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你會開車嗎？”紀黎生問。

江瑜老實回答：“會。”但是她好久沒摸過車了。

紀黎生將駕駛座的車門打開，示意她坐進去。“剛剛你不說我還忘了，車給你開。”

“嗯？”江瑜一臉茫然，片刻后轉為吃驚。

“你看見哪家老板給助理開車的？”紀黎生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江瑜遲疑著：“我開得不是很好。”

紀黎生長腿一邁，繞過車頭去了副駕駛座，“我在旁邊看著，你開吧。”

江瑜看著眼前通身紅色的跑車，昂貴張揚，萬一一個不小心撞到，她把自己賣了都賠不起。再看看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紀黎生，絲毫沒有反悔的意思，篤定主意讓她來開了。

“紀總……”江瑜剛開口，就被紀黎生給打斷了。

“我在你旁邊，你怕什么。”

江瑜咬咬牙，鉆進了駕駛室。點火，啟動，踩油門。江瑜繃緊神經，一心只注意前方的道路，也忘了問紀黎生去哪里。

“你這個速度，確定是在開跑車？”紀黎生瞥了一眼外面，已經不知道是第幾輛快速超過并將他們遠遠甩在后面了。

江瑜緊抿著唇，她當然知道，可是，她沒辦法開快一點。

紀黎生笑了一聲，“慢慢來，熟能生巧嘛。”

他的意思是以后都要她來開車？看起來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她又開始緊張了。

“紀總，”江瑜突然想起來，她不知道路，“你是去公司還是回家？”

“隨便。”他都不想去，好不容易從紀初予手中解放，偶爾任性一回也沒事。“你就這樣開吧，就當兜風了。”

天氣是個好天氣，陽光明媚，春風和煦。

紀黎生懶洋洋地靠在座椅上，頗有興致地看著身邊道路上川流不息，卻沒再開口嘲諷自己所在的這輛車慢如龜速。

這使江瑜稍微放松了一點，經過一段時間的熟悉，油門不由得踩深了些，速度漸漸上去。

因為是漫無目的地亂開，江瑜也不知道到哪里了，眼前的道路越來越寬，車流逐漸變少，她更加大著膽子將車速提升上去。速度的提升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爽快，仿佛一切煩惱不愉快通通在這短時間的加速中都拋之腦后。

紀黎生沒多大反應，江瑜的舉動在他意料之中。

他們都不是安于現狀的人。在血氣方剛的年紀里有著莫名的勇氣，一旦有向他們拋來的橄欖枝，即使不計后果，也想要抓住。這不是一時沖動，而是敢于拼搏挑戰。

最終在一處濕地公園停下讓人上癮的速度。江瑜明顯還意猶未盡，神色是藏不住的暢快。

江瑜去小賣部買了兩瓶礦泉水，給了紀黎生一瓶。

“沒想到你這么信任我。”江瑜仰起頭大口喝著水，“以前我開車他們都心驚膽戰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撞上了。”

“方向盤在你手上，我只有相信你了。”紀黎生也喝了一口，太陽有些刺眼，他半瞇著：“大不了撞上了，你賠。”

“……”不說后一句話我們還是朋友。

兩個人沿著公園的小路慢慢走著。

“有沒有發現這里空氣好多了。”江瑜率先打破沉默，沒話找話。

“嗯。”比起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大自然當然好多了。

江瑜早就習慣他的單音詞，但還是默默腹誹他簡直是話題終結者。

“我之前說的扣你獎金是開玩笑的。”紀黎生說。

江瑜稍稍愣了一下，隨后綻開笑容，松了一口氣：“你早說嘛，害我悶悶不樂這么久。紀總，你下一次不要拿……”錢來開玩笑。

“因為根本沒有獎金這回事。”紀黎生打斷她的話，一臉認真。不出所料的，江瑜耷拉著臉，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哦，這句是騙你的。”說完，還朝她咧開嘴笑。

“……”好幼稚好無聊。江瑜一臉幽怨，默默吐槽。

看著江瑜神情，他突然升起一個念頭：很想欺負她。

紀總行動能力很強，不光是想，并且還這么做了，還是身體力行的，做了。

三兩只風箏突然出現在視野里，高高地掛在湛藍的天空之上，自由飛翔。

江瑜的注意力被風箏吸引，一直仰望著，神情向往。紀黎生也跟著抬頭看。

“有什么可看的。”他小聲嘀咕著，看到不遠處在樹蔭之下的長椅，邁步走過去，還不忘拉著江瑜。

江瑜坐著看了一會兒，脖子有些發酸。

“想放風箏？”紀黎生問。

江瑜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可我不會。”有些事就是這樣，沒見到的時候不痛不癢，連想起來的機會都沒有，見到之后，難以抑制地想去做。

“我小時候總和唐越待在一起，他這個人很悶，要么做作業，要么看書。”江瑜回憶，“我想出去玩，又不好打擾他，就只能在家里看電視。”

“那的確是夠悶的。”紀黎生評價。

“有一次我偷偷跑出去，羨慕別人放風箏，于是我也買了一個。”

“然后呢？”

“我不會啊。”江瑜回答道，還有些苦惱，“跑起來沒看路，摔了。”

想到江瑜一心想讓風箏飛起來而不顧腳下，最后摔了個狗啃泥的模樣，他微微勾起嘴角。

“疼嗎？”

“當然痛了！”江瑜說，“不過那個時候居然都沒在乎痛不痛，而是左右四周的張望，發現沒人看到還松了一口氣。”

“誰知道唐越那個家伙居然站在我后面，還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

紀黎生斂了笑意。

江瑜繼續說著：“然后他就和我一起放風箏了。”難得那一次沒有只顧著他一個人，陪她放了一下午的風箏。現在想起來，她和唐越這個竹馬在一起能回憶的趣事十個手指都能數清。

紀黎生沒說話，眼睛卻盯著空中的風箏出神。

記憶太久遠，導致一時想不起來。過了對玩具感興趣的年紀，再回想起來，也沒太多感慨。哪來的那么多感慨。

江瑜亦是如此。

“為什么會選擇室內設計呢？”紀黎生問，問完之后又覺得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一開始是很感興趣，但是真正接觸到了，時間一久，會心生厭倦。”

“哦。”沒意思的話題，跳過。

“我學這個的時候，還想著以后我住的房子是我自己設計的。”江瑜一臉憧憬。

“不錯。”紀黎生說：“這個夢不錯。”

“……”談不下去了，雖然說的是實話。“好吧，海城房價那么高我的確是買不起，可我又沒說在海城買房子。”江瑜辯解。

“你之前說過要回陽城的。”紀黎生回想了一下陽城，“那里不錯，氣候宜人適合居住。”

“那也不一定。”江瑜托著腮，“我都還沒想好。”又一臉苦惱：“我的錢還沒存夠。”

紀黎生站起身，俯下身朝她的額頭彈了一下，力道不算重：“你才工作幾年，就想著買房子。”

江瑜捂著額頭，以防他再次襲擊，也跟著站起來。“有夢想是好事。你們這樣的有錢人根本體會不到。”最后一句話她說得很小聲，然而紀黎生還是聽見了。

“我的房子和車子都是我自己賺錢買的。”他說，“從上大學開始家里就已經切斷了我所有的經濟來源，我只有靠自己。”

江瑜沉默了，確切來說她有些吃驚。“所以你照顧不好自己，就有了胃病？”

這個問題真是清奇。通俗點說，抓錯了重點。

收到紀黎生看似輕飄飄的眼神之后，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么，連忙補救：“我的意思是你很優秀，哈哈。”

“……”不忍直視。紀黎生轉過頭去，率先走了。

回程的路上依舊是江瑜開車，這一次顯然熟練多了，卻依舊繃著神經，不敢放松。跟著導航回到市區，順利進入汀蘭居之后，她望著眼前的岔路有些為難。她是真的記不清紀黎生住哪棟了。

“紀……”她轉頭想問紀黎生往哪邊走，就看到紀黎生靜靜地靠在椅背上睡著了，呼吸均勻綿長，睡顏安靜美好。

這么停在路中央不太好，江瑜轉著方向盤，將車停在路邊，等著紀黎生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