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長吧!長大就好了。”
二十歲那年,我就逃出了父親的家庭。直到現在還是過著流浪的生活。
“長大”是“長大”了,而沒有“好”。
可是從祖父那里,知道了人生除掉了冰冷和憎惡而外,還有溫暖和愛。
所以我就向這“溫暖”和“愛”的方面,懷著永久的憧憬和追求。 像從前一樣,大狗是睡在門前的木臺上。望著這兩只狗我沉默著。我自己知道又是想起我的小黑狗來了。
前兩個月的一天早晨,我去倒臟水。在房后的角落處,房東的使女小鈺蹲在那里。她的黃頭發毛蓬著,我記得清清的,她的衣扣還開著。我看見的是她的背面,所以我不能預測這是發生了什么!
我斟酌著我的聲音,還不等我向她問,她的手已在顫抖,唔!她顫抖的小手上有個小狗在閉著眼睛,我問:
“那里來的?”
“你來看吧!”
她說著,我只看她毛蓬的頭發搖了一下,手上又是一個小狗在閉著眼睛。
不僅一個兩個,不能辨清是幾個,簡直是一小堆。我也和孩子一樣,和小鈺一樣歡喜著跑進屋去,在床邊拉他的手:
“平森……啊,……喔喔……”
我的鞋底在地板上響,但我沒說出一個字來,我的嘴廢物似的啊喔著。他的眼睛瞪住,和我一樣,我是為了歡喜,他是為了驚愕。最后我告訴了他,是房東的大狗生了小狗。
過了四天,別的一只母狗也生了小狗。
以后小狗都睜開眼睛了。我們天天玩著它們,又給小狗搬了個家,把它們都裝進木箱里。
爭吵就是這天發生的:小鈺看見老狗把小狗吃掉一只,怕是那只老狗把它的小狗完全吃掉,所以不同意小狗和那個老狗同居,大家就搶奪著把余下的三個小狗也給裝進木箱去,算是那只白花狗生的。
那個毛褪得稀疏、骨格突露、瘦得龍樣似的老狗,追上來。白花狗仗著年輕不懼敵,哼吐著開仗的聲音。平時這兩條狗從不咬架,就連咬人也不會。現在兇惡極了,就像兩條小熊在咬架一樣。房東的男兒、女兒、聽差、使女,又加我們兩個,此時都沒有用了。不能使兩個狗分開。兩個狗滿院瘋狂的拖跑。人也瘋狂著。在人們吵鬧的聲音里,老狗的乳頭脫掉一個,含在白花狗的嘴里。
人們算是把狗打開了。老狗再追去時,白花狗已經把乳頭吐到地上,跳進木箱看護它的一群小狗去了。
脫掉乳頭的老狗,血流著,痛得滿院轉走。木箱里它的三個小狗卻擁擠著不是自己的媽媽,在安然的吃奶。
有一天,把個小狗抱進屋來放在桌上,它害怕,不能邁步,全身有些顫,我笑著像是得意,說:
“平森,看小狗啊!”
他卻相反,說道:
“哼!現在覺得小狗好玩,長大要餓死的時候,就無人管了。”
這話間接的可以了解。我笑著的臉被這話毀壞了,用我寞寞的手,把小狗送了出去。我心里有些不愿意,不愿意小狗將來餓死。可是我卻沒有說什么,面向后窗,我看望后窗外的空地;這塊空地沒有陽光照過,四面立著的是有產階級的高樓,幾乎是和陽光絕了緣。不知什么時候,小狗是腐了,爛了,擠在木板下,左近有蒼蠅飛著。我的心情完全神經質下去,好像躺在木板下的小狗就是我自己,像聽著蒼蠅在自己已死的尸體上尋食一樣。
平森走過來,我怕又要證實他方才的話。我假裝無事,可是他已經看見那個小狗了。我怕他又要象征著說什么,可是他已經說了:
“一個小狗死在這沒有陽光的地方,你覺得可憐么?年老的叫化子不能尋食,死在陰溝里,或是黑暗的街道上;女人,孩子,就是年輕人失了業的時候也是一樣。”
我愿意哭出來,但我不能因為人都說女人一哭就算了事,我不愿意了事。可是慢慢的我終于哭了!他說:“悄悄,你要哭么?這是平常的事,凍死,餓死,黑暗死,每天都有這樣的事情,把持住自己。渡我們的橋梁吧,小孩子!”
我怕著羞,把眼淚拭干了,但,終日我是心情寞寞。
過了些日子,十二個小狗之中又少了兩個。但是剩下的這些更可愛了。會搖尾巴,會學著大狗叫,跑起來在院子里就是一小群。有時門口來了生人,它們也跟著大狗跑去,并不咬,只是搖著尾巴,就像和生人要好似的,這或是小狗還不曉得它們的責任,還不曉得保護主人的財產。
天井中納涼的軟椅上,房東太太吸著煙。她開始說家常話了。結果又說到了小狗:
“這一大群什么用也沒有,一個好看的也沒有,過幾天把它們遠遠的送到馬路上去。秋天又要有一群,厭死人了!”
坐在軟椅旁邊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更倌。眼花著,有主意的嘴結結巴巴的說:
“明明……天,用麻……袋背送到大江去……”
小鈺是個小孩子,她說:
“不用送大江,慢慢都會送出去。”
小狗滿院跑跳。我最愿意看的是它們睡覺,多是一個壓著一個脖子睡,小圓肚一個個的相擠著。是凡來了熟人的時候都是往外介紹,生得好看一點的抱走了幾個。
其中有一個耳朵最大,肚子最圓的小黑狗,算是我的了。我們的朋友用小提籃帶回去兩個,剩下的只有一個小黑狗和一個小黃狗。老狗對它兩個非常珍惜起來,爭著給小狗去舐絨毛。這時候小狗在院子里已經不成群了。
我從街上回來,打開窗子。我讀一本小說。那個小黃狗撓著窗紗,和我玩笑似的豎起身子來,撓了又撓。
我想:
“怎么幾天沒有見到小黑狗呢?”
我喊來了小鈺。別的同院住的人都出來了,找遍全院,不見我的小黑狗。馬路上也沒有可愛的小黑狗,再也看不見它的大耳朵了!它忽然是失了蹤!
又過三天,小黃狗也被人拿走。
沒有媽媽的小鈺向我說:
“大狗一聽隔院的小狗叫,它就想起它的孩子。可是滿院急尋,上樓頂去張望。最終一個都不見,它哽哽的叫呢!”
十三個小狗一個不見了!和兩個月以前一樣,大狗是孤獨的睡在木臺上。
平森的小腳,鴿子形的小腳,棲在床單上,他是睡了。我在寫,我在想,玻璃窗上的三個蒼蠅在飛……
1933.8.1
(刊于1933年8月13日長春《大同報·夜哨》第1期,署名悄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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