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互相殘殺
- 陌之殤
- 陌塵北殤
- 5229字
- 2020-02-22 01:53:44
那朵幽冥之花詭異無常,耀武揚威地從尸首后背腐爛之處竄出,灼灼燃燒,見有活物立于眼前,便如猛獸般噴出一根根通火的火舌,撲向陌小蘇,欲將她的氣息吸盡,變成下一個溫暖的巢穴。
哪知南潯反應靈敏,拽住陌小蘇急速躲閃。那朵幽冥之花撲了個空,只得匍匐在尸首之上,等候時機。它既不甘心從這具快被吸干的皮囊離去,又眼饞于唾手可得的新物,糾結之間只得瘋狂地舞動著火紅的花瓣,以釋怒氣,那血紅露骨的花蕊像一只獨眼惡物,死死地瞪著急速離去的活物。眼見活物逃得越來越遠,無奈之下,它只得將那些探入皮囊內的火舌悉數收攏,快速卷縮,凝聚成團,欲以全力,沖向那兩個飛奔而去的活物。
南潯回頭看了一眼,眉梢一挑,嘴角露笑,已然瞧出端倪。
這朵幽冥之花無論從大小,還是修行年份,皆比不上皇陵之上那朵邪魅之花。應找準時機,趁其不備,甩出神鞭,極速抽打過去。如此細想,他吸取了神鞭著火之經驗,并未直接打在幽冥之花上,而是擊中了那具尸首。他的手腕用力翻轉之際,便掀起了那具尸首僵直的雙腿,連同那朵正欲飛出的幽冥之花,一起墜至索橋之下。
撲通一聲,尸首墜落于血河之中,還未起伏便被河中那些守候已久的光點吞沒。而那朵艷麗無比的幽冥之花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懵了圈,待它回過神,正欲旋轉逃離之際,已被那些從血河中飛馳而出的光點團團圍住。
嘶嘶了了,發出一陣令人寒顫的驚悚之聲。
片刻間,那些光點已經密密麻麻地粘在幽冥之花的火舌之上,不顧它奮力掙扎,將火舌一點點吞噬殆盡,隨后又波及花瓣,直至鉆入花蕊之中。待這朵幽冥之花被蠶食干凈之后,那些光點也越來越大,有的鼓如花苞般,似要脹裂開來,有的忽閃幾下便開出兩三片花瓣,皆發出嘶嘶嗚鳴聲,甚是滿足地潛入血河之中。
“這些無恥的幽冥之花竟互相殘殺,如此變態至極,真不愧是來至冥界的邪魅之物!”陌小蘇愕然地望著血河之上,言語顫微地說道。忽又想起國師手中的黑手杖,又疑惑地問道:“當日荒野之上,國師奄奄一息,得以破轎而出,似乎是他手中的那根黑色手杖起了作用,想必那根黑手杖也不是件凡物。”
南潯眉頭微皺,緊握鎖鏈的手掌已勒得青紫,他調整了站姿,將陌小蘇至于身前,望著前面隱約的光亮,沉默片刻之后開口說道:“這只是一碟開胃小菜,恐怕厲害的還在后頭。先不說這些幽冥之花或是國師的黑手杖有多厲害,就瞧瞧這地宮的規模,也不是一朝一夕方能建成的。依我看,少說也得數百年,才能在這座皇陵之下開鑿出如此巨大的空間,更何況圣天國一向管控森嚴,怎能容忍國師在皇陵之上動土。”說完,他環顧四周,沉了口氣,又言道:“國師瞞著圣天皇藏身于此,定是隱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驚天秘密。就如大師兄曾說過,國師喜好游歷世間,說不定以此為借口,掩蓋他將修行之人帶至皇陵之下,以滿足他練就邪魅之功,繁衍冥界之物的惡行。”
“大師兄為何不趁早將其滅之!”陌小蘇心里咯噔一下,尋思著既然大師兄知曉國師抓囚世間修行之人,為何不親手將他鏟除,何須等待他常年禍害世間。
“放長線方可釣大魚!”南潯身體微微僵直,神色警惕地望向龍首之處,又言道:“其實,師尊在數千年前就已用天語之術悟出了冥界之人入侵世間之事,且日日勘星占卦,好不容易算清其落腳方位,幾次下山找尋卻毫無收獲。后來師尊通過幻境,耗費大量元氣,才算摸清此人如此難尋之因。”
“是何因由?”
“原來此人入世間之時正值人間大劫,六界動蕩不安。且此人恐不是完人,僅僅只有一絲元神從冥界逃出,為了在世間活下去,他選擇寄居在活人體內,且隨時有可能換新的寄主,隱藏至深,極難確定其蹤跡。”說及此,南潯沉沉嘆氣,又言道:“直至十八年前,北極天象堪危,永夜蔓延,又重現萬年前的景象,師尊參悟天之預言,才敢斷定冥界是這場浩劫的主謀,便接受天之重托,讓大師兄游走世間,找尋其蹤跡。”
“那大師兄可否找到?”
“找到了,此人便是國師,不過意外之處便是大師兄無意間又發現了另外一個更為可怕的存在!”南潯臉色堪憂,憶起與大師兄交心之言,不由得搖了搖頭,雖說他入山才幾年,且大部分時日都在閉關修行,不過在與大師兄寥寥幾次言談之中,卻覺得如故人般暢言不止,實則令他欣慰不已。
“難道是那個救走國師之人?”陌小蘇眼珠一轉,想起荒野之上那片流動的夜色,猛然說道。
南潯點了點頭,望著陌小蘇甚是期待的眼神,忽覺今日言語頗多,有些后悔不該給這個莽撞的師妹透露太多秘密之事,便說道:“還是先顧及眼前之事,你我皆受師尊所托,永夜之危迫在眉睫,若是耽誤樓蘭之行,恐會殃及世間一切。日后所做之事,須三思而后行,切記不可過于莽撞。”說完,一個轉身,便同陌小蘇躍至三步遠。
“莽撞,你說我莽撞,這救人之事堪比救水火,我怎能見死不救!不說也罷,那就爛在你肚子里,捂一輩子當咸菜!”陌小蘇皺了皺眉,沒料到南潯竟有這種自私的想法,還將秘密深藏,不愿告知,真是拿她當了外人,就如當頭一棒,打破了她對他的幻影,心尖兒顫了顫,委屈地言道。
“噓!”南潯察覺出前方有異動,低頭輕聲說道。陌小蘇見他竟未有絲毫安慰之心,涼透的心尖又像被冰雪覆蓋般,久久緩不過氣來。
索橋晃得緊,二人快躍至龍首之處,忽聞一聲微弱的呼救聲。
“救命!”
南潯警惕地揚起頭,側耳傾聽,辯出這聲音來至龍首之后。他低下頭,示意陌小蘇蹲下,隨即他屈膝躬腰,緩緩揚起頭望向龍首。緊接著他突然挺身而出,往龍首奔去。陌小蘇正驚訝之際,便傳來了南潯的聲音:“這里還有一個喘氣的!”
陌小蘇聽罷,攀住鎖鏈正欲起身之際,南潯已躍至她身邊,將她攔腰帶到龍首處。
龍首處還有幾截木板僥幸逃過刀口,稀啦啦地鋪在三條鎖鏈之上。金色的龍角和胡須在黑暗中忽明忽現。只見有一個人斜靠在龍頸處,雙手劇烈顫抖著,十指相扣,緊緊地握著一把利劍,發髻松亂,正側臉對著陌小蘇。
陌小蘇望著此人尖瘦丑陋的老臉上竟窩著兩個黑洞洞的眼眶,心里陡然一顫,著實沒料到這劍閣之人會是個瞎子。帶著疑惑之心,她又悄然靠近幾步,細細瞧了瞧,才發現此人衣著與劍閣之人一樣,皆是黑衣裹身,便掙脫南潯的手臂,一步躍至那人跟前,驚喜地問道:“前輩也是劍閣之人?”
那瞎子點了點頭,激動得渾身顫抖,后腦勺磕在龍須之上咚咚作響。
南潯冷冷望著這個劍閣瞎子,猜測著此人能在血戰中活下命來,定屬世間高手。見陌小蘇離他如此近,心里甚是不安,甚是粗魯地將她拽開,厲聲言道:“報上名來?”
那瞎子忽然冷笑一聲,將利劍橫擱在腿上,捂住腹部,扭曲著面頰,艱難地說道:“快去陣眼之中救人!”
“你怎知我二人是劍閣派來的?”南潯緩緩抬起握緊神鞭的手臂,甚是不信任地問道。
“就憑你二人身上特有的熏香,便知是劍閣派來之人!”那瞎子鼻孔里噗呲一聲,不屑地回應道。說完此話,他就像耗費了所有氣息般,胸脯緩緩塌陷下去,佝僂著背,沉重地喘息著。
對于南潯這種忽冷忽熱的性情,陌小蘇著實有些不習慣,她再次掙脫他南潯的手臂,奔至瞎子跟前,俯身蹲下,放低聲音言道:“陣眼在何處?被困之人是誰?”
那瞎子抖動著下頜骨,一把抓住陌小蘇的小腿,張大嘴巴欲言又止,如鯁在喉般,支吾半天,也蹦不出一個字來。陌小蘇見他一口氣息忽上忽下,在喉嚨間徘徊不定,表情又極其痛苦,心知他氣息微弱,若不救治,氣落之際,便是命損之時。
瞧在眼,急在心。
陌小蘇回頭瞧了瞧南潯,見他仍舊一副漠然之態,冷冷地立在原地,心里頓覺不快。慌得從懷中掏出那個救命小布袋,將最后兩顆藥丸子倒在手心之中,遞至瞎子嘴邊,誠懇地說道:“這兩顆藥丸乃是難得的神藥,陸大人吞服之后效果極好,止血固氣,調息養氣,你且先服下藥丸,待我與你渡氣調息,再慢慢道來!”
“且慢!”南潯一聽她又要出手相救,急忙阻止。陌小蘇瞟了他一眼,冷冷言道:“這是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說完,將費桐扶起,打坐于索橋之上,欲渡靈氣為他療傷。
“咳咳!“費桐眼睛雖瞎,心卻如明鏡。他喘息片刻,松了口氣,才抬起雙手,舉至半空。藥丸落掌之時,便塞入口中,費力咽下。半晌之后,待他緩過神來,便覺呼吸順暢,氣息漸足,躬身感激地言道:“多謝姑娘出手相救,老夫感激不盡!如今,老夫年歲已長,已是黃土掩面之時,姑娘更不必耗費修行,能得姑娘藥丸相助,老夫已是三生有幸!”說完,頓了頓,又將臉龐轉向陌小蘇,似乎他的雙眼能洞察一切,言道:“雖說不知姑娘與劍閣有何淵源,不過能不懼危險,只身前來,如此英勇,也讓我等萬分敬佩!老夫冒昧相問,劍閣除了小姐云裳之外,再無女子為徒,敢問姑娘屬何門派?”
陌小蘇笑了笑,如此被夸,難言嬌羞之態,便言道:“門派甚是偏僻,不提也罷。只是我二人與北殤相識,正好在劍閣借宿一宿,不巧半夜遇見陸大人傷重回劍閣。。。。。。”說及此,她才想起自己并未征得陸大人同意,私自夜闖陵園,便打斷言道:“這位是南潯,我師兄,一身好武藝,行走江湖四海為家!”
南潯眉頭皺了皺,不解地望著陌小蘇,心想到這丫頭竟然撒謊都如此順溜,看來心眼子是越發多了。不過他轉念一想,也理解了她是何用意,畢竟提及青隱峰話題頗多,還是避開為妙,不然又得費不少口舌才能解釋清楚。
“原來二位俠士是北殤的友人!這小子總算長大了,能結識爾等俠義之士,想必這些時日他也頗有長進!”說完,頓覺氣息漸豐,又言道:“姑娘這藥丸實乃神藥,老夫服下之后效果甚好啊!
“此處險惡,乃是國師老巢。閣主和云裳先后皆被國師帶至殿宇之內的陣眼中,生死難測,你我須得速速救人。”說完,轉過身子,望著三丈之外的銅門說道:“我是劍閣老五費桐,前面死去之人是老三葉陽,還有老四韓刀已墜河而亡。。。。。。”說及此,他一臉落寞,言語盡是哀傷。
“國師還活著?”陌小蘇雖有預料,知曉他還未損命,不過卻未料到他竟能恢復得如此之快,能以將死之態對付這幾位劍閣俠士,看來此次想活著離開,恐怕須費不少周折。思及此,她心中恨意漸起,緊鎖眉頭,緊緊盯著圍墻之內的樓閣。南潯瞧出了她的心思,拍拍她的肩膀,說道:“此處不宜久留!還是先救人要緊!”
“陣眼就在那龍柱之下!”費桐悄聲言道。
陌小蘇攙扶著費桐起身之際,忽聞南潯在身后沉沉說道:“不妙!”她慌得回頭瞧了瞧南潯,探出身子,望向索橋之下,果真見那血河之水如沸水般翻滾,發出陣陣咆哮之聲,密集的光點從浪頭上飄出,緩緩飛至殿宇樓閣之上,然后漂浮在龍柱四周,映照得那條巨龍閃閃發光。
“盤龍陣!”南潯脫口而出!
“南大俠好眼力,未入陣中,僅憑眼力勁就能瞧出此陣,真是后生可畏啊!”說完,費桐從腰間取下空空的劍鞘,消瘦的臉頰之上浮現出堅毅神色。此陣法就連他也未曾見過,還是閣主牧翛闖入陣眼被困,才悟出此陣是上古邪魅陣法。
原來半月前,師兄弟四人在牧翛的帶領下,潛入皇陵之中,費盡周折,蹲守數日,也未曾發現皇陵有何動靜。
無奈之下,牧翛只得用盜墓之法,算出山南西側有條甬道可能直通地宮,便用劍術布陣,打開了甬道之門。誰知入了甬道七天,彎彎繞繞,來回穿梭,仍舊在原地打轉。好不容易發現一處銅墻鐵壁,以劍破之,竟有水流涌出,正驚訝之際,老三葉陽便被暗流卷走。牧翛慌得潛入水中相救,也被激流沖得無影無蹤。而老四韓刀和費桐在暗流中奮力將老六陸劍推出甬道,讓其逃生回去搬救兵,隨后也淹沒在激流之中。
陸劍好不容易逃出了甬道,竟又在皇陵之中遇上幽冥之花,以死相拼,身負重傷,才得以逃至神道處,幸好黑馬聞聲趕來,才帶著他飛奔回劍閣。
而他逃出之后,其余四人卻被暗流帶至不同的甬道之中。
牧翛和費桐沖入血河之中,被無數光點灼燒得疼痛難忍。牧翛只得御劍帶著費桐飛入殿宇之中,哪料到入了殿宇便中了埋伏,萬箭齊發,被困陣眼之中。牧翛為了救費桐,耗盡最后之力將其拋出殿宇外,而他則被國師抓走。
費桐被拋出之際,正巧遇見葉陽與韓刀在索橋之上。二人正與一團奇異之火廝殺,他見勢不妙,沖入其中,三人一同勇斗那朵詭異之火。無奈那團火著實厲害,吸干葉陽修行之力,拋在索橋之上,又將矛頭對準重傷的費桐。如此危險之際,韓刀飛身撲向那團烈火,與它一同墜入血河之中。
歷經血戰,費桐奄奄一息。待他醒來之際,只覺渾身無力,躺在索橋上等死。忽聞牧云裳之聲,他大驚失色,抬頭望去,只見那國師拖著云裳從對面索橋上經過,消失在銅門處。
思及此,費桐臉色發黑,拳頭拽得咯吱響,厲聲說道:“國師不死,圣天難安!”說完,他悲切地嚎叫一聲,揚起手中的利劍,飛入空中。一陣白光在黑暗中閃過,只聽咻的一聲,那道白光從龍首處掠過,飛向他的劍鞘之中。
“好劍術!”南潯低聲說道。
陌小蘇彎眉舒展,梨渦淺笑,拂袖一揮,雙掌落于費桐后背。還未等他開口言之,一股強大的靈力便注入他的體內。
“你。。。。。。”南潯臉色極差,甚是無語,隨之嘆氣說道。他心知這丫頭心性倔強,卻沒料到竟這般我行我素,不顧自身性命之憂。只得小心翼翼地守護在她身后,警惕地盯著四周的動靜。
黑暗之中,殿宇之內,光點如繁星,圍繞著龍柱旋轉。
陌小蘇打坐于空,凝神入境,一絲絲銀白色的靈力從她袖間緩緩飄出,將費桐籠罩其中。
忽然,南潯雙耳煽動,聽得一陣密集的呼嘯聲從圍墻之內傳出,陡然震驚,臉色突變。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知曉是密箭襲來,慌忙揮起神鞭,用余光瞟了一眼縈繞在費桐身上的靈力,計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