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沖破夢局
- 奔跑的化石
- 4745字
- 2019-08-01 10:00:00
事情發生在之后的第二天。這天是休息日,雖說我對能從故居周邊找到線索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一則閑來無事,二來最近一連串的怪事也可能是像波奇所說因為我一天到晚宅在家里,精神壓抑所致。所以便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同時也感受下新建的軌交地鐵。
于是吃過午飯我便出了門,走過小區門口時又看到那幾只野貓在進食,而這次的食物被分成了好幾堆,那些貓兒們便再也不用你爭我奪了。看來那位施主還的確是有心了。
到了地鐵站,看到入口處張燈結彩,橫幅還沒撤掉,地上盡是些鞭炮的碎屑和散落的金紙。估摸著早上應該進行過什么大型剪彩活動之類的,想象著當時鑼鼓喧天,龍獅共舞的熱鬧場景不禁嘆息,而今民眾自發的民俗活動似乎日漸式微,如此盛況恐怕也只有在政府官方儀式上才可得一見。
可能因為第一天運營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緣故吧,上了車后發現雖然大白天的,但車廂里也只有零星的幾個人,我選了個靠門的位子坐下。地鐵一排六座,刷成了鄉土氣息濃郁的橙紅色,椅面設計成了符合人體工學的樣子。說實話我挺討厭這個設計——又不是每個人的屁股都一樣大,椅面設計成這樣凹凹凸凸的樣子,只會讓大部分人坐著不舒服。加之還有些素質差的,明明只有半個位子的空間,還硬要擠進來,嘴里還說:”幫幫忙,嘎一嘎,嘎一嘎。“結果一排七個人,人人夾著屁股坐。
說到素質,還記得有一年夏天天氣特別熱,看到新聞里說,因為地鐵里有空調,很多大叔大媽都跑到地鐵里來打地鋪納涼。當時看得我真是汗顏,這還哪里有一點國際化大都市的樣子……
地鐵的速度確實快,站內換乘倒了一次車,大概40多分鐘的樣子就到了市中心的目的地。來之前我稍微做了些功課,據說這里解放以前是法租界的高級住宅區,那些有錢洋人和流氓大亨們好些都住在這條馬路的花園洋房里。
出了站,來到華福路,果然和預想中的一樣,周邊設施已經沒有了80年代的老城區的味道。唯一沒有改變的可能就是道路兩邊高大茂密的法國梧桐。華福弄確實如老媽所說,只剩下了弄堂口的一個門洞,門洞上方寫著的三個大字。我仔細回憶著夢中弄堂口的樣子,和這里似乎并無相似之處。從門洞進去是一條大約10米的通道,再往前就是一片廢墟。那些被推倒的磚石之間已經雜草重生。
按理說,這里拆遷也有年頭了,卻始終沒有開始改建工程。當然我也知道其實有很多地產商,并不是為了改擴建才收購地皮,其實都是靠著一些政府的關系,先把地皮盤下來,等兩年地價漲了再倒手賣出去賺個差價。估計是因為這塊地太貴,而且之前又出過事,錢多的覺得不吉利,錢少的又啃不動,才會閑置到現在。
除了這一片廢墟,周邊還有幾棟小洋房幸免于難,應該是歷史文化保護建筑之類的吧。馬路另一邊是各種小酒吧,和露天咖啡館,一看就是那些每天閑著沒事的假洋鬼子和真洋鬼子劈情操凹造型的地方。其實我一直不太理解,有些人為啥可以一杯咖啡一張報紙就能打發一個下午,有一個下午的時間我都能看兩部《哈利波特》沖幾關《使命召喚》了。如果真要讓我靠一張報紙消磨一下午,估計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桌子上應該會多出幾架紙飛機。
所以我覺得自己窮屌絲的氣質和這里的氛圍實在格格不入,而且此時天色漸暗,享受夜生活的小清新們已經開始出沒。冷清的馬路上漸漸喧囂了起來。走在這條路上就覺得有點渾身不自在。不過我想既然來都來了,那總得看看35號到底長啥樣才算是不虛此行。
20多分鐘后,終于找到了華福路35號,是一座不大的禮拜堂。
從禮拜堂大門的鐵柵欄間望進去,迎面是一座典型的大尖頂建筑,大約相當于普通的三四層樓高。中間是兩扇拱形大門,墻面由鐵銹色的磚石砌成,上面爬滿了各種藤蔓植物,感覺應該是有年頭了,建筑上方正中間的位置有一扇圓形的彩色玻璃窗,玻璃窗上勾勒著復雜的宗教圖騰。教堂里跳動著朦朧的微光印在彩色玻璃片上,透射著一種朦朧的美。建筑的尖頂上立著一個一人多高的紅色十字架。建筑的整體感覺有點類似哥特風格,但因為格局太小,無法體現出哥特式建筑的幽深壓抑之感,給人的感覺更接近于都鐸式民居風格。
可能是禮拜堂正在進行某些儀式的緣故,我隱約能聽到悠悠傳出的管風琴的樂聲,悠揚的旋律和莊嚴的建筑相得益彰,給人一種安詳肅穆的感覺,我不禁沉浸在這祥和的氛圍之中。我剛想邁步進去,忽然肩頭被人拍了一下。“靠,難道我今天的打扮很像流浪漢嗎?”我心想。
回頭一看,是一個小個子的男人,上身是卡其色的夾克,下身是黑色長褲,嘴巴里叼著一根沒有點著的香煙,長的很不起眼,就是那種一入人群就完全找不到的那一類人。他似笑非笑的對我說:“兄弟,借個火。”
“我不抽煙!”我有些微慍的說,想著這樣他該識趣了吧。
沒想到他竟然又湊了上來,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打火機,用手遮著自己點上了煙,我剛想說:“你自己不是有嘛!”就聽到他壓低聲音說:“那邊有個穿黑大衣的人一路上都跟著你...”然后,用眼神往右后方一瞟。我順勢往那個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個穿著黑色長風衣帶著灰色禮帽的人倚在墻上,那人風衣的領子豎著,帽檐壓得很低。如果是平時一定會收獲不少的回頭率,但是這條路上小資聚集,各種奇裝異服的人多了,這個打扮倒也不顯得特別的突兀。
“別看了”小個子繼續壓著嗓子說,“給你提個醒,注意安全!”隨后他又高聲說道:“兄弟,謝謝啦~”還沒等我回過神,小個子已經走遠了。
我呆立在當場,假裝繼續欣賞管風琴的樂曲,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剛才那個小個子說的真的假的,不會是故意嚇唬我吧,可是我又不認識他,他沒理由嚇唬我啊!怎么搞得和電影里的情節一模一樣。可電影里那些被跟蹤的主,不是身手敏捷的中情局特工,就是力大如牛的肌肉男,而且仗著主角光環護體,往往還能把跟蹤者打的滿地找牙。但我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二B青年,這種難度系數3.8的技術活,我哪里做的來。溜吧,這里這么多人,大庭廣眾之下他應該也不敢把我怎么樣。”
我原想保持鎮定悠閑離開。可是腳下卻不聽使喚越走越快,穿過兩個弄堂,繞過四五條馬路,回頭一看已經不見了禮帽男的蹤影。于是我便攔下一輛差頭,由于害怕還沒有甩掉他,我讓差頭在市區里兜了好幾個圈子,直到最后司機都煩了,回頭對我說:“師傅,儂到底要去撒地方啊?我要交班了啊~”我這才把家里地址告訴了他。
回到家還是有些驚魂未定,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里一團亂麻,最近破事真是一件接一件,今天遇到的這件事更是毫無頭緒:首先,我一沒錢二沒權,那個禮帽跟蹤我的目的是什么?其次,我和小個子一非親二非故,他為什么那么好心來提醒我?。如果之前那些還能解釋為是因為精神壓抑,自己YY出來的。可今天這事擺明了是有人在算計自己啊~前面的疑惑一個沒解開,新的疑惑又前赴后繼的涌來,這老天是非要把我逼成精神分裂的節奏嗎?
這一周又是日班,工作相對輕松,由于前一天晚上沒有睡好,我下午在辦公室打了個盹,體力和腦力總算恢復了些許。回到家后,打開電腦便看到了天涯上那人回復我的私信,顯然對方對于回答我提出的問題毫無興趣,私信依然只有一句話——“你的夢里有沒有一棟石庫門房子?”
怎么回事?我發誓我從沒有把我夢里的內容告訴過任何人,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盜夢空間?
“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誰?”剛想點擊發送鍵,我不禁又猶豫了。當初打算求助于網絡尋求線索,主要就是出于保護隱私的目的。網絡上的每一個用戶名都是一個虛擬化的載體,雖然載體的背后都是一個實體化存在的人,但這樣的聯系本身是不透明的。所有人通過這個載體相互交流,一個人可以注冊多個網名,扮演各種不同的角色,沒有人會追究你是否言行如一,沒有人會來追究你是否以身作則;同時一個網名也可以由多個人共用,掛著你的網名別人可以不露破綻的扮演你的角色面對你網絡那頭的親友或粉絲。在這里誰也不知道誰是誰,誰也不在乎誰是誰。而你也可以隨時通過注銷賬戶來切斷自身和載體之間的聯系,在網絡上的與人交流,會給人一種由隔離所產生的輕松感。
可是現在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且不論對方是通過什么方式了解到這個信息,既然已經提出了這樣的問題,明顯網絡對面的這個人和我遇到的事件本身應該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所以我便不能再將其當成一個網上的陌生人來看待。如果我貿貿然將自己的信息無條件的提供給對方,是否會對自身的利益產生不利的影響,這一點是必須要考慮的。同時另一方面,就目前狀態而言,我仍然對對方的身份一無所知,而對方竟然已經知道了我的夢里有些什么,這種信息的不對稱性已經讓我在這場博弈中處于了絕對的劣勢。同時聯系到昨天晚上那詭異的一幕,事件本身已經不僅僅是我個人YY的解謎游戲了。所以我現在必須提高警惕,輕易把自己的信息提供出去的話,很可能會導致對我更不利的局面。
于是,我將鼠標從確定鍵上移到標簽欄點擊中鍵關閉了頁面。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無論是出于什么樣的原因,對方也是等了三天之后才給我回復的,現在誰沉得住氣,誰就能把握先機。
雖說自己已經定下了作戰方針,可這氣不是說能沉得住就能沉住的,接下來的幾天,我一有空就看天涯上有沒有新私信。有時候半夜起尿都要拿出手機看看。這感覺就像初中生給隔壁班的女神寫了封情書,偷偷放在別人課桌里。現在每天都提心吊膽,又想收到對方的回信,又怕忽然在課桌了發現自己寄去的那封信的碎片。幾天下來感覺自己都快神經衰弱了。怪不得古語有云:無為而無不為,什么都不做其實是最難的。
這天下午,我正在機械性的刷新天涯頁面,心想:“要是再沒有新消息過來,老子可真要先頂不住了~”背后傳來一個聲音:“小李啊,又在上網了啊?你說你不無聊嗎?”
我陪笑道:“劉主任,來視察工作了啊~小弟也沒什么招待的,進來喝杯茶吧~”
“請我喝茶就不必了,我這次找你是有正事的,如果事情成了,十八個蹄髈你是逃不了!”劉主任笑著說
“哦,是這事啊~您不說我還真給忘了,讓您費心了啊!”我愣了一下說,心里卻道:“不會吧,上次我只是隨便打個哈哈,沒想到她還真的上心了。”
“你們這些年輕人都這樣玩心太重,完全不把自己的終身大事放在心上,告訴你們別老是覺得自己還年輕,到時候你再后悔就晚了。我女兒也和你一個樣子,唉,算了,不提了,說正事吧...”
“您老不是想把你的女兒介紹給我吧,就您老人家這副尊容,這我可消受不起啊!“我嘴上沒說,心里咯噔了一下。
好在她繼續說道:“公司新來一個財務叫李雯霈,你知道吧?”
“哦,好像有聽說過,您說的就是她嗎?”我假裝不太認識的樣子,心里已經開始翻江倒海了。
“對,我問過人家了,她現在也沒有男朋友,家里條件也不錯,父親是中學教師,母親在統計局工作,現在都退休了,你的情況我也簡單和她介紹了一下,人家挺大方的,也沒反對,如果你覺得不錯的話,幫你們約個時間見個面,你看你什么時候有空啊?”
“我隨時有空啊,麻煩主任了啊~”我興奮之情都寫在了臉上。
“看你猴急的,明白了,阿姨幫你安排~不過到時候你自己也要表現好一點,別給阿姨我丟人啊!”
“阿姨,哦不,主任放心,我懂的!”我甚至有些口不擇言了。
劉主任看我激動成這樣,就說了一句“等我好消息吧~”心滿意足的走了。
她走之后,我一個人在辦公司真是興奮的直想拿頭撞墻。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前幾天還在想怎么才能和這位美女說上話。想了各種方案——食堂蹭位,電梯里偶遇,茶水間幫忙換桶裝水,但都礙于面子,這些方案被自己一一槍斃了。沒想到今天能遇到貴人相助。本來以為線索都斷了,正躊躇如何回復網上的那個留言呢,誰知道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壓抑了好幾天的心情,終于徹底的釋放了一回。網上那小子不聯系我就不聯系吧,老子不稀罕了~
不過由于我的工作性質,除了休息日,兩個人的時間確實很難湊到一塊兒。這周六她好像有其他安排,而我之前也約了波奇到我家來打機。最終在劉主任的協調下,約定這周日晚上見面吃飯。不過我之前信誓旦旦的說自己隨時有空,所以免不了又被劉主任數落了幾句,還千叮萬囑讓我千萬不要關鍵時候又掉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