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進洞的兩人，正是藏尸谷的施達，和他近日剛淘來的那個會點穴的尸體。

只是‘兄長…大人？’‘人家？’這兩個詞灌進耳朵，再加上對面這位扭捏的姿態，施達瞬間被氣的眼見痙攣，右眼皮抖的厲害。

恨不能操控身旁的走尸，直接來給眼前這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封個死穴！

沒錯，這個丟人現眼的玩意正是他的二弟弟——施而。

前幾日施而還是風度翩翩的模樣，今日為何突然這般，施達也是心下了然，黑著臉，冷聲斥責道。

“拿出來！”

施而兩手揪著衣角，半垂眸的扭捏道。

“兄長大人不要這樣兇，人家會怕的。”

施達這兩年的性子算是和緩了許多，這要是在以前，早就上前揪著施而的耳朵，順著這瀑布扔出去了。

施達后槽牙咬的咯咯響，說道。

“是我親自動手，還是你主動交出來！”

不是什么狠話，可施而聽后還是將自己的嬌作收斂了幾分。

接著十分不情愿的從懷中掏出方才看的那本書，遞給施達，說道。

“大哥，這可是孤本，千萬小心翻瞧。”

施達冷臉接過，低頭瞧這書果然舊的可憐，連書名都模糊不清了，也不知被人翻過多少遍了。

知道他二弟弟愛書，也是小心將這書打開。

可只瞧了一眼，施達立刻將書本合上，一張臉瞬間被氣的通紅，指著施而的手直抖，一句整話說不出。

“你…你…”

施而見狀忙向后退了半步，說道。

“大哥你聽我解釋，什么書不是書啊，這是書就有它存在的價值。你不能因為這是本圖畫書，就否定它的價值吧！”

施達舉著的那只手抖的更厲害了，氣道。

“強詞奪理！這么個腌臜之物，有他娘的價值！”

也真是氣急了，不然就施達現在的性子，是斷不會罵娘的。

施而也有些急了，用‘腌臜’來形容他費勁千辛萬苦得來的書，簡直比罵他還難受，當即回懟道。

“那種事怎么就成了大哥口中那樣不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雖沒成婚，可這些年在外面欠下的風流債怕是數不過來了吧！我這書不堪，那大哥到處跟人行那些事，豈不是更不堪！”

“你…”

私生活被拆穿，施達下意識瞥了眼一旁的走尸，即使這是個死的透透的，不可能聽見這秘密的死人。

轉身開口道。

“我同她們都是真愛，怎么就成了你嘴里的風流債了？”

施而忽然將雙臂抱于胸前，癟嘴冷哼道。

“呵，一個兩個是真愛，一百兩百的么…那只能說明大哥您腎好。”

沒辦法，在吵嘴方面，施達從來沒有贏過他家二弟弟。

不過嘴上贏不過，不代表就沒法治他。

施達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占了上風，嘚瑟狂妄的弟弟，拿著書的手忽然舉起老高，接著猛地一用力，直接扔出瀑布外。

心道這不是孤本么？我看你小子這回還怎么看！

所以常言道，狠的怕狂的，狂的怕瘋的，施而就是那個愛書如命的瘋人。

當他和那本書幾乎是同一時間飛出瀑布時，連施達也是心頭一驚。

愣了半響，暗暗罵道。

“瘋小子，早晚折在書上！”

——

洞外夜色灰暗，洞內亮如白晝。

石桌旁，施達施而兩兄弟對立而坐，施而顧不得自己一身的濕衣服，一頁一頁的擦著撿回來的孤本，心疼的不行。

施達則皺著眉，臉色不大好看。

沉默了一會，施達開口道。

“我前幾日見到一人，長相猶如小妹轉世”

施而聞言手上一頓，抬眼問道。

“那大哥怎么不將她帶回，婆婆見了或許…”

施達打斷道。

“她是王黎的人。”

聽到這個名字，施而沉默的閉了口，眉頭輕皺，神色似乎有些厭惡。

施達嘆了口氣，老大哥似的語重心長道。

“而且婆婆的病我倒是暫且不擔心，大哥最擔心的是你！你說說你這是個什么毛病，怎么看一本書換一種性格？之前的就不說了，就說前一陣子，你看的是胡匪列傳，看完愣是跑到山上拉幫結伙的成立了匪幫。你說你要是看本太監列傳，還自宮了不成？”

施而被大哥訓斥的沒了脾氣，只默默繼續擦著那本撿回的孤本。

施達瞧著這個來氣，一拍石桌，瞪著眼睛斥責道。

“還擦！怎么著，這本龍陽圖看完，你還準備給藏尸谷入贅個女婿不成！”

本是想羞臊施而，沒想到他聽了竟瞬間紅了臉，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嘿嘿，你們要是同意，也不是不行。”

“……”

——

朦朧月光將竹影從窗子投向屋內，地上影影綽綽重重疊疊。

王黎坐在床邊，環顧四周，開口道。

“昔年舊景，依然如故。”

音娘起身向窗邊走去，笑道。

“我這竹音坊百年都未曾變過，你不過離開了十幾年，自然也不會有什么改變。”

王黎見音娘抬手要去關窗子，說道。

“開著吧。”

音娘聞言停了手，轉身看著王黎，點頭道。

“也是，十幾年沒聽我竹音坊的樂聲了，那便開著吧。”

窗子大開，一陣深沉卻飄然出世樂聲輕輕飄進屋內。

王黎閉上眼，靜靜聽著這久違的樂聲，猶如天籟一般，仿佛一切塵囂都已遠去。

音娘透過面紗看著王黎淺笑。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音娘輕聲開口道。

“怎么？又想毀我外面這些竹子了？”

王黎依舊閉著眼，說道。

“音娘倒是還記著。”

一陣美妙的笑聲過后，音娘又道。

“我還沒老到那個份上，怎會記不住？你當年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娃娃，為了探尋我竹音坊的樂聲，竟將屋外那片竹林砍的橫七豎八。這樣大的事情，我怎會記不得？”

王黎臉上還是那般面無表情，腦中卻浮現出那時的諸多回憶。

那時年少，因竹音坊每日都有美妙的樂聲回蕩，思來想去，究其緣由，他認定這是風吹過竹林的聲音。

為了證實，便趁著音娘不在，將那片竹林砍的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不過他這一番操作，不僅沒讓那奇妙的樂聲消失，還被回來的音娘揪著耳朵的一頓罵。

那是他從小到大，唯一一次被人如此對待。

音娘像是也回憶起了那時的場景，嘴角上揚著看向輕紗外的王黎。

那倔強死撐的樣子，倒還是跟小的時候一般無二。

笑著笑著，音娘將眼神移向王黎身側熟睡的人，說道。

“你我這樣說話，不會吵到她么？”

王黎閉著眼睛，說道。

“不會，她睡著了便沒那么容易醒。”

音娘頓了頓，說忽然目露皎潔道。

“這小王爺睡著后什么樣，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