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在住院部樓下晃悠了許久，隨身攜帶的紙巾都用完了，眼淚還沒止住

她說不出有多難過，可眼淚就是止不住，一想到醫生說的話，她心里就會恨上天對她的不公，這萬里挑一的病，為什么是她？

為什么?

“小雨~”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朝雨抹掉臉上的淚水才慢慢的轉過身去，見她的媽媽自己舉著一個架子，手上還吊著針，身上穿著醫院的衣服，只披著一件短外套，伸手扶正了媽媽的外套道：“媽~你怎么下來了?”

葉肖走近，親人之間表達感情的方式總是有點羞澀，她不太敢看朝雨的臉說：“你爸剛剛打電話給我說了，在上面等了太久，所以下來看看”

“媽~”朝雨不太習慣在別人面前哭，家人也不行！仰望著一會天空，漸漸止住了淚水：“我該怎么辦？”

葉肖將掛著吊瓶的架子遞給朝雨說：“都檢查完了嗎？給我看看”

朝雨接過架子，架子的冰涼觸感讓她清醒了一些，調整了一下高度：“還沒有，只做了B超，明天早上空腹驗血”

葉肖疑惑的看了一眼朝雨問：“都沒檢查完，怎么能這么輕易的下定論呢？”

“媽~女人一生的卵巢數是固定的，成熟排出的卵子就400_500個，排完就沒有了，沒有就再也沒有了，醫生說我現在的卵巢就相當于五六十歲婦女的絕經期”

葉肖聽不懂朝雨在說什么，她的女兒還這么小，不可能得這種病的：“等明天抽完血再說吧！如果還是這個結果我就帶你去南巒市醫院再檢查一遍，你才多大??！怎么就絕經了呢！不可能……”

朝雨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啪啪的又開始不斷的往下落，媽媽那一輩的人，對于生物學好像沒有太多的了解，朝雨也不打算強加解釋：“先回去吧！外面這么冷”

葉肖其實心里已經信了一大半了，她不過是想給朝雨找點希望罷了

走回病房的路上，葉肖看了看朝雨還是說道：“就算不能生也沒事，至少比那些檢查出來絕癥的人好太多了是不是”

朝雨心道：癌癥至少還有可以治愈的希望，她這個病就跟判了死刑有什么區別

“現在要不了孩子的人可多了，比如你外婆家的那個上村嫁過來的表舅媽，也不是七八年都生不出來，然后去領養了一個，現在不也過得挺好的，就我們村還有好幾個呢！”

朝雨聽說過她表舅媽的事情，村里人都在謠言說表舅媽是年輕時出來玩的太厲害，弄壞了身體，所以才沒有孩子的：“媽~我這個病如果被別人知道了……”

葉肖一下子就崩了：“你現在還小，又那么聽話，別人知道了也謠言不到哪里去，年紀一大……”停頓了一會才又很是堅定的說道：“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最好的朋友許子黎也不行”

許子黎和她的媽媽關系好，是屬于什么都說的母女關系，而她的媽媽又是個大嘴巴，這個朝雨知道

扶著媽媽回病房里躺好之后，朝雨才想起來剛剛忘記交明天抽血檢查的錢：“媽~我先去把明天的醫藥費交了，你想吃什么，我順便去買?”

葉肖躺好回道：“買點粥吧”

朝雨有些驚訝的問道：“您怎么也開始喝粥了啊！以前不都是不喝的嗎？”

葉肖自嘲小道：“可能是年紀大了吧！覺得粥也不錯”

“那行！那我先出去了啊！”

朝雨剛交完藥費，就看到了林衍的來電，想了想她還是沒接

就昨天她在更新個人公眾號的時候還在想只要努力就可以站到林衍的身邊，和他在一起

可她現在算什么?十九歲就被下了定義不能生育，她怎么能再去糟蹋林衍，耽誤他的時間

一曲終了，朝雨才打開微信，原來是林衍給她發了三條信息她沒有回

“阿姨怎么樣了？”

“葛姨想跟你說說話可以嗎？她想親自說謝謝你”

“你現在很忙嗎？”

朝雨按滅了手機屏幕，她現在很亂，不知道該怎么回復林衍，所以只能選擇冷處理了

林衍在山頂小鎮上的療養院懸崖邊站著，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朝雨越不接他的電話，他的心里就越慌

葛姨和他的外婆都希望朝雨可以再上來一趟，一起吃頓飯，在她們看來是朝雨的到來，才帶給了她們好的運氣，舅舅才可以蘇醒

林衍在心里以此為借口就又撥通了朝雨的電話

嘟~一聲

嘟~兩聲

三聲

“喂~林衍”

他聽得出朝雨的聲音和往常不太一樣，七分鼻音，三分冷淡：“你~怎么了嗎？”

朝雨一煩亂，就控制不住自己：“林衍~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經常性心慌氣短，還會莫名其妙的生悶氣嗎？”

“我……”林衍不知道朝雨為什么突然要說這些

朝雨仰頭望著醫院的綠茵小道：“林衍~你不要說話好不好？就一直聽著不要說話，我可以自私一點，因為我現在是病人”

“好~”他知道朝雨在哭，只能順從的回應著，心里莫名的疼痛，如果朝雨現在站在他面前，他一定要狠狠地抱著她

“林衍~我剛剛去檢查了身體，醫生說……”朝雨用紙巾醒了一下鼻涕繼續道：“醫生說我卵巢早衰，絕經了！”

林衍楞住了！他雖然不太懂醫學方面上的知識，可這個病是絕不應該出現在像朝雨這個年紀的人的身上的

不知不覺間朝雨已經走到了醫院門口，人越來越多，她躲到門衛室的旁邊繼續道：“所以啊，林衍~我對你的喜歡到此為止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但是現在我放棄你了！”

說完朝雨就立刻掛了電話，她害怕聽到從林衍的嘴中說出喜歡兩個字，只要沒聽見林衍親口說出來，她就可以認為她還是暗戀，放棄了也沒什么

她承認她這樣很自私，可是也總比一直拖著林衍要好吧！

手機的屏幕亮了又暗了，林衍還久久的保持著接聽電話的姿勢，他也曾想像過，以朝雨的性子，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會從他的身邊慫慫的逃走，可他沒有想過最后竟會是這樣的理由

他喜歡過朝雨嗎？是喜歡的吧！他自認為自己生性薄涼，現在竟是如此這般的難受，像是周邊的空氣都被抽走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