她當時還覺得奇怪,一兩個月的時間,他是怎么做到和另一個人深情款款的。原來那個時候,他已經取代了王敬辭。
那么,那個時候的顧許浧,又在哪里?
見辛逸一直不說話,林琮以為她沒聽明白他的意思,用盡量委婉的詞語解釋了一句,“如果王敬辭消失了,宇文清成為了王敬辭,那么王家,就是由我大伯說了算?!?
辛逸將心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趕走,道,“你為什么不把這件事告訴王家人?”
林琮苦笑了下,顯然早就猜到辛逸會這么問,答的很快,“這些事全都是我的猜測,我沒有證據,王家人怎么可能會相信我?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姓林?!弊詈笕齻€字,他說的苦澀又無力。
“所以你覺得我會相信你?”
林琮搖搖頭,道,“我也只是想試一試,辛小姐是親自見過宇文清這個人的,至少比起王家,辛小姐相信我的概率要大得多。”
辛逸點點頭,接受了他這個說法,道,“林先生一家和林董事長的關系,難道已經惡劣到水火不容的程度了?”
“林家的家事,恕我不能告訴辛小姐了。”
辛逸自然不會強求,又問,“林先生是要直接跟我說你的條件,還是想讓我幫你約顧許浧?”
沒想到她會這么直接,林琮愣了一下,而后笑道,“辛小姐果然不同于一般人?!?
“這句話你說過了?!?
林琮也不在意她的直言不諱,道,“能見到顧總自然是最好的,要是顧總沒空見我,和辛小姐說也是一樣的?!彼D了一下,道,“我沒有什么要求,只是希望,顧先生在對付我大伯時,不要殃及池魚,我父母和我妹妹,都沒有做過對不起顧家的事。”
“我會轉告?!?
……
辛逸回家后,將白天見到林琮的事跟他說了,卻見顧許浧一點反應也無,只目光幽深的盯著她看。
“怎么了?”辛逸摸了摸自己的臉,沒發現什么不對,疑惑的看向顧許浧,兩只眼睛眨巴眨巴,像個天真的小女孩。
顧許浧滿心的郁氣因為她這個動作散了大半,表情終于有了變化。
“你怎么認識林琮的?”他意味不明的問了一句。
辛逸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道,“我不認識他啊,剛才不是跟你說了么,是他先給我打電話的??!”
“他什么時候給你打的電話?”
“昨天,怎么了?”
“為什么沒告訴我?”
“我睡覺的時候你還沒回來,我怎么告訴你?”
“今天上午為什么沒說?”顧許浧追問。
辛逸終于發現了不對勁,他這是……吃醋了?
看著他面無表情的俊臉,辛逸湊到他面前,驚奇的嘆道,“你吃醋了!你居然為了一個陌生人吃醋了!嘖嘖嘖!這事兒要是被媒體知道,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話!堂堂啟元集團江南分公司的總經理,居然不關心自身安危,在這兒吃干醋!真是天下……唔……”
辛逸的話沒說完,就被人堵了嘴,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唔唔聲……
待面前的人放開她時,她早已面色通紅,眉目寒春,哪里還有心思嘲笑別人。
“以后不準單獨和別的男人見面!”顧許浧的聲音有些沙啞,含著滿滿地警告,讓辛逸莫名覺得性感極了。
“好!”她笑著答應了,看不出一丁點不情愿。
顧許浧滿意的看了她一眼,終于說起了正事,“林琮想見我?”
“嗯?!?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
“嗯。”
“明天我要去BJ一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嗯?!?
顧許浧低頭看向魂不守舍的辛逸,瞇了瞇眼睛,淡淡道,“你在想什么?”
“嗯?!?
顧許浧靜靜看著她渙散的瞳孔,不發一語。
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辛逸終于覺察到不對,她立即回了神,抬頭看向靜靜盯著她的顧許浧,對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笑,“我剛剛在想,林家到底發生過什么事,讓林琮對林繼東有那么大的恨意,居然會愿意把林家這么大的秘密告訴我們。”
顧許浧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她渴求的目光中,緩緩道,“當年林慶豐死的突然,沒有立下遺囑,那三年時間,林繼東和林繼偉一直在爭奪股權,兩人的勢力不相上下,甚至林繼偉還隱隱壓林繼東一頭。在所有人的以為林氏可能會因此一分為二的時候,林繼偉突然放棄了股權爭奪,并放棄了手中所有的權利。”
“你是說,林家發生了外界不知道的事情,導致林繼偉放棄股權爭奪?!?
“嗯,這只是我的猜測,事實到底如何,可能只有林家人自己知道。”
“這個林繼東,還真是讓我佩服,可以把所有人都拿來當工具。”辛逸冷笑一聲,道,“對了,那個林勇呢?你把他送哪兒去了?”
“在劉志手里,怎么了?”
辛逸搖頭,“之前林玨訂婚,對方就是林勇的女兒吧?”
“是?!?
“林繼東怎么會同意這件事,聽說還是他主動提的?”
“秦勇的女兒現在姓方?!?
辛逸嘖嘖稱嘆,“你們有錢人的關系,好復雜??!”
“嗯?”顧許浧眼睛又瞇起來。
辛逸嘆道,“所以明天我就不和你去BJ了,既然注定逃不掉這樣的生活,我還是抓緊時間好好放松放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