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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完美世界(三)

因為我的能力一次性只能給一個人下命令,如果要改變全世界的人,我挨個去下命令顯然是不符合實際的。但通過之前的實驗我知道我可以間接給人下命令,比如我曾給小臣下命令,讓所有看到他的人不會因為他像個女孩子而感到奇怪,這一條命令執行的主體不是小臣,而是看到小臣的人,這個命令成功了,說明我的命令的確可以間接傳播。

我曾想過借助電視來實現大規模下命令的目的,比如給一個主持人下命令,打開電視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是我的命令對象。但經過我的實驗,我的命令不能通過鏡頭傳播,我的命令就像魔法一樣,而電視,電腦,攝像機,這些由科技誕生的東西跟我的魔法絕緣,它們不能成為傳播我命令的媒介,我的命令只能在人與人之間直接傳播。

最后我還是決定使用給人間接下命令的方法來影響全世界,比如我給十個人下間接命令,這十個人可以影響一百個人,再由這一百一十人去影響更多的人,雖然這種方法很慢,但總有一天我的命令可以擴散到全世界。

我開始構建我的完美世界,我無數次在腦海里設想我想要生活的世界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首先這應該是一個沒有饑餓和貧窮的世界,我閱讀過很多新聞,在離我很遙遠的地方還有人因為饑餓而死,我走在大街上,也經常看見衣衫襤褸的人在翻垃圾桶尋找剩飯吃,這些人真是太可憐了,身為這個世界的上帝,我不能不去管。

于是我下了第一條命令,我隨機找了十個人,仔細斟酌用詞,對他們說,“所有看到你們的人會把多余的錢和食物分給貧窮和饑餓的人,并且同樣擁有傳遞命令的能力?!?

這樣一來,這十個人走在大街上,所有看到他們的人會被我間接命令,同時也擁有間接命令的能力,進而傳染給更多的人,這個命令隨著人們的視線在人群中快速傳播。

下完這個命令之后我突然意識到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我自己也能看到被我下命令的人,我自己也會被影響。天哪,我怎么會犯這么嚴重的錯誤,身為上帝,我怎么能被自己的命令左右呢。我腦子飛快地轉動,思考著該如何補救,我只好又趕緊下了第二條命令,“你們傳播的命令不會影響身為上帝的我。”這樣一來,就可以把這個漏洞補上了。

我下的第一個命令效果立竿見影,街上的乞丐被生活富足的人團團包圍著,人們爭相往乞丐破爛的背包里塞大把的錢和食物。億萬富豪打開了自己的金庫,毫不吝嗇地把自己多年積累的財富分給別人,有的人甚至從銀行中取出了自己的積蓄,在大街上發錢。社會頓時陷入了混亂,街上隨處可見灑落的錢幣,人們停下手中的工作,或忙于給與,或忙于接受。前一天還露宿街頭的流浪漢今天忽然住進了富豪白送的高檔住宅,世界排名第一的大富豪把自己的產業都捐給了落后的地區,而自己帶著家人住進了普通住宅。

混亂整整持續了半個月才漸漸平息,等到混亂平息下來的時候,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的財富都大致相同,人們停止了給與。貧窮和饑餓在我的命令下消失了,我的命令起作用了。

我感到很高興,雖然這個命令還有考慮不周的地方,比如盲人,他們看不見所以并沒有受我的命令的影響,我在后來補上了這個漏洞,下了一個專門針對盲人的命令。

這個世界在我命令的影響下發生了有趣的改變,因為每個人的財富都大致相同,所以偷盜的犯罪顯著減少了,人們之間的攀比嫉妒也沒有了,人們過的更加幸福。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國家層面上的經濟發展變得非常緩慢,因為大富豪都變成了普通民眾,他們的影響變得非常有限,沒有曾經的財力來引導大層面的經濟發展了。

我還下了很多迎合我自己喜好的小命令,比如我很討厭吃芹菜,我不是不喜歡芹菜的味道,我只是討厭牙齒咬在芹菜上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于是我下令禁止芹菜出現在餐桌上。青春期的時候,我開始對我周圍的女性產生興趣,于是我下了一個壞壞的命令,所有的女性只能穿內衣上街,我眼花繚亂地看了一周左右,就對女性失去興趣了,女性還是穿上衣服遮遮掩掩才好看,衣服可以留給人遐想的空間,沒有衣服反而失去美感了。

雖然饑餓和貧窮都消失了,但這個世界上的犯罪依然沒有停止。暴力的基因是刻在人類骨子里的,它與金錢無關,我開始思考該如何下命令讓暴力消失。

我其實可以簡單地命令讓所有人不再犯罪,但我不想這樣,作為一個上帝,我想賞罰分明,讓曾經犯下罪行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如果我不追究罪犯曾經的罪孽,那就太便宜他們了。于是我決定先讓有罪的人償還他們的罪孽,再下令讓犯罪從這個世界消失。

我開始下達我的第二個命令,讓所有曾經犯下罪行的人自我懲罰,一命償一命,殺人者自殺,傷人者自殘,其他罪行較輕的坦白自己的錯誤去警察局自首。

這個世界又陷入了第二波混亂。身著西裝正在高檔的辦公室開會的男人徑直走向開著的窗戶,毫不猶豫地從樓上跳下,因為他年輕的時候是個混混,打群架的時候誤殺了另一個脾氣暴躁的年輕人。一本正經的老師停止了教課,一頭撞死在了墻上,因為她為了擺脫累贅,親手毒死了得了不治之癥的老母親。警察局忽然人滿為患,我驚訝地發現原來曾經犯過錯誤的人竟然有這么多,很多都是平時循規蹈矩的鄰居,朋友,我熟識的人。

其實如果不是之前我做過措施,保證我自己不會受間接命令的影響,我現在也已經自裁了。因為我也是一個罪人,我曾經因為我的疏忽讓我的妹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寬泛地來講,我也是個殺人犯。

這個世界真的存在完全干凈的人嗎?沒有動過一絲壞念頭,沒有任何罪行的人?我想即使是最乖的孩子,年少的時候也有過偷偷拿家里的錢,去小賣部買零食的經歷吧。我忽然對人類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失望的感覺,我們從生下來,罪孽的種子就已經種在我們的身上了。

我感到很疲憊,現在街上十分混亂,每走過幾條街就會看到自殺或是自殘的人,我知道這混亂持續不了多久,等這波過去,我們就可以迎來一個沒有犯罪的全新的世界了,黎明前總是最黑暗的嘛,我決定先回家避一避,免得被償還罪孽的人們引發的意外牽扯進去。

我打開家門,迎面看見倒在地上的父親的尸體和在旁邊掩面哭泣的母親,我急忙問母親怎么回事,母親哭泣著告訴我,父親在早些時候上吊自殺了。

天啊,難道父親也是一個殺人犯?

父親在我眼中一直是一個正直老實的人,我實在無法把他跟殺人犯聯系起來。我連忙問母親,父親之前難道殺過人?

母親緩緩說出真相,在我還小的時候,父親有一次跟同事吃飯喝醉了,在開車回家的途中不小心撞死了一個小女孩,當時路上沒有其他人,父親害怕承擔責任,開車逃跑了,之后警察也沒有查出是父親做的,他們瞞著沒有告訴我這件事情,是害怕哪天我不小心說漏了嘴,害父親坐牢。

我看著倒在地上的父親的尸體,他的臉血色全無,身體已逐漸僵硬,我感到巨大的悲傷襲來,我痛苦地捂住了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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