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得侯建慌了神，不會出人命吧。剛才那囂張跋扈般的老虎已經變成倉惶逃竄的老鼠，退著身子出門。恍若看到吳塵肚子里的孩子鉆了出來，追尋著他。

驚慌失措張皇逃下樓的他在單身樓路燈下，象只無頭鬼魅灰老鼠來回亂竄。

不停地瞄向自己房門射出的昏黃燈光，怎么沒有呼救聲，怎么沒有哭泣聲，該不會她......不，不能坐牢，沒想要殺人，只是教訓教訓她。呼救，對，叫醒那些單身漢，嘴剛一張，沒出聲，嚇得趕緊閉上。不能，如果他們抓住自己不放，說是殺人犯，說不定會被那些毛頭小子揍死，送進大牢。怎么辦?那時逃的機會都沒有。

這只無頭鬼魅灰老鼠在原地旋轉幾圈，瘋狂地撲向黑暗。

不知是害怕還是良心發現，他竟沒有逃跑，而是跌跌撞撞竄到了廠大門前門衛值班室。手拍腳踢值班室大門。

“誰呀？”剛打瞌睡還是睡眼朦朧一臉蒙的門衛打開房門。

侯建也不敢正眼瞧那門衛，慌張抓起桌上的電話，撥通廠醫院。

“救，救命。單身宿舍......一號樓，有人......有人病危。”急促說完，張皇逃出門衛室。

門衛的瞌睡這才清醒，追出門來，沖著已經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大聲問道：“你是誰呀？誰病危？”

空曠靜寂夜空久久回響著門衛的聲音，侯建更加膽戰心驚。

仿佛已經被那門衛發現了自己殺了人，身后有獵犬追捕自己一般，奔跑到轉盤處趕緊躲在黃葛樹后。偷瞄向廠大門方向，除了遠處黑暗中門衛室閃爍著微黃燈光外，一片沉寂。

想那門衛并未追來。這才放下心，哆嗦地從褲兜里摸出一支香煙，在夜空中點燃。

一支煙剛滅，急促刺耳的警笛聲劃破靜寂的夜空。緊接著，從電影廳方向兩道強光射來，掃過黃葛樹。

一輛救護車帶起的寒風讓那鬼影打了個冷顫，疾速駛向單身宿舍。警笛聲驚醒了單身宿舍樓所有人。

顫抖中的侯健又吸了一支香煙，火還未滅，救護車的警笛聲再次劃破夜空，從單身宿舍的陡坡射下兩道強光。

當那道強光再次掃過那無頭鬼魅后，他閃身躲在黃葛樹后，見那車燈刺白光束消失在夜空，警笛聲遠去，這才拼命地追趕救護車，來到了醫院。

他不敢進去醫院大樓，偷偷躲在急診室大門外。透過玻璃門，緊張地瞅著手術室房門一開一關，進進出出忙碌的醫生護士。

臨近天亮，才看到兩名護士把自己老婆從手術室推了出來。不轉眼的他看到那只未輸液垂掉在床邊的手動了一下，竟然自己放到了床上。那顆恐懼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下，一陣歡喜。看來，沒有出人命，這婆娘命還真大，要是那孩子沒了更好。想著，竟然大膽地走向病房。

此時，吳塵已經換到了病床上。一名護士推著移動床出來。那侯健迎面而去打聽老婆情況。

“護士，剛才那位病人怎么樣？”

護士納悶地打量他，“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愛人。”

“愛人？怎么這個時候才出現。昨晚半夜干什么去了？你愛人摔倒，差點出人命，要不是及時搶救，恐怕孩子和大人都沒命。”

“我加了通宵班，今早回家才知道。那就是說，都沒事？”侯健心想著這娘們還算有良心說是摔倒。

護士看他一幅失望臉，反感地回問道：“難道你還希望有事？”

“沒沒，沒那意思。謝謝。”心虛的他逃似地鉆進了病房。

吳塵一見自己的男人，身子打了個寒顫，恐懼的雙眼死盯著他。另一名護士交待完注意事項也出了門去。

這時的侯健本色露了出來，陰冷看著吳塵，譏笑道：“你命還真大，竟然沒死。”

見吳塵一雙恐怖而哀怨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眼角閃著淚花，便冷冰冰地說道：“想讓我照顧你，沒時間。我給你媽打個電話，讓她來。”

“不，不要......”不能讓父母瞧見自己的模樣，吳塵話沒說完，那侯健已經出了門。

雖說吳塵父母沒把這個女兒放心上，但接到女婿電話，著實嚇了一跳。馬不停蹄趕到廠醫院。已經天黑。

昨晚救護車的警笛聲也驚醒了寧霖和王維芳，兩人并沒有起床，只是咕嚕兩句想著應該是誰生病，轉過身便接著睡。

直到中午在食堂排隊打飯時，才聽見有人議論。

“昨晚你們聽到救護車聲了嗎？”一胖子男青年神秘地問道。

“接走了一名大肚子，聽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大出血。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到門衛室打電話向醫院呼救，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兩條人命呀。”

“這么嚴重，我還以為誰病了。真應該起床瞧瞧。”一高挑個女子后悔地說道。

那胖子男青年有幾份得意地說道：“我可起床了，那大肚子就住我們樓上，看著醫生把她抬下樓，人都暈過去了。我看見她的褲子上全是血。”

大肚子？難道是吳塵，寧霖緊張地問道：“那現怎么樣？”

“沒那么嚴重，醫院今早打電話到我們車間。搶救及時，昨晚就脫離危險。沒事了。”從另一隊伍中有人插話進來。

這話，算是給大家松了口氣。

有人好奇地問道：“他男人呢？”

一男子回答：“別提他男人了。說不定是他男人打的。”

那高挑個女子插話。“不會吧，這么狠心。懷的他的孩子。”

胖青年嗤之以鼻，怨道：“哼，不會？我們住樓下，經常被他家發出的莫名其妙摔打聲搞得雞犬不寧，毫不夸張地說是地動山搖，拆房子似的。昨晚半夜天花板快掉了下來。”

“有那么夸張？如果是真的，那他就不是人。”那女子氣憤地說道。

“男的是誰呀？”有人好奇地問道。

“侯健，我們車間一個小工藝。平日看著老實巴交，不會吧。”旁邊隊伍中那人答道。

不知是誰冒了一句話，“可不能亂說，大家都沒見著。家務事還是不要亂評論的好。”大家也都沉默不語了。

只聽得剛才那氣憤的女子長長嘆口粗氣。

寧霖早是懊悔生自己悶氣，昨晚聽見警笛聲怎么也該起床看看。更應該送吳塵回家，說不定就因天黑大著肚子不方便看不清路，摔了跤，一想到這兒腸子快悔斷。只是希望旁邊那人所說她沒事孩子平安。

內疚擔心了一下午。一下班，吃過晚飯，約上王維芳急匆匆趕去醫院。兩人去的路上，在電影廳旁的小店買了兩包奶粉和蘋果。

剛到吳塵病房門口，只聽得房間里傳出激烈的爭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