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華，送親隊伍什么情況？”

今晚就要與他們匯合，這代表著又離雍都近了一步，又與他近了一步。

“主人，公主護衛已經都換成我們的人了……此次送親的是大秦西平郡王，此人不甚愛語，但事之甚敬，是半個武人，現在雖無一官半職，但在秦京一應公子哥兒中，還算是有出息的……他平素喜于軍中，是以，與送親軍衛有些臉熟，一路上倒也頗為照顧……此次，除了加快行程，提前進京，并無異常。”

霜華將明月的消息轉給主人聽。

“晚上，入沂奉城。”

她們自南而來，離了上川后還要繞道雍都之西。

她要在沂奉的驛館回到送親隊伍中，明日一早出沂奉便是京畿所轄，如此三日，便入雍都。

“府中籌備如何……你婚期將近，祖母也念叨良多，我爹也催我來看看。”齊少昀一進乾王府比回自己家還隨意，這點倒和向晨一個德性。

“府中一應都是母后備置，我看著也挺齊全，挺好的……”雖時間匆忙了些，但小到物器擺件，大到府中布局，莫不是用了心思的，他看在眼里記在心上。

“那就成，怕你忙不過來呢。不過……嘿嘿，你就是忙，我也幫不了你呀”

他還在京城混跡的時候，齊少昀就跟在他屁股后邊兒，就是后來他遠在北地，也仍是一年，至少去看他一回。

這小子雖小他兩歲，但和他確實是名副其實的發小。

“對了，祖母和我娘還有二嬸兒，讓我拿了好些女子用物給你……唔，應該是給你那未過門的凌安公主的，只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東西一定要現在拿呢……”

隨手塞嘴里一顆葡萄，別說，這廝就是就是有能耐，就這“云中紫”可是貢品……

“近日不便，待大婚后，一并去見外祖母……”

“哎，對，就是這個意思。”還在忙著塞葡萄……

扯了扯嘴角，就端起了手邊的茶盞。

“王爺，大廚房已經擬出了婚宴的菜片，請您品嘗”

良管家以前就是他的的管事太監，如今乾親王建府，皇后娘娘就讓他來這里，繼續服侍九皇子。

“嘗嘗，嘗嘗，當然要嘗”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向晨老遠就聽到了嘗什么都菜品。唉……可憐他從早上到現在一口水都還沒喝呢。

抓起茶壺就直接往嘴里倒。

“菜品你看著來，不用上了，到時候別失了禮數就行”他向來不管這些事，一般過得去就行。

此次婚宴，除了他府上二位主廚，三位輔廚，宮里撥來四位大廚，又向京中最好的酒樓云一品，請來兩位。這些都是平日做足了精膳玉食的，又有良公公把關，他也不擔心上不得臺面。

“你這人，怎么以前不知道，你還能這么摳啊？”向晨水都沒喝盡興，就已經氣的喝不下去了。“我來你府上，你連口飯都不給我吃，有你這么摳的主人嗎……”

“那歡迎你隨時搬出去。”

這幾日他確實有些忙，雖然不在意進府的是誰，但這場婚事卻是辦給天下人看的，他雖然不用親事親為，可也少不得裁決親查，可沒工夫搭理這個不著調的。

“你……”

“哎……這不還有我嗎？走，我帶你去轉轉，說不定一不小心呀……就轉到膳房了呢……”齊少昀在他破口大罵的前一秒攔了下來，笑的不懷好意，意有所指……指向膳房。

“哈哈，知我者，少昀也”你好，我好，哥倆好，這倆貨也算是臭味相投了。

八月初八，已過申時

大秦凌安公主一行，終于來到雍都城門前。

“公主，要進擁都城了”。明月輕聲提醒。

大秦前來送親的是西平郡王，大雍相應的派了剛襲爵文廣侯前來接親。

“大秦使臣遠道而來，歡迎歡迎。”文候三十有余，既有當下年輕一輩的飛逸，又有為官多年的穩重。頗得宣文帝的青眼

“有勞閣下”。西平郡王還禮，便帶著凌安公主一應入了城。

今日暫且下榻外客驛館，明日成婚。

長途跋涉中，公主是不會日日盛裝的，指出秦京和成婚才會披華服。行路中，著常服，但每次下車都會遣散男侍，并遮的嚴嚴實實，此時也不例外。

馬車趕到內院，待人散去，明月霜華才扶了小姐下車休息。

“小姐，一切準備妥當。”

夜至，鳳華宮，

皇上晚上就想來這里坐坐。

明日，那個孩子就要成親了……是啊，不小了……早該成家了。

“皇后，朕……”張了張口，想說又不知說什么。

“陛下，臣妾知道”明日霆兒成婚，她是真高興……這父子倆較什么勁她也比誰都明白。

“陛下不覺得，這一點上，霆兒和你是最像的嗎……”

皇上沒說話，但心里是默認了的。

“您當初為了齊姐姐，可是傷透了太后他老人家的心，當年，，母后，以死相逼，您寧愿放棄皇儲，也不愿妥協……這份倔強與霆兒轉身負氣北行的身影，多像啊……”

皇后的眼里，有追念，有惋惜……更有羨慕。

他也曾年少，她也曾追慕，她少女的夢里是他，他放在心尖兒的……卻不是她。

“陛下，你如今的心一如當年太后的心情……不養兒，不知父母恩。霆兒不懂，我們以后放在身邊，慢慢教。可太后……太身子骨不比從前，臣妾說句不當說的……世上最大的痛，莫過于，子欲養而親不待……”

“念念……”

他喚的，是他的乳名。

手指輕顫，仿佛，心也跟著顫了顫。

他埋在她膝前，無聲的滾燙透過衣物滴灼在她的雙腿上，

“阿耀，起來……”這個名字，她以往，一直埋在心間，三十多年，竟是此刻，才可以、才有機會喚出口。

聽到這聲輕喚，他淚流得更加洶涌。

……高臺天子，平日如何威儀在上，其實……他也是人，他的心也是會痛的，可是他不能哭，也不敢哭。

“念念，我錯了……我應該聽母后話的，我真的錯了……我”雖然驚訝他今日反應如此之大，但也沒有深做他想

輕撫他有了白絲的鬢角，“那就向母后認個錯，母后其實，一直，早就不在意了……總歸，她是母后，您是兒子，母子之間，哪有說不開的話”看皇上情緒收斂，就遞了杯清查過去。

“馬上，就是中秋佳節，母后今年是回不了宮了……我派人送去臨壽山的秋禮，昨日就啟程了”

“你有心了，是朕，疏忽了”此時他已經完全恢復冷靜了，但在皇后面前他仍是溫和寬厚的。

“十月中旬，母后大壽，屆時我陪陛下走一趟臨壽山？”

皇上現在還有幾分別扭，她輕笑，也耐著性子愿意哄哄。

“既然皇后一片孝心，朕就陪皇后走一趟吧”直到喝得完手中的茶，皇上才慢悠悠的開口。

她心里撇嘴，好像剛才哭的那么難看的人不是他似的。

“皇后站著是要讓朕扶你嗎……都這個時辰了，還要打算幾時再歇……”他起身向內室走去，都好一會兒還不見人跟上來。

這么多年，年歲越來越大，腦子倒是沒半分長進……

結果聽到這話，那眼珠子轉過來就直愣愣的瞪著他，

皇上也很無奈，暗自決定，明早出宮前，還是先讓太醫來看看為好，現下，只好轉身拉她去就寢了。

至于……睡不睡得著，就只有皇后娘娘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