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玖清沒有認錯......羅蘭原名叫做曼達，是我們村子的人，她是個孤兒，一直生活在教堂之中，但是性格非常開朗，村子里的人都很喜歡她......”

村長口中說起的羅蘭婆婆，原來竟然是這樣一個陽光的人。

“大概三十多年前吧，那時她已經二十歲，因為性格開朗，落落大方，長的也很漂亮，村子里很多男孩，包括那時的我，都對她有愛慕之意，但是最終她與另一個青年龍元鏡相愛。

當時村中我和龍元鏡都是下一任村長的候選，單論力量我稍差一些，但是策略方面我更加擅長，所以我心中有些不服氣......畢竟年少氣盛，雖然尊重龍元鏡和曼達的選擇，但是也隱隱有些心念難消。”

村長口中娓娓道來，雖然語氣不變，但是眾人聽著，也能品出村長心中的苦澀。

“與此同時，當時村子外面忽然出現了尸毒怪物，占據了礦山，我和龍元鏡便受命去剿滅怪物。戰斗的時候我抱著和他比試的心態，疏于配合，所以與那尸毒怪物的戰斗十分曠日持久。

最后們兩個和那尸毒怪獸對峙，由于我的一個疏忽，被那尸毒怪獸抓住機會，險些將我置于死地。龍元鏡為了救我，被那尸毒怪獸咬傷，我們兩人也趁隙將它誅殺。”

“原來你們就是當年誅殺妖怪的英雄？”鄭沐風看了一眼夜寒樞，顯然他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真實版本。

“但是這種事情按說應該是你的光榮事跡，為什么反而知道的人不多？”星漣不解的問道。

“是因為我故意將這段歷史掩埋。”村長頓了頓，繼續道：“之后我們二人勝利歸來，眾人擁戴，但是榮耀過后，龍元鏡卻因為尸毒頑固難去，雖然沒有危及生命，卻成為了毒人，凡是接觸別人便會染上尸毒。”

“什么？”星漣失聲道，“這......太慘了吧？”

“所以他的父母也染上了尸毒。”村長閉上眼睛，“但是因為他顧及我的感受，從未跟別人提起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但是我卻因此對他心生懼意。恰好上一代村長將我們聚到一起，討論怎么解決龍元鏡的事情。

龍元鏡的尸毒已經傳染了一家人，如果以后這么下去，很難說尸毒是否會感染龍元鏡的大腦。龍元鏡力量超群，如果失智，或許會對村子造成威脅。當時我鬼迷心竅，覺得如果龍元鏡沒有了，曼達說不定可以來到我的懷抱。”

說到這里，在場的眾人也都低下了頭，看來那個時候這些人里肯定也有不少人在場。

“所以你們做了什么？難道把他......”夜寒樞臉色陰沉看著眾人。

“是的，村長帶著我們少數知情人，瞞著大部分村民連夜將他們一家人趕出村子，龍元鏡自然要反抗，卻讓大家以為他已經成了為怪物，便......便下了殺手。”

“你們竟然......”夜寒樞拳頭握緊，心中難以平靜。

“如今想來，這是我們做的最錯的事情，前任村長也是因為后悔此事，在此后不久就去世了。

當時他的父母雙雙被逼自殺，龍元鏡卻暫時逃脫。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曼達竟然知道了這件事情，設法偷出了村子的至寶——波爾克權杖，出現在隊伍中，忽然出現擋在龍元鏡身前想要與我們對抗。

但是她無能法覺醒權杖力量，最后龍元鏡為了曼達也自殺了。我們并不想殺她，都苦口婆心勸說，但是她不顧一切，已然心死，帶著權杖跳下山崖。”

“然后她并沒有死，反而換了個身份，準備著復仇。”鄭沐風微微閉目，聲音沉重。

“是的，那個名為羅蘭的那個女人來到村子時，已是四年之后。那時她灰頭土臉，面有傷痕，沒有任何人認出她來。于是她說要留下來，主動提出到城外守墓。”

聽了這個故事，鄭沐風閉著眼睛，心中說不出的糾結。

“我看你們這就是高度活該！”星漣根本不想繞彎子，拉著鄭沐風和夜寒樞就要往出走，“咱們走吧，他們的屁股自己擦去！”

“星漣哥......”鄭沐風雖然心中憤憤，但是村長既然說出來，或許另有說法。

只是村長看著四人的神色，搖頭道：“你說得對，我們自己的債我們自己會還，你們已經幫助我們良多，如不嫌棄，村中你們想要什么就拿走吧......”

“我們不是土匪，再說所以你們這個意思......是想讓羅蘭婆婆把你們都殺掉，成為真正的殺人魔？”

夜寒樞忽然開口，跳動的燭火下，似有一股涼意。

村長眉頭一皺，卻聽夜寒樞繼續說道：“你們死了活該，但是婆婆對我有恩，如果這樣下去，她反而成了罪人。”

村長站起身來，一眾老者仰頭看去，只見他在燈火搖曳之中，顯得很是從容和鎮定。

“我到時候會跟她說，用我生命贖罪，讓她放過別人。”

“你不能這樣！”

“村長！”

周圍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眼中含著淚水。

這些年村中人人安居樂業，富饒興旺，村長玖離功不可沒。

“我跟你一起去，畢竟旁觀者也是有罪之人。”角落中坐著的玖清忽然開口。

“那我也一起！”

“一起！”

眾人都站起身來，一時間群情激奮。

“好個慷慨激昂的場面。”星漣冷冷一笑，“這景象，看著仿佛是你們反而是正義的一方似的。”

這句話一出來，眾人原本奮不顧身的眾人都平靜下來，互相看著，氣氛如潮水退去。

鄭沐風輕咳了一聲，揮了揮手：“我們不是村中的人，也不好干涉......只是小樞說的沒錯，作為他的朋友，我們也不好置之不理。”

“那，你們......”玖清眼神直直看著鄭沐風四人，語氣卻從高到低，漸漸小了下去。

“為了羅蘭婆婆，我們會設法說服她；而你們的罪，則需要你們活著，帶著愧疚，用余下半生償還。”夜寒樞站起身來，走出門去。

鄭沐風聳了聳肩，也拉著一副有話要說卻不知如何開口的星漣走了出去。

只留下屋子中茫然的眾人。

***

夜寒樞就這樣徑直朝著村口走去，直到走出村子，看著遠方似乎已經逐漸逼近的尸毒瘴氣，才停了下來。

“哎呀，要我說咱們直接走人就行！他們的故事不聽還好，聽了以后倒覺得讓婆婆把這里推平了是最爽的......”星漣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雖然口一副無關緊要的口氣，臉上卻很是不高興。

“你說的效果我也很喜歡。”鄭沐風雙手背到后腦勺，“不過最后爽的是我們這些觀眾，而村民們因此生恨，婆婆也因此成為罪人，我們反而成了幫兇.......最重要的是，你忘了我們的任務是什么了嗎？”

聽到“任務”兩個字，星漣一時語塞，使勁撓頭。

“這還真是個糾結的問題！”

鄭沐風搖了搖頭，看向夜寒樞，只見他的臉色很沉靜，看著遠方淡淡笑道：“沒想到我有一天我竟會為這些村民而煩惱。”

說罷，夜寒樞轉過頭來，“沐風，你剛說的愿意幫我，是真的嗎？”

“這還用說嗎？”鄭沐風拇指劃過鼻尖。

再看一旁的星漣，也是一副“這還用問嗎”的表情。

“我想直接去面對婆婆，說明一切。”

聽了夜寒樞的話，鄭沐風嘆了口氣：“知道你就要這樣，你可是夜族的稀有苗子，不能出事兒，正面的硬碰硬最好還是免了。”

“隨機應變吧！”

說罷，夜寒樞伸出了拳頭，朝向鄭沐風和星漣，二人微微一怔，回以笑容，也伸出拳頭。

在空中，三人拳頭相碰，眼神堅決。

而后再一同看向不遠處騰挪的紫色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