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事仿佛電光火石般地發生,一切來得觸不及防,讓人防不勝防。
我被周時寒摟著,臉上還掛著的微笑,在聽到白顏的話以后,驀然凝固在臉上。
看著對面的幾個人,我臉上的微笑慢慢地消失。
而對面的白顏和宋微瀾她們幾個人已經向我走了過來,白顏看著我和周時寒,語調輕快地說:
“林深,難怪你總是不回宿舍啊,原來你早已經有男朋友了。好啊,你竟然不告訴我們幾個,我們知道了,還會笑你不成!”
白顏輕快的語氣猶在耳畔,我卻感覺渾身冰涼,一瞬間,全身上下的所有力氣仿佛都被抽離。
越過我對面的人群,我把目光移到那里的黎景致身上,黎景致的目光及其平淡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我之前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然后他直接轉身離開。最后,我能看到的,只是池淺拉著黎景致的手臂,兩個人一起離開的背影。
一高一低,男的背影高大挺拔,女的嬌順柔弱。看起來極為般配。
我剛才究竟在幻想什么?又在期待著什么?黎景致本來就不喜歡我,他和池淺還在談戀愛,我剛才的行徑和那些小三有什么兩樣?
身旁,白顏還拉著宋微瀾在絮絮叨叨,“林深,你男朋友是哪個大學的啊?我們學校的嗎?怎么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
宋微瀾:“林深,你藏得夠深的啊!”
白顏和宋微瀾說完,學生會里我認識的一群人也跟著瞎起哄。
我沒有說話。
看到我的反應,一旁的周時寒把他的手從我的肩膀上拿下,然后他看著我面前的一群人溫和笑道:
“你們都是阿深的朋友吧,吃飯了沒?擇日不如撞日,今晚我請各位一起吃個宵夜如何?”
………
那晚的事情就仿佛是一個夢境,我依稀能記得的,好像就是自己的恍恍惚惚。
周時寒不是我的男朋友,然而那一刻………我卻不想否認。
或許是面前一直說個不停的小顏,或許是似笑非笑地宋微瀾,或許是池淺拉著黎景致離開的手,或許是社團里那些形形色色的同學。
那晚以后,我就再也沒有看到黎景致了,后面七月初,學校考試,只是考試倒數第二科時,卻又出現了事情。
原因是池淺的學生證、身份證不見了,讓她在考場被老師轟出了考室。
大學的考試,為了防止有些學生代考,學校嚴格執行身份證、學生證統一的政策,缺其中之一就不能參加考試。
池淺一直是我們班的學霸,年年的國家勵志獎學金、森林獎學金之類的,全部被她收入囊中。
而這次,被監考員老師發現沒帶身份證、準考證,池淺急得在考室里把她的包翻了個底朝天,最后池淺含著淚哀求老師,“老師,我的準考證、身份證可能落宿舍了,你能給我點時間讓我回去找嗎?”
聽到池淺的話,一臉呆板固執的老師便道,“你一個成年人了,對自己的人生、考試、老師,也應該有個最起碼的尊重。考試不是兒戲,你說粗心大意、說忘記就忘記,你學習的是法律專業,最該有的嚴肅、嚴謹、嚴格的基本素養都沒有,以后你出了社會,別人又該如何委托你擔任他們的律師?”
只是這個老頭兒說完,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池淺還是道,“去吧,給你十五分鐘。”
“謝謝老師!”
池淺說完,平時溫溫柔柔的一個女孩子一瞬間就跑出了考試。
我淡淡地看著池淺的背影,一時間竟然覺得驚奇,池淺一向是我們寢室最細心的一個人,竟然也有她粗心大意的一天。
后來老師發下了答卷,我就把心思投入到了考試里。
只是差不多過了二十分鐘左右,門口出現了池淺一張張惶、蒼白的臉,她那張姣美的麗顏上,掛著顯而易見的汗水。
氣喘吁吁地站在考室門口,池淺的眼眶很紅,她說了句“報告!”
而監考的老教授只是低頭看了眼腕表,就走了出去然后把教室的門帶上。
我的學號是5號,所以位置臨窗,很快我就聽到那個老教授教訓:
“你是怎么搞的,到現在才來!!”
“教授………我……我沒有找到我的學生證、身份證,教授,我叫池淺,我真的沒有叫人代考。你不信可以問我們班的同學,我也不知道我的學生證、身份證去了哪里。你能不能放我進去考試,如果這次我缺考,那我以后的保研和獎學金……就全部泡湯了……教授……求您了!”
看到哭哭啼啼的池淺,老教授臉色更加不好,“能得獎學金,說明你課業方面的很扎實。只是學習法律的,不僅僅只是要課業扎實,更是為人要嚴謹。這次考試你就別參加了,也當給你長個教訓,以后出了社會,才能防止你犯下更大的錯誤。”
“教授,我……”
池淺才剛說幾個字,老教授再次打斷,“還有,你沒有一點時間觀念。我給你的時間是15分鐘,你卻花了整整20分鐘,已經錯過了進考場的時間。下學期……補考吧!”
老教授說完,也懶得再看哭哭啼啼的池淺,直接轉身進門,“啪”地一聲,直接把門關上。
進了考室,老教授就說,“這次的事不是我不給那個同學一次機會,只是在座諸君,學的是法律,以后你的一次粗心大意,或許就會讓別人失去一輩子的自由,或是生命。學習法律最基本的就是嚴謹。如果連這兩個字都做不到,那各位還是免了當律師的想法吧!”
說完,老教授就坐在講臺上,戴著一副眼鏡,開始巡邏了起來。
考試結束后,宋微瀾和白顏趕回了寢室去安慰池淺,我因為有幾個快遞到了,就去菜鳥那兒,給我、白顏、宋微瀾拿快遞。
在拿快遞前,我在食堂吃了碗番茄肉絲米線。于是等我回到寢室后,時間已經是一個小時后。
回到宿舍時,寢室竟然異常的熱鬧。
不僅是我,黎景致、班上的幾個男生、還有隔壁宿舍的幾個女生也在,就連輔導員、宿管阿姨也站在我們的宿舍。
而一旁,池淺哭得眼睛已經腫了,一群人擠滿了我那不大不小的宿舍,正安慰著池淺。
看到一群人,我先是一詫異,不過很快釋然,池淺被趕出了考場,肯定是這群人來安慰她。
不過池淺……人緣也忒好了吧!
我沒有說話,放下手里的快遞,剛想去拿濕巾擦我的手,就看到我的桌子、抽屜有被人翻動的痕跡。抬頭看我的床,我的被子、被褥之類的,也有被人翻動的跡象。
桌子上一片凌亂,抽屜里的東西被人隨便翻了出來,連掩飾一下關上抽屜的虛偽也不做了。
心里的小火苗瞬間就冒了出來。
于是我臉一沉,看著宿舍里的人怒問,“誰亂動了我的東西!有沒有一點基本的尊重和教養!”
聽到我的話,坐在座椅上被人圍著的池淺突然拿起她一旁的保溫杯朝我丟了過來。
見狀,我連忙躲向一旁。
“池淺,你發神經病啊!”躲開保溫杯后,我大怒。
聽到我的話,池淺紅著眼睛對我冷笑一聲,“林深,現在我不能考試了,看著我被教授趕出考場,你的心里是不是非常得意?”
“神經病!”聽到池淺的話,我在心里罵了一聲,看著池淺我皺著眉說,“你什么意思,把話說清楚。你不能考試了,和我又沒有什么關系,你說話最好注意點。”
“你把我的準考證、身份證藏在你的枕頭下面,害我不能去考試,你還問我注意點。我從沒想過,我居然和你這種惡心的人是室友,你真的是……太讓我惡心了!”
池淺站起來,對著我怒吼,同時,她的眼中淚水不斷流下。
可能是太激動,她說完后,就一直大咳個不停。
旁邊的白顏見了,連忙給池淺拍背,還一邊安慰,“沒事的淺淺,到時候和教授說一聲。現在輔導員也在這里,還你清白后,你一定可以考試的。”
小顏的那句“還你清白”幾個字,深深地刺痛了我的耳膜。
看著白顏的動作,聽著她說的話,此刻我的心情無異于是看著自己的閨蜜和自己的男朋友在一起時,被人背叛的那種悲戚。
于是我愣愣地道,“小顏……你什么意思啊?”
聽到我的話,白顏眼神莫名地看著我,她張了幾次嘴,最后我聽到的卻是她無奈地嘆息:
“林深,你不該這樣的,你再不喜歡淺淺………你也不該這樣做。”
“你他媽什么意思啊!”聽到白顏的話,我直接沖她吼了一聲。
“你做了什么自己還不清楚嗎?林深,你把淺淺的身份證、準考證藏在你床上,是白顏親自翻出來的。”
“今早淺淺去運動,你、白顏、微瀾三個人去食堂吃飯。淺淺去運動前,她親自檢查了自己的準考證、身份證,全部都在她的包里。后來,白顏回了宿舍一次,你是最后一個回宿舍的人。而就在你回了宿舍以后,淺淺的身份證、學生證后來就在你的枕頭下找到了。眾所周知,你之前追過淺淺的男朋友黎景致一段時間,所以你和淺淺的關系一向不好。”
“林深,想不到你的心機竟然這么深!不要急著否認說你沒回宿舍,我們剛剛去查了監控錄像回來。也不要說你沒追過黎景致,黎景致在就在這里,我看你怎么否認!”
說話的那個人,是我班上的一個女生,而我和她在學生會里關系一向不怎么好。
聽到她的話,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理智思考,然后反問,“單憑這些,你們憑什么認為我要去栽贓陷害池淺,為什么不是池淺陷害我?”
聽到我的話,又有一個女生說,“淺淺一向就溫柔善良,而且每學期的考試關系到以后的保研還有獎學金,淺淺怎么可能會為了陷害你斷送自己的前程。還有,眾所周知,你和隔壁的那個余州、以及社會上的一些人經常出入酒吧、俱樂部、夜總會,我不覺得你會是那種不陷害人的人。”
說完,那個女生指著我書桌上墻壁貼的字嗤笑,“你身旁墻壁上貼的話:一,努力學習。二,天天向上。三,爭取……拿國家勵志獎學金!林深,獎學金是有幾千,可你再愛錢,你也不能為了那幾千塊就做如此下作的事情,讓淺淺不能參加考試。”
輔導員、宿管,同學的眼神,有的沒的話傳進我的耳朵里,讓我的大腦一片暈沉。
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所有人都在諷刺我、所有人都在看不起我。
池淺看著我,好像有點得意。
白顏一副心痛的模樣,她還在勸我,“林深,你快道歉吧,道歉了,淺淺和我們都會原諒你的!”
道歉?憑什么道歉!我又沒有做!我為什么要道歉!道歉就是變相的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我沒有做就是沒有做,我他媽的憑什么要去道歉!
而一旁的宋微瀾卻是意外地沒有嘲笑我,她只是目光極平靜地看著我。但她也沒有選擇要站在我的陣營來。也是,我和她的關系本來就一般,她不幫我,很正常。
我看著對面的一群人,尋覓了很久,所得到的,全部都是厭惡的目光以及疏離、不相信。
我看著站在一旁,一直安靜的黎景致,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激動地問黎景致:
“你知道的,我不會這樣做的對不對,我不可能會這樣做。”
最后,我得到的卻只是黎景致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我,然后我聽到他說:
“林深,回頭吧。”
一句回頭,不過地獄。
……
天上的雨很大。
我蹲在A市某處不知名的花園里,把頭埋進膝蓋,喉嚨很痛,眼睛很痛。
我的喉嚨可能已經哭啞了,眼睛早已經哭腫了。
這是我從宿舍跑出來的第八個小時,所有人都認為我是謊言被揭穿過后的落荒而逃。
腳早已經蹲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跑來了哪里,唯一的印象就是這里非常荒涼,因為我在這里蹲了八個小時,也沒人過來安慰我一把。
人有時候其實很奇怪。你傷心的時候,只想要獨處,不被打擾。可如果你朋友沒來安慰你,你就會失落,認為她們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根本不在意你,連同你的傷心、你的失落、你的淚水,原來在她們眼里也不值一提。
期待著,拒絕著;渴望著、推卻著。
人就是這樣的矛盾。
今晚的事情,最讓我失望的是白顏和黎景致的態度。
其實我也根本就沒有指責的權利,他們站在池淺那里,本來也就無可厚非。
不過就是……我在他們的心里……占的地位,其實根本就不重要。
兜里的手機一直震動個不停,我一直沒有接。
來電的人我大概都知道。
輔導員?白顏?黎景致?池淺?無非都是她們。
我不想接。
在地上蹲的頭暈目眩時,頭頂的雨停了。我沒有抬起頭。
然而下一刻,我的肩膀卻被人用力地抱了起來,我聽到有人說:
“阿深,我來遲了。”
久來的話仿佛是瀕臨死亡時,最后的一抹陽光。我抬起麻木的脖頸,看到微弱的路燈光下,周時寒一身西裝革履,喘著粗氣,他的身上還有著酒精味。
那么………他是不是才剛從宴會上出來?
我靜靜地看著周時寒,緊緊地咬住唇,不讓自己放聲哭出來。然而,我越是努力克制,眼中的淚水就越是洶涌而下。
看著我,周時寒蹲下身子,右手指腹擦著我的臉龐,然后他丟下雨傘,把我摟在他的懷里:
“不好意思,今天上午的事,我剛才才知道。”
“你在我們學校安插了特工嗎?”我說。
“沒有,朋友的一個妹妹告訴我的。”
“不愧是網絡時代,傳的這么快。”
“我信你。”
“我信你,不可能這么做。”
聽到周時寒的話,兩個人就這樣安靜了下來,再不言語。
然而于我,這句話仿佛是那根救命的稻草,努力壓抑在內心的情緒,也再次爆發。
可我不想因為自己,讓關心我的人操心。于是我努力地把已經浮腫的臉上的淚水擦干,一次又一次。
我說,“周時寒,我腿麻了,背我回你公寓,就像我們小時候那樣。”
周時寒:“好。”
他只是淡淡地說了個好字,別無其他,然后就背著我,一步一步地,向著那前方燈光璀璨的地方走去。
空中夜雨微涼,背我的那個人,很暖。我遙望這人心不古的世界,無數的魔鬼正對著我張牙舞爪,而這一次,我卻覺得……很安全。
我趴在周時寒的背上,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其實……我也不是那么一個人。
后來,可能是太累太累了,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我回到了童年,有周時寒的童年。
我們兩家是世交,也是鄰居,我父親和周時寒的父親更是鐵哥們兒。小時候周時寒父母忙于工作,所以把他放在我家養大。
從有記憶開始,這個人和我一起吃飯、睡覺。
對外,他總是表現得仿佛一個乖寶寶,對我總是各種欺負。
以前總是討厭他對我的欺負,可我現在突然覺得,比起池淺、比起白顏、比起那些嘴上說著是我朋友閨蜜的人,這個人,從來就是欺負得光明磊落。
而對我最好的那個人,從始至終,也僅僅只是周時寒。
有些人說著欺負你,卻保護了你一輩子;有些人說著保護你,卻讓你陷入真正的萬劫不復。
周時寒,以后……我一定要對你……很好很好。
…………
作者:這個頭像看起來眼睛快瞎了,要修改,也得一星期后。微信相冊上看著還可以,結果現在覺得又是我的蜜汁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