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炎皇宮。空蕩寂靜的宮殿里燭火幽暗,颯颯襲來的風調皮地撥弄燭心,時明時暗,梁上的掛簾隨風飄動飛逸。
靜,太靜了,隱約聽見落墨的聲音,使得這詭異的宮殿越發陰冷。
“主子,湘淑妃求見”
低眉執筆的男人絲毫不為所動,抿著嘴不語,眼底卻是一片冰冷,鳴然見他不回答也知曉答案,只是恭敬地低頭退下。
多少天了,回來后主子就變了個人似的,不知疲勞地處理政務,后宮也不再踏入一步,連太后勸說也無用。
唉,皇后與主子而言終是逃不過的劫。
門外鳴然低聲與楚湘湘細語,楚湘湘斂下眼眉咬唇不語,蒼白的小臉我見猶憐讓人心疼不已,侍女綠蕪急得眼睛微紅。
小姐日日來拜見皇上,可皇上一次也沒召見過小姐,今晚除夕夜小姐不過是想和皇上吃頓團圓飯罷了,皇上竟無情到一點兒面子也不給。
故作堅強地笑了笑,楚湘湘攥緊衣袖僵硬地說:“無礙,勞煩鳴然大人照顧好皇上,切莫因批閱奏折忘記吃飯。”
鳴然不動聲色觀察楚湘湘的表情,看到與楚雪舞五分相似的臉鳴然莫名生氣起來,楚家姐妹是怎么回事?一個愛主子如珍寶,一個避如蛇蝎,滿不在乎。
思及至此鳴然對楚家人越看越厭惡,對楚湘湘的態度冷淡了些。
“屬下自然會照顧好主子,湘淑妃請回吧,哦對了,往后沒有什么急事還希望湘淑妃不要頻繁來重華宮,主子日理萬機恐怕沒有時間陪娘娘。”
楚湘湘自然看得出鳴然對她的敵意,雪舞的事她早已知曉,其中還有她一半的功勞,至于凌風會變相冷落她也是情有可原。
原本可憐楚楚的眼睛閃過一絲寒光,可是,雪舞絕對不能再留在i皇宮了,只要雪舞一天留在凌風身邊,凌風就一日看不到她的情意。
抬頭紅著眼睛看向緊閉的大門,眼眶蓄滿淚水又倔強不讓它流出的模樣,委屈又可憐,輕輕弗嘆,沙啞著聲音說:“綠蕪我們回宮”
綠蕪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說:“諾”
回去的路上綠蕪忍不住出聲抱怨。
“小姐,皇上對您未免太過無情了,您一大早起來操勞,親自下廚,結果連皇上的面都見不著。”
楚湘湘停下腳步,警告的眼神掃過來,嚴肅地說:“住嘴,皇上豈是你能誹謗的?這些年的規矩都學哪去了?”
綠蕪撲通下跪,惶恐不已地低下頭連忙說:“女婢之罪,女婢再也不敢了。”
“好了,你起來吧,以后謹記切莫再犯,不若本宮也保不住你。”
終是心憐,綠蕪從小就伺候她,萬事皆以她為主,只是有些話心知肚明就好,說再多也無意義,只是徒添他人的厭惡罷了。
失落地低下眼眉,蒼白的臉頰充滿無奈,搖頭說道:“綠蕪你不懂。”
不懂他們這些為了愛而瘋狂得不再自我,甘愿放棄一切,愛恨不過一點之間,一念成神,一念成魔,想來她離地獄也不遠了。
綠蕪沒有聽懂楚湘湘得言外之意,懵懂無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看著她,楚湘湘也不解釋。
回到昭陽宮后楚湘湘沒有用膳,滿桌精致的美食慢慢變涼也無人品嘗。
...........
北凌楓醒來發覺頭疼得厲害,回想起昨夜心情不好就吩咐鳴然拿來幾壇酒,結果.....
抬手無力地揉眉心,宿醉真不好受。
喝來一夜的酒,喉嚨現在火辣辣痛,起身倒杯茶潤潤喉,感覺好多了北凌楓才朝外面喊道:“來人”
隨即一干婢女魚貫而入,貼身太監王公公一邊面帶微笑的問候,一邊條理不紊地吩咐婢女伺候北凌楓洗漱。
“皇上您醒了”
不語。
“皇上,昨兒個湘淑妃來重華殿,不巧您公務繁忙沒見著人。”王公公伺候北凌楓更衣,小心翼翼試探地說。
湘淑妃與皇上而言終是跟后宮那些嬪妃不一樣,母族是楚家,雖說是庶出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現如今皇后鬧得皇上心煩。
男人嘛,尤其是位高權重得男人更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如花美眷,更何況是擁有后宮三千的皇上。
聞言北凌楓奇怪地看一眼王公公,眼眸微動,思考著王公公的話,輕蔑一笑,哼,居然敢把主意打在他身上。
不過,倘若能借此將楚家勢力攬入麾下也未嘗不可,臉上露出溫和的笑眼底卻是冰冷的陰郁。
大手一揮衣袖,說:“朕今日的確過于繁忙公務以至于冷落了后宮,傳朕旨意,后宮嬪妃皆按品位賞賜。”
為了穩固朝綱,北凌楓剛登基時納了不少朝臣的女兒為妃,起初顧慮楚雪舞的感受,北凌楓一概不理納妃的奏折,在得知楚雪舞欺騙他后北凌楓像是同誰置氣一樣,全部批準了奏折。
而北凌楓的后宮差不多有百來人,然而北凌楓卻從未寵幸過誰,反倒是楚湘湘地位不變,更甚是暫代了皇后職權管理后宮,后宮傳言北凌楓隱約要廢后。
無風不起浪,然,背后那股風若無人推波助瀾又怎么掀起大風?
“諾”
在王公公退下時北凌楓忽然開口。
“等等”
“?”
“湘淑妃暫管鳳印將后宮打理得平靜祥和,朕甚是欣慰,另多賞云錦一匹,面飾三套,賜銀千兩。”
“奴才遵旨。”
幾天下來昭陽宮的賞賜不斷,后宮其他妃子嫉妒得咬牙切齒,私底下給楚湘湘使絆子。
賞賜再多又如何?皇上又未留宿過昭陽宮。
在多方眼睛盯著看的情況下,北凌楓終于踏入了昭陽宮,雖然只呆了一盞茶功夫就回乾清殿處理政務,卻足夠昭顯昭陽宮的恩寵與日俱增,是旁的妃子比不得的。
綠蕪比以往要硬氣多了,她覺得皇上是被她家小姐感動了,心誠所為石開。
楚湘湘平靜地接受一切,仿佛帝王的恩寵得失在她眼里也不過如此,只有楚湘湘自己知道她究竟有多在乎,她盼了多年終于盼來念頭,叫她如何不歡喜?
可是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假象,為了讓虛無的假象變成事實,楚湘湘開始精心策劃。
當真相告白的一天,一切已是物是人非,曾經美好而純真的情誼成了一文不值廢紙,只有無盡的傷害和利用。
若問可悔過?
又豈是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能道明?
平城。北一寒回到房間不見楚雪舞,詢問了婢女才得知楚雪舞和柳依在整理藥園子,得到情況后北一寒頷首示意婢女退下,轉身走向藥園子的方向。
垂下眼簾握了握右手,一抹淺笑洋溢嘴邊,眼睛含滿柔情。
柳依站在不遠處指揮婢女種植藥植,楚雪舞則整理架子上的干藥材,今日天氣難得明媚晴朗,將放置屋里的藥材拿出來曬曬再好不過了。
藥園中干活的婢女看見北一寒來于是趕緊放下手中的活,恭敬地行禮。
“參見殿下”
冷漠的視線掃過去,僅是微微點頭。
見到那抹有些單薄纖細的身影,北一寒抿嘴靠近楚雪舞,眼底深邃不見低,隱約有些不悅。
將肩上得披風解下來,冰冷的眼神看向楚雪舞,不悅地皺眉,動作卻萬分輕柔替楚雪舞系披風。
“怎穿的如此薄,天氣回溫了些但也不可大意。”
“嗯,下次一定注意”
“還有下次?”
北一寒怒瞪雙眸,冷漠的表情配上不悅的語氣的確有些駭人,然而楚雪舞卻知道該如何給北·大貓·一寒順毛。
拉拉他的衣袖,低軟著嗓音帶有撒嬌的意味,小眼神巴巴地盯著他,無辜得讓北一寒都以為自己錯怪了她。
“我錯了,以后一定記住,好嘛”
尾音纏綿拉長似情人間的蜜語,聽得北一寒軟酥不已,一股電流流淌全身,臉上的冷漠化為寵溺,伸手攏緊披風,防止冷風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