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兩個上車后，盧一葦遞給盧小南一個手提袋，說：“畢業快樂！”

“居然還有畢業禮物？”盧小南狐疑地接過手提袋，內心說不清是驚喜還是驚嚇，緊張兮兮地從頭到腳觀察了一遍媽媽，心下揣摩：“看上去沒什么異常啊？今天這是怎么了，不僅親自來接我，還有禮物……難道媽媽有什么事……”

盧一葦見盧小南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笑著說：“怎么？不打開看看？”

“媽媽，您最近幾天挺好吧？”盧小南盯著媽媽的眼睛，問道：“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或者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盧一葦邊啟動車子邊看了一眼女兒，說：“我挺好啊，你怎么神經兮兮的？難道我良心發現了來接我自己女兒回家不行么？還是說我不能送我女兒禮物？哈哈，南南，別多想，快打開看看喜歡嗎！”

盧小南看著媽媽微笑的樣子，突然鼻子一酸，喃喃地說：“謝謝你，媽媽！”然后從手提袋里拿出一個精美的深紅色絲絨小盒子。這是除每年生日之外，媽媽第一次當面送她禮物。好幾次生日禮物還都是外婆轉交給她。她把小盒子拿在手里，上下左右地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塊溫潤如脂的玉石平安扣安安靜靜地躺在里面。

盧一葦問道：“喜歡嗎？無論以后你去了哪里，上學或是工作，甚至以后嫁人，近也好，遠也罷，媽媽都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戴上試試看～”

盧小南拿起吊墜上穿著的紅色掛繩，這枚平安扣質樸又潔凈，仿佛蘊含著一種未知的力量，讓她的心滿足又安寧。她戴在脖頸上，玉石碰觸肌膚的瞬間，一股清涼，沁人心脾。她倚在座椅靠背上，輕聲說：“臨江之畔，璞石無光。千年磨礪，溫潤有光。媽媽，我很喜歡，我希望自己也能經得起時間的磨礪，像它一樣溫潤又不張揚。我會一直把它帶在身邊。媽媽，謝謝你！”

盧一葦看了一眼盧小南，感嘆時光流逝，眼前的女兒再也不是小時候那個見人就怯生生總愛哭鼻子的小妞兒了，取而代之的是這么一位可愛又帶點知性的姑娘。“南南，你高考感覺怎么樣？居然剛想起來問你。”

“理綜考得非常之差，數學就正常發揮。媽媽，我今年能走盡量走，不想再復讀一年了。”盧小南知道家人向來對她期待很高，畢竟前面有盧帆在那兒比著，可是她自己從來沒對自己有過太高的要求，對她來說她的世界里有足夠的書能寫足夠多的文字，就夠了。

“等成績出來再做打算也不遲。你想學什么專業呢？”

“具體沒想好，以前我一直想學文學相關的，以后從事文字方面的工作。最近覺得或許學醫也不錯。”盧小南很高興和媽媽談論這些。

“哦？學醫？……是因為你外婆的病逝嗎？”盧一葦問道。

盧小南點點頭，說：“嗯，也不完全是。”

“媽媽這么多年在職場中打拼，從我的角度來講，從醫相對穩定一些，但是做一名醫術高明又醫德高尚的醫生是很不容易的。醫院的工作緊張又忙碌，壓力也大，現在醫療環境也不好。優點就是如果你踏踏實實地去做，隨著資歷的提升和經驗的積累，越老反而越有含金量。我認為更關鍵的一點是，那種通過救治患者取得的成就感或許是其他行業所體驗不到的。”盧一葦從未對女兒的學業施加過壓力，以前她無心過問，現在是覺得主要她自己喜歡就好，自己只是幫她分析一下各行業的優缺點。

盧小南聽了媽媽一番話，說：“聽起來做醫生也還不錯呢，只是那樣的話，我就要把讀書寫字當成一種業余愛好了。”

盧一葦笑了笑，說道：“文學相關專業，你給的這個有些泛泛，從事文字工作，我想你指的是職業作家吧？”

“嗯，媽媽，我現在就給一家雜志社寫專欄，每月一篇，如果以后學了其他專業，尤其是醫學，工作那么忙碌的話，感覺放棄有些可惜。”盧小南停頓了一下，語氣堅定地說：“可以說，寫小說是我的夢想。”

“嗯，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是一種幸福，如果能從事自己喜歡的，并能從中獲取足夠生活的物質基礎，那這種幸福就來得更真實。當然，這個從喜歡到發展成事業的過程會比單純的工作更難。但是有一種情況，媽媽也要告訴你，就是如果愛好一旦變成工作，往往就不再像作為單純愛好時那么使人愉快，而是被附加了好多東西，比如利益，比如負擔，等等。如果你從事了一份傳統意義上的工作，另外繼續保持這份興趣愛好，那或許它在你人生中就是別樣的風景。”實際上盧一葦屬于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并以此拿到豐厚報酬的類型，最后她說：“關鍵看你自己的選擇，不管選了什么專業，進了哪一行，都全力以赴就好了。”

盧小南幾乎從來沒跟媽媽就自己的學習事宜溝通交流過，此刻聽媽媽一番話，感覺十分受用。“嗯，媽媽您恰好說到我心里去了，跟我內心的矛盾特別吻合。聽您這么一說，我感覺明朗多了，以前可能是我自己思想包袱太重了。我是特別喜歡文學，特別喜歡寫故事，確實是單純的喜歡，如果寫作變得程序化，可能就不能給我帶來愉悅感了。”她愉快地說道，這時她的肚子發出一陣咕嚕嚕的抗議聲，她捂著肚子說：“媽媽，今天有沒有大餐等著我？”

“必須有！現在就帶你去！”盧一葦笑著說，“南南，今年暑假不用補課，你自己去外婆家住肯定是不妥，也別去你舅舅家了，住我那兒你看怎么樣？只是可能我沒有太多時間陪你，大多數時間你要自己呆著。”

盧小南興高采烈地說：“媽媽！真的嗎？說的是離你們公司不遠的那套公寓嗎？”

“是啊，你如果不嫌無聊，就去吧，那邊就是大小公司比較多，生活交通也還算可以。”

盧小南哈哈大笑，拍著手說：“太棒了！媽媽，那地方是不是距離圖書館很近來著？！我最愛泡圖書館！”

盧一葦見她竟興奮成這樣，說道：“看把你高興的！”心里想著：“以前把你扔在外婆家不管不顧，我真的是太自私了，這是剝奪了你多少的快樂啊！我甚至都忘記上次跟你這么親密無間是什么時候的事了……真的感謝你如此善良，如此包容，感謝你從沒有抱怨過媽媽對你的狠心。”想著想著眼淚都要流出來。

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氛圍融洽得連車里的空氣都要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