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于悠久的機構總會有那么些腐朽黑暗的陋習。

而神殿也不例外，從年幼的孩童中選出的神明侍奉者當中，每年總有那么幾個魔力斑駁的。

不知道是因為斯特法蘭的雨水過于充沛導致了霉菌的滋生，還是過于繁復的條例導致內心滋生出了毒蛇。

人為導致的魔力污染總是很多。

而維特羅爾就是其中一個。

當時，卡耐基還只是一個普通的神父，那孩子冰冷的眼神和坦然的神色。

無論過去多久，他都不會忘記。

“沒想到…道格拉斯家也……”

“噓…小聲一點……會被人聽到的…”

“有什么關系呢？難道咱們不說，別人就不知道了嗎？哈哈”

“話說這樣說…”

負責檢測魔力純度的修士在那里閑聊著。

年幼的維特羅爾面無表情，神色冷漠的看著這些人，袖子底下的手數次捏成了拳頭，最后又攤開。

“這樣子…進不了神殿吧？”

獨眼修士為難的說。

“道格拉斯家的孩子送去教會又不太好看……”

旁邊的人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肋骨說“那送去那位身邊如何？”

說完還戲謔的看了眼維特羅爾。

獨眼修士有些驚訝“可是那一位不是……”不是有些特殊的喜好嗎？

把這孩子送過去，不是羊入虎口嗎？

但…暫時也沒別的地方可以接受他了，神殿是絕對不會接受他的，教會里也不行。

難道真的要送過去？

那人見獨眼修士猶豫了，又勸他“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難道要把他送回去嗎？他家里肯定不會樂意的。到時候，受罰的可是你。”

父母把孩子送過來，就是為了進入神殿侍奉神明，接回去？開什么玩笑。

誰不希望長子以外的孩子以后能有一份出路，除了參軍，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雖然不知道維特羅爾這是什么情況，但他們也不能違背他家族的意思對嗎？

“說的也是”獨眼修士在文件上飛快的簽下一個潦草的名字。

維特羅爾看不清他到底寫了什么，就被喊到“好了，道格拉斯，跟著這位神父，他帶你去應該去的地方。”

說完，還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好了，下一個！伊思賓！到你了！”

維特羅爾就這樣被人帶走了，他默默的跟在神父身后，心里有些忐忑。

幾次想張口問些問題，都率先被神父打斷。

“安靜！你只需要保持沉默！”

穿過長長的回廊，走過石制的螺旋狀樓梯，維特羅爾被帶到了一扇沉重的鎏金胡桃木門前。

神父把他往前一推“進去吧，孩子，你要學會聽話，主教大人會喜歡你的。”

維特羅爾懵懂的推開了門，心中升起了一陣不安，那感覺像極了暴雨前出現的蛞蝓。

那些悶熱的午后，在書房的壁爐邊，空氣中混合著草藥味、煙草味，還有木柴熄滅的味道。

他躺在厚厚的絨毯上，數著天花板上的星星。

一顆、兩顆……一千零四十六顆……

好像怎么也數不完。

像蛞蝓般黏黏糊糊的舌頭一下又一下舔舐著他的耳朵。

……

維特羅爾打了個冷戰，想起了些不愉快的記憶，他想往回跑。

內心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能進去！

但神父無情的拽住了他的衣領，把他往里面一丟。

“不是讓你做個乖孩子嗎？”

維特羅爾記得叔叔也這樣說過，他也照做了，但是為什么父親會那樣大發雷霆，母親會厭惡的推開自己哭泣呢？

大人都是騙子！

維特羅爾掙扎著想要逃走，但沉重的木門一關，就再也沒有開啟……

卡耐基主教的話，讓維特羅爾想起了不愉快的回憶。

但很快他又平復了心情，他望向天花板上倒掛的海倫，像是下定了決心，他用指甲刺破皮膚，等到鮮血涌出來后，繪制出魔紋的圖案。

“咦？”海倫好奇的看著維特羅爾的一舉一動，她心中一股莫名的不安。

開來，要認真起來了。

海倫彈跳著噴射出無數道雪白的蛛絲，齊齊往維特羅爾身上切去。

“死心吧！沒有用的！”

周圍的人都尖叫著躲閃到了一邊，連地上的蛛群也被腐蝕了大片。

但意外的是，蛛絲到了維特羅爾面前突然停下來了，然后瞬間燃燒起來，化作了灰燼。

“騙人！”

海倫叫囂著，張開了手臂上的鐮刀，控制著蛛絲又一次向維特羅爾襲去。

這個淺金色短發的男子，半垂著眼睛，神色不明。

嘴里念叨著“剛剛的那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他的雙手頓時化作金黃色閃爍著金屬的光澤。

維特羅爾一把拉住蛛絲，現象中的慘叫并沒有發生。

海倫喊道“沒有、咦？怎么會！”

蛛絲的腐蝕性在維特羅爾的手上失效了，他就像是拿著任何一件普通的絲線一樣。

維特羅爾用力一拽，竟然將海倫給扯了下來。

海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身體隨著慣性狠狠的墜落在大廳里，把地板砸出了蛛網般的裂痕。

維特羅爾又揮動雙手甩出風刃，這一次風刃一個不少的都打在了海倫的身上。

打的她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好大的力氣！”

“干得漂亮！維特羅爾大人！”

“讓她看看咱們的厲害！”

遠處的人群目睹了這一切，發出了陣陣歡呼聲。

卡耐基主教則一臉隱晦的看著維特羅爾的雙手。

你連這個都學會了嗎？維特？

海倫掉落在地上，半天沒有動彈一下，身下流出綠色的液體。

“死了嗎？”

“太好了！我們得救了？”

不！還沒有！

卡耐基主教看向海倫的方向，不可能這么輕易就成功了。

維特羅爾喘著氣，光是把海倫拽下來就已經耗費了他大半的體力。

果然，他還是不適應這種體力活。

有人大著膽子，走近了海倫，想檢查她是否還活著。

年輕修士撿起地上的碎石塊砸向海倫，幾次下來，海倫都沒有動彈。

于是，他認為海倫已經死亡了。

他轉身面向同伴，高高揮舞著雙臂和大家揮手，大聲的喊著“太好了！這個怪物已經死了！”

但他的表情很快就凝固了。

大家的表情……

驚恐、恐懼、害怕……一切可以想象到的負面情緒都出現在大家的臉上。

周圍也很安靜，像是時間被暫停了一樣。

很快，年輕人就明白了什么，他轉過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鐮刀。

瞬間，他飛了出去。

快到連疼痛都感覺不到，只能聽見耳邊的風聲。

他倒在地上，看到了遠處的東西。

那不是我的下半身嗎？怎么會在那里？

他用最后的力氣看了眼下身，空空如也。

啊！原來它還活著嗎？

真倒霉啊！

年輕人雙眼一翻，沒了聲息。

尖叫聲，哭泣聲，瞬間爆發出來，現場一片混亂。

維特羅爾抹去臉上的血污，看向海倫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善。

“你應當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