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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玄幽睡神

  • 陌之殤
  • 陌塵北殤
  • 5180字
  • 2020-08-07 11:55:20

霎那間,那一簇簇黑色的草芽兒已漫過這片空曠之地,波及至更遙遠的荒野之上。所到之處,枯草被層層覆蓋,瞧不出一丁點兒雜色。

除了黑色,還是黑色。

無盡的黑色草芽兒纏繞在一起,扭曲成一束黑色的藤狀物,一直向上延伸著,直至能觸摸到懸浮于低空之中的那些黑沉沉的云團。

二者觸碰之際,電閃雷鳴。

“轟隆隆!”幾聲炸雷響過之后,那兩股黑色的力量陡然急速旋轉(zhuǎn),于空形成了一個強大的氣場,似乎將天地相連,欲融為一體。

飛沙亂石,塵土枯枝。

好似連著大地之上的萬物皆被這股強大的氣場吸入云團之中,形成了一個封閉渾濁之境。

目不及寸,耳鳴如雷。

望著這番磅礴氣勢,混焱甚是得意。哼笑之間,他陡然幻身成透明狀,隱入了那片混沌之境。

“爽心!自在!哈哈......”混焱游弋在這片屬于他的世界中,著實心潮澎湃。

原來,混沌之境才是誕生混焱之地!

宇宙之初,混焱已沉睡了數(shù)萬萬萬萬年之久!

不料就在混焱酣睡之際,忽而冒出一個巨人,掄起斧頭,不問青紅皂白,朝著他一頓猛劈。

待混焱回過神來,還來不及感覺到疼痛之時,便被此人劈得稀碎。

混焱那一半輕清的身子,緩緩上升,變成了天;而另一半較濁的身子,慢慢下沉,變成了地。眼瞅著自己的身體被劈得七零八碎,他著實無助又驚恐。傻愣了片刻之后,他那顆嬌弱慵懶的元神著實禁受不起這般打擊,懵懵嚇暈了過去,隨著清氣飄向遠方,不知去了何處!

又過了數(shù)萬萬年,混焱的元神才緩緩蘇醒過來。

醒來之后,混焱竟發(fā)覺他落在了一處絕世之地---玄幽之境。只可惜,在這個天明地凈的仙境之中;在這個靈怪異獸出沒之地;在這個上古大神們修煉的絕佳之地;在這個奇珍異寶,仙草妙藥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之地,他竟然呆得極不習慣。

這一切皆因混焱早已習慣了呆在那個黑暗混沌的世界之中,但凡有一絲光芒照著他,他就會覺得渾身灼熱難耐,如火燒般疼痛,連覺也睡不好了!

對于沉睡了數(shù)萬萬萬萬年之久的睡神來說,睡不好覺,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一旦睡不好覺,他就會感到無比的焦慮、暴躁、頹廢、甚至沒日沒夜地哭泣,總之就是渾身不自在,那那都覺得好不了了。倘若能讓他睡個地老天荒,那著實是再好不過了!

既來之則安之!

混焱除了這顆圓乎乎黑漆漆如青瓜般大小的元神外,再無他物。加之這顆元神落在山洞之中,不知沉睡了多少年,好似發(fā)霉了般,已長滿了黑黑的絨毛。這些絨毛裹在元神周遭,倒顯得可愛至極。

為了適應玄幽之境,混焱著實耗費了不少心神。最令他苦惱之處便是這玄幽之境的白日太久,明晃晃的日頭掛在天空之中,讓他熬得著實難受。如此下去,他真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

雖說這顆元神沒有五官手足,不過卻可以吸取奇花異草之精華。但凡混焱餓極了,實在是受不了了,他便趁著天黑之際溜出洞穴,嗅著那靈芝仙草的香味兒奔去。

吃法簡單粗暴,挺著毛絨絨的元神往那仙草叢中一躺,片刻間,便能吃個滿足。

一日,混焱困得難受至極!熬了許久也未見那日頭西下,他著實憋不住了,越困越急,竟嗚嗚地哭出聲來。

這哭聲竟引來了一個狩獵的少年。

那少年仙風道骨,衣袂飄飄,面容俊朗,氣宇非凡。雖說頗為年輕,不過那步履間的功夫,著實精妙。看似走卻如飄,足不沾地,神態(tài)自如。沒有幾萬年的修行是走不出如此悠然精道的步伐。

待那少年入了山洞之中,果然瞧見了一團黑乎乎毛絨絨的萌萌球。又見這團毛球哭得呼天搶地,綿綿不絕,著實可愛至極,便蹲在旁邊細細瞅了半日。尋思著恐怕是個剛出生便沒了爹娘的小妖,著實可憐得很,便守在這團毛球身邊詢問了半晌。

哪知這團毛球哭得更是撕心裂肺,好似有那不哭死不罷休之勢。對于少年關(guān)切之言不僅不回應,還哭得更甚。這一哭竟哭了三天三夜,直至哭睡了過去,才算安靜下來。

那少年見這團毛球著實與眾不同,待他酣睡之后,便捻指幻出一個精致的籠子,將他抱入籠中,帶回了天帝山。

......

......

回憶久遠如夢境,竟讓混焱有了睡意。就在他欲打盹之際,忽覺有道光從云團穿過,直飛天際。

“哎!想趁機打個盹都如此艱難,著實讓人抓狂得很,看我早晚得將這地界掀了!”混焱惱怒地咕噥道,正欲抽身離去,忽聞幾聲巨響。

“砰!砰!砰!”只見那個光點閃入黑云之上,如煙花般綻放,如繁星般閃耀。

色彩斑斕,如夢如幻!

無數(shù)顆光點綻放開來,幻成一條條密密集集的光帶如流星般穿透黑云,劃破夜空,墜落至荒野之上。

光芒墜地之際,荒野恍如白日。

“好身手,世間竟有人深諳御光之術(shù)!著實不簡單!”混焱冷笑言道,隨即便縮小身軀,幻成透明狀,遁入了夜色之中。

混焱怕光!

這恐怕是他最覺鬧心之事!

原本于玄幽之時,他已苦心修煉成人形,得到了一副能安放元神的完美仙軀,才能不懼光芒,做了一陣子逍遙自在的玄幽睡神。

只可惜,后來他與神帝反目。慘敗之后,他的仙軀被神帝收回,四分五裂封于玄幽境內(nèi)十座大山之中。

往事不堪回首,憶起痛心疾首。

如今他最迫切之事,便是設法尋到虛幻之境。只有入了虛幻之境,才能進入玄幽。如此費盡周折,逃至六界偷生。反復折騰不休,只為尋得歸途,踏上復仇之路。

還我混沌之所,安我長眠之心。

思及此,混焱長嘆一聲,著實覺得憋屈得很,回頭瞧了眼那個拿著折扇從荒野拂袖而來之人,冷笑了幾聲,咕噥道:“小樣,走著瞧!竟敢御光嚇唬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說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混焱離去之際,那些低沉的云團緩緩散開,露出一絲絲灰亮的天色。荒野之上那些黑色的草芽兒,一見著光,早就灰溜溜地消失殆盡。

閃爍的光影之中,一個消瘦挺拔的身影出現(xiàn)在荒野之上。

來人正是大師兄君卿!

著一身灰色素衣,陳舊而整潔。膚色黝黑,兩鬢斑白。手持折扇,飛身至南潯身旁,疾呼道:“五師弟!”

南潯紋絲不動地躺在荒地上,渾身沾滿了焦黑的草灰。只見他雙目緊閉,臉色烏青,絳紫的唇縫之中正緩緩溢出暗紅色的血絲。而離他不遠處,還有一個被草灰掩埋住了大半個身子的男子。

一見南潯面色如此差,君卿不由得嘆息一聲。他知曉南潯的氣息被那邪魅之人強行阻斷,性命攸關(guān)。便顧不得先去瞧那男子的傷勢,慌得將南潯扶住,點穴解開南潯的七竅,然后用內(nèi)力強行給南潯化解體內(nèi)的邪魅之力。

待有黑霧從南潯發(fā)髻之間冒出,君卿才算松了口氣。隨即他又用真氣幻出一道圓形符障,將南潯保護起來。

見南潯已無性命之憂,君卿才將目光望向那個臥地的男子。他尋思著,若是凡俗之人恐怕難逃一死。思及此,他疾步走去,正欲將那人翻過身來探探氣息之際,沒料到那人忽然咳嗽了幾聲,竟掙扎著坐起身。

君卿面色雖無異,心里著實驚得不輕。

“你是何人?”顧池風癱坐在地上,只覺腦袋疼得緊,胸口悶得難受。抬眼間,忽見一個陌生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慌得往后退去,驚恐地問道。

“你又是何人?”君卿瞧著顧池風面色暗黑,恐他已被邪魅之力入體。他未死定與那邪魅之人有關(guān),否則以他那副未修煉的身板是不可能躲過此劫!便警惕地問道。

顧池風捶胸頓足咳嗽得緊,好似喘不過起來。眼看著他咳得快背過氣去,君卿已閃至他身后,打坐運氣,以掌心擊其后背。

“哇!”顧池風吐出一大灘黑血,才算理順了氣,累得癱倒在地上,喃喃說道:“多謝大俠出手相救,我......顧池風!”說完,正好瞧著南潯被困在一個奇怪的圓環(huán)里面,抬手指了指,懇求道:“大俠救救他!”

“他已無礙!你且放心!不過瞧你眉眼間竟帶邪魅之氣,難道你是那邪魅之人的同黨?”君卿試探著問道。

“大俠,此話不可亂說。我已被這惡人害成了這副慘樣,怎可能與惡人是同黨!但凡我能修得半點功夫,也愿跟那惡人拼命到底!”顧池風委屈且害怕地解釋道。說完,他忽又想起了什么,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在荒野間尋找著什么。

“大俠!快將這根黑手杖毀了!都怪它,若不是我一直拿著它,恐怕也不會被這惡人盯上!”只見顧池風顛顛奔來,揚著手中的黑手杖,激動地說道。

君卿打眼一瞧,便知這根黑手杖是國師之物。看來國師已死,留著這邪魅之物恐是個禍害,便說道:“此乃邪魅之物,定當毀之!”說完,拂袖使出那雙絕神扇,扇面朝上,輕輕一揮,一團藍色的火焰便從扇中飄出,落至那黑手杖之上。

“噗!噗!”黑手杖瞬間著火,火盡之際,那黑手杖已化為灰燼。

“好厲害的扇子!”顧池風驚詫道。

君卿微微一笑,望著那扇子陷入深思之中。

顧池風見狀,正欲再問上幾句,忽見大俠的神色肅穆,便欲言又止。他尋思著或許被尊為大俠之人,皆與常人不一般,性情較古怪孤僻,還是不隨意打擾得好。琢磨間,他已捂住嘴巴,疾步來到南潯身旁,好奇地望著那個金色的圓環(huán)符障,安安靜靜地守護著。

草灰落盡,荒野的天色更加暗沉。好不容易露出一絲灰色的天,又被更為濃厚的黑云遮擋。刺骨的寒風在荒野間穿梭,如海浪般,一浪接一浪,掠過荒草嗚嗚作響。

“離天明還有二十四個時辰,你且先休憩片刻,待南潯醒來之后再趕赴樓蘭!”君卿突然俯身拾來一些石頭,放在南潯一丈外,圍成了一個圈,再層層堆疊在一起。顧池風見狀,雖疑惑不解,卻也張羅著在荒野中尋石頭。

“大俠,拾這些破石頭有何用?難不成是怕猛獸偷襲我們!”顧池風氣喘吁吁地問道。

君卿望著三尺高的石堆,又瞧了瞧顧池風累極的模樣,沉沉說道:“永夜來襲,荒野之中哪還有猛獸可期。就算尋得,也不過是白骨一具,腐尸一堆。”說完,他拂袖之間,玉扇輕展,星星點點的藍色火焰從玉扇中飄出,落在石堆之上。霎那間,石堆熊熊燃燒,好似一圈藍色的光環(huán)圍繞著三人旋轉(zhuǎn)。

“這扇子妙極了!”顧池風眼巴巴地稱贊道。

君卿笑了笑,望著遠處那片隨風狂舞的荒草灘,說道:“閉閉眼,且先養(yǎng)足精神!”說完,他抖抖長衫,閉眼席地而坐。

顧池風仰天打著呵欠,困頓地點點頭。他好似許久未睡個安穩(wěn)覺了,急忙扯緊衣衫,順勢躺在地上,頓覺暖意撲面而來。

“若是能得一壺好茶,豈不是更合我意!”顧池風摸著溫熱的草地,喃喃說道,不知不覺間已沉沉睡去。

“好茶用心苦,豈能一人飲!”望著天空中越來越沉的黑云,君卿默默念叨著。

其實,君卿離開青隱峰之后并未遠離。皆因他察覺出了那股邪魅之氣在樓蘭與圣天之間時隱時現(xiàn),便一直守在兩國邊境之間的荒野中等待時機。

這一等,竟讓君卿于荒野之中的灘涂上拾得了一把上古寶玉制成的折扇。這把折扇正面瞧之奶白溫潤,隱約染有絲絲藍色光暈;反面瞧之則通體透亮,恍惚間好似有一朵朵晶瑩剔透的雪花藏于其間。扇柄雖無過多雕刻修飾,卻顯得甚是古樸耐看。總之,是瞧之不盡,越瞧越有意思。

君卿頓覺好奇,隨意拂袖舞扇。只聽啪得一聲,一小團藍色火焰竟從玉扇中飄出,落在他懷中那把破扇子上,眨眼間就變成了灰燼。驚得他慌忙將玉扇收起,四處瞧了瞧,見四野無人便將此玉扇放入袖袍之中。

著實怪哉!君卿細細琢磨一番,似乎有所耳聞,難不成此扇便是那傳說之中第一代青隱寺大師的雙絕神扇。此扇即可御烈火又可御冰雪,對于他這般已步入巔峰之境的修行者來說,更是如虎添翼。

能得到此等寶物,君卿自是激動萬分。不過以他一向謹慎冷靜的性子,還是將興奮之情壓抑下來。只覺得或許是天意,青隱寺于冥冥之中以助他解永夜之危。

十個時辰之后,荒野仍舊一片黑暗。

只是那堆燃燒的石頭已熄滅,變成了一小圈黑灰落在草地上。

凌冽的寒風呼嘯而過,帶來一陣暴雨,夾渣著冰雹,猛烈地洗刷著這片荒野。

南潯被暴雨驚醒,拂袖擦了擦臉,才算睜開了眼。

冷,刺骨的冷!

疼,切膚之痛!

寒風冰雹不停歇地輪番侵襲著躺在荒野中的二人。

“顧少爺!”南潯擦了好幾次臉頰上的雨水,才算看清他正躺在顧池風的大腿上,慌得起身,拽住他的腿使勁搖晃著,大聲喊道。

“你總算是活過來了!”顧池風揚手擋住暴雨,掙扎著站起來,慶幸地說道。突然間,他似乎覺得少了個人,慌得瞧了瞧四周,遺憾地說道:“就算萍水相逢,也該打個招呼才走!”

南潯緩緩直起身子,松開纏繞在腰間的神鞭,疑惑地問道:“是何人?”

“救我倆性命之人!”顧池風頗未得意地說道。畢竟能有幸得到如此厲害之人出手相救,著實是件難得之事。

“難道是大師兄!”南潯猛然間想起二師兄之言,恐是大師兄察覺出了邪魅之力出現(xiàn)在荒野之上,追隨而來出手相救。驚喜之下,他奔至荒野中,大聲高呼道:“大師兄!”

呼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大俠不會被那惡人抓走了吧!”顧池風冷得直哆嗦,擔憂地說道。

“即刻動身趕赴樓蘭!”南潯握緊神鞭,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悄聲說道。他知曉若是大師兄無故離去,恐與那邪魅之人有關(guān)。說不定大師兄是為了他二人的安危才將此人引開。此人著實強大,就算大師兄修行再高恐也敵不過他。畢竟以大師兄的凡體肉軀怎能與冥界之人單打獨斗。

“我正有此意!”顧池風甩掉頭上的雨水,抹了一把臉說道。

“黑手杖呢?”南潯走了幾步忽又問道。

“此乃邪魅之物,已被你大師兄燒毀了!”顧池風墊著腳尖,悄聲說道。

南潯若有所思地回頭望了一眼荒野,便疾步往前奔去,消失在暴風雨之中。

樓蘭古道之上

昔日寬闊的古道已被荒草覆蓋,偶爾露出一截子殘缺不全的石基。

在這些石基背后的枯草叢中,總會卷縮著數(shù)具骨骸。有的著襤褸的衣衫,有的只剩下一堆灰黑的骨架零散于草葉間,與花白或是烏黑的發(fā)絲凌亂的糾纏在一起。

在離城門不遠處的一棵枯樹之下,一個灰白色的人影正扶住樹干,顫抖著身軀,好似站立不穩(wěn)。就在他竭力穩(wěn)住身軀之際,竟撲通一聲倒在了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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