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健行微笑著舉起雙手，手心向下壓了壓。所有人都明白，會議室立刻回復了安靜。

“杜總很辛苦。回來以后，我們倆都還沒有見面。我先就這件事，說一件相關的事情。”彭健行低頭喝了一口茶，雖是再正常不過的舉動了，但是杜娟一下子心提到嗓子眼了。因為彭健行開會時，從不喝茶。

彭健行緩緩放下茶杯，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但他又伸手抿了抿日漸稀疏的頭發。慢慢地說：“我要說的事情，就發生在剛才會議開始前。大家都知道我們的重要供應商Vinico，就在剛才，Vinico的董事長柏拓年先生找我，表達了他極度失望的態度。”說到這里，彭健行停了下來，徐徐環視一周，可偏偏沒有和杜娟對視，而是隔過了她。杜娟心里清楚地預感到要發生什么，剛剛提著的心反倒放回肚子里了。她雖是一個女人，但她有著常人沒有的智慧和能力。她常常在倪彩面前使出女人特有的性子，因為倪彩是他們愛的人，雖然再也回不去青年時期的那種愛，但是這是有親情融合在一起的愛。她此刻做好了冷靜應對的狀態，所以她微笑著聽彭健行繼續說。

“柏拓年董事長非常支持麥默瑞的對外投資行為，也同我們投資的憑愛結成了戰略伙伴。補充說明啊，是憑愛醫療不是憑愛咖啡。但是，柏董事長對憑愛團隊同時發布互聯網O2O產品和硬件產品，表示擔憂。”說到這里，彭健行抬頭看著杜娟，從他眼神里，看不到以往那種熟悉，也看不見相交近二十年的親切。精致的鏡片清晰透徹，杜娟近二十年都沒有感到與彭健行有距離。而此時此刻，她覺得他們的距離很遠，仿佛這一張會議桌變成了無垠的荒漠，荒漠另一端的彭健行的鏡片竟成了他的掩護，他躲在鏡片的一雙眼睛再也讓杜娟看不清。

“柏董事長的擔憂不無道理，憑愛醫療團隊本身多次對我提起，他們的營銷團隊力量薄弱。”

“董事長。”李飛高舉著手，示意要發言。

“李總監請說吧。”彭健行和藹地說。

“我想說的就是，我們很清楚憑愛團隊的營銷力量薄弱。所以，我們事先做了功課，這是我提交的營銷計劃，請董事長過目，也請諸位領導都看一下，發布意見。”說著，李飛捧出一摞文件，繞行會議桌一周，逐人發放一份。

“我會仔細看的。我接著剛剛被李飛打斷的話說吧。”彭健行不露聲色地點了一下李飛。雖然李飛不在乎，并且剛才舉手時就有了思想準備，但是，不少同事暗暗為他屏住口氣。彭健行在公司內部人盡皆知的特點標簽就是：和藹可親與不怒自威并存。

“希望某些同志不要誤會，我為公司考慮的用意。”說著他只是斜乜了李飛一眼，可杜娟清楚，他心里是沖杜娟來的。

“在當前的大形勢下，我們應該集中力量去做好我們現有熟悉的市場，憑愛的醫生眼硬件很好嘛，我舉雙手贊成，并在這里做一個不負責任的表態，為什么說不負責任呢？因為董事會還沒有正式上會討論。在董事會討論之前，我先給大家亮明我對憑愛支持的觀點，我們對醫生眼的進度，不僅資金上支持，連同我們的資源一并提供，傾我所有，不遺余力！把工業設計機構，零售渠道，包括我們寶貴的醫院資源，與憑愛醫療共享。其時嚴格地說，憑愛醫療和我們的分公司具有一樣的地位，甚至要優先。杜總，你對我這個不負責任的支持表態滿意不？”

杜娟只能一笑了之。此時，她不好說什么。

“同志們，我們在做好麥默瑞自身業務的同時，把醫生眼當作我們未來的重頭戲來抓。等醫生眼獲得成功之日，我們又推出金牌照護。讓模仿者措手不及。大家可能沒有見過憑愛的CEO倪彩先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啊。和那個《悲劇的誕生》的尼采同音不同字。”說著，他站起來，對杜娟揚揚手說：“和我們杜總是大學同學。所以他是我們的緊密伙伴。了不起的人。杜總，你有什么要補充的？”

杜娟也站起來：“彭總，各位同事。憑愛團隊的商業計劃，和彭總剛剛所說有點出入，他們計劃是金牌照護和醫生眼同步推，而且就實際進度來看，照護要比醫生眼跟先一步進入市場。這樣在未來推醫生眼的時候，會積累一批客戶。”

“他們是站在自身角度考慮，我們投資他們，首先是站著我們自己的立場，對不對，杜總？我們不能做利他不利己的事啊？而且，他們已經出過一次事兒了，就是非法集資的事兒，我們還不是挺身而出？何況，這一次他們還有事兒。我就不在這里明說了。散會吧。”說著，扭頭快步走出會議室，連自己的手機都沒有拿。

一位專職董事趕忙叫：“董事長，您的Mobil。”拿起電話追了出去。

李飛咬牙說了一句：“Q狗。”

一同事問：“李總監，什么是Q狗啊？”

李飛站起來，邊收拾東西邊說：“Q在哪個字母后面？”

“P啊。”

“可不就是咋滴。”說完，李飛揚長而去。臨出門又對杜娟揚起他的壯碩臂膀。高喊：“杜總，我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