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娜……伊莉娜？”

卡勒姆發現它忽然停住了，他帶著擔憂，輕聲呼喊著。紫色晶體落在他不遠處。

身前的黑衣少女僵硬似機械一般轉身，轉過身后便僵硬的定在那，精致的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漂亮的眼瞳也如昆蟲般無機質，眼底充斥著一股淡淡的暗灰。

回收的黑色膠體像其他動物的皮膚一樣蠕動，無精打采的覆蓋在它身上，幻化成那件漂亮到不像樣的黑色洋裝。它沒有其他動作，呆呆的佇立在那里，活像一只精致的人偶娃娃。

它身上突然出現的那種死寂感讓卡勒姆十分不舒服。

看起來像是僵尸，活死人？

片刻的寂靜后，大地毫無預兆的開始轟鳴起來，法洛斯城郊野還依然完好的樹枝開始搖晃，伴隨著彌漫的硝煙，才剛剛落定的塵煙再次飛揚。

遠處城頭沖出大批黑影，延綿成兩條區分城市與天幕的灰色天際線。

塵土飛揚中，卡勒姆微瞇起眼。只依稀看得見一支似軍隊般的存在。

在與那黑壓壓的一片相距百米時，伊莉娜斜跨出一步。

前方那群黑影也在那一瞬間停下，模樣清晰起來。

它們沒有打頭的將領。

形態，大小，型號完全一模一樣的漆黑機器人組成方陣，整齊劃一，立定靜止在距卡勒姆兩人身前正好百米的距離。

漆黑機器人的頭是一頂錐形的頭盔，像螳螂的頭部，沒有任何類似于靈長人類的五官構造；脖子以下是毫不掩飾的金屬材料打造而成的軀體，唯有在那從軀干延伸出去的四肢上有漆黑裝甲覆蓋。

它們手中各端著一把法瑪斯步槍，槍口對著卡勒姆的身體，一座座小卻深的黑洞浮現在卡勒姆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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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伊莉娜相當暴躁，它瞬間被惹惱了。不管對面的那群機器軍團是反叛軍還是城防隊，只要可能對主人不利，它都會義無反顧的向前沖，將其消滅。

可卡勒姆沒那么生猛，他雙手往頭頂一舉，以光速表明自己并無惡意更無戰心，投降了。

伊莉娜的動作遲鈍了一下，換做平常應該會十分不解，帶著一絲委屈退到一邊，可現在只是靜止了而已，不再有動作。

該慫就慫啊。卡勒姆心想。

那群不由分說直接開炮的洞察者雖然不知道是誰派過來的，不過擺明了是來狙殺卡勒姆的，投不投降都是格殺勿論。可是這從法洛斯城里出來的，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機器人部隊，那肯定是隸屬于城防軍的，舉槍對著自己更大程度上是處于警告，警告身份不明的自己不要輕舉妄動，卡勒姆還不想落得個襲擊城防軍被全城通緝的下場，被那幾臺洞察者追著就差點要了他的命了，全城通緝那還了得？

事實上卡勒姆的舉手投降作用不小，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有幾臺沒有持槍的機器人邁著矯健的步伐飛奔出去了，不一會兒帶回來一塊塊先前在高鐵中挑揀出來的紫色晶體，它們的“手臂”打開，那里有一個收納物品的空間，把紫色晶體收入其中。

這時，方陣第一排第三臺機器人突然一陣顫抖，平息下來時，它螳螂一般的頭部忽然亮起了兩點紅光。

它向前一步，跨出那支鐵血機器軍團的隊列。

它的聲音低沉，而帶有和伊莉娜如出一轍的電流音，不過是男聲。

“圣瑪莎拉蒂？”

他頓了頓，片刻，又一邊咳嗦著一邊問道：“還是法洛斯？”

他命令著：“出示你的個人終端賬號。”

個人終端。

卡勒姆不止一次聽過這個詞匯，不過他從沒問過，也沒人向他真正提起，他帶著詢問的眼神望向伊莉娜，可前方那“雙眼”閃著紅光的機器人再次舉起槍瞄準卡勒姆，呵斥道。

“奉勸你別搞小動作。”

卡勒姆噤若寒蟬。

漆黑機器人槍口不動，他胸口處有一塊閃耀著暗紅光芒的鐵塊彈了出去，那算是他的骨頭么？卡勒姆不清楚，思維靈活跳脫的他胡思亂想著，那小鐵塊卻自己蹦跳著來到他的腳邊。

“咔嚓咔嚓——咔嚓！”

還不等卡勒姆有時間反應，那暗紅色小鐵塊如捕蠅草般張開了一張“大嘴”，瞬間變成一張大網，覆蓋住卡勒姆全身。

那是極其堅硬的鐵網，牢牢束縛住卡勒姆的四肢關節，卡勒姆感受到膝蓋傳來一陣劇痛，那金屬鐵網仿佛彎曲了下去，把他的膝蓋壓下，強制使他向前行走。

他越想反抗，骨關節傳來的疼痛便越劇烈幾分，他若是想強行掙脫，恐怕那鐵網會連同他的小腿一起扯下來。

卡勒姆自知無法反抗，索性順從著那鐵網向前走，這鐵網還算得上寬厚，只要被束縛住的人愿意順從就幾乎和正常行走沒什么區別。

卡勒姆一往前走，伊莉娜立刻跟上，那雙眼處亮著紅光的機器人威脅似的晃了晃槍口，得到的回應卻是一個肅殺的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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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成排成列，如框架般整齊的鋼鐵軍團中穿過的，兩側的機器士兵讓卡勒姆無論是從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都有點發冷。

他終于進入了法洛斯城。

城門口有一如司晨塔上雕刻的黑羽大公雞，應該是這座城市的標志。

他被機器人押送著，押進了遠離城中大路的一條僻靜寒冷的小路，小路盡頭是一片偌大的空地，空地中數座火柴盒一般方方正正的建筑，有不少機器人在附近勞作。

城墻高聳入云，有如懸崖，卡勒姆隱隱瞥見城樓上的一些配備著裝甲的炮臺，瞄準了城墻下方，來回掃視著。

機器人踢了一下他的腳后跟，卡勒姆忙把頭壓低，不再四處張望。

很快，卡勒姆被押到了一處深綠色的營帳前。

“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聽到有兩重咳嗦聲，其中一股帶著濃濃的電流聲，另一股卻仿佛就在耳邊。

或者說，就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