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情緒低落時,總喜歡以酒消愁麻痹自己。數不知,酒精下肚在胃中燃起熊熊“烈焰”,燒得血液沸騰,全身細胞跳躍亂了章法,紅了面皮,壞了腦子,該說的不該說的從笨拙的舌頭中拖拖拉拉繞出來。多少人多少事壞于此根源,但卻沒人覺醒,因為酒可以辦成事。
“老唐,你說那些,今個——我沒心思。我只——想問你一句,你說......”夏林飛打了個嗝,難聞的酒氣和剛進胃還沒消化的混雜的怪味,以及飛濺的唾沫直噴在老唐臉上。“你——說,我哪點差?”
夏林飛拿起手中小酒杯碰了下桌上老唐的杯子,充血的雙眼開始迷離。
老唐只管眨眼,也不敢回避。也不敢擦臉,臉皮難受地皺下眉頭,還得努力陪笑。
“不差,小伙子高高大大一表人才風度翩翩。誰說我兄弟差,我第一個不饒了他。喝,來,繼續喝?!?
步入中年發福的老唐此時臉皮越發的油亮露出狡黠的笑,借機轉過頭沖廚房喊道,“老板娘,再來一瓶老白干?!?
“來啦?!崩习迥飸?,從廚房門出來,在柜臺后櫥柜里拿出一瓶老白干。
善良的老板娘見夏林飛面紅耳赤,便有些擔憂,雖然有客人多消費總是好,但畢竟良心過不去,小聲而又矛盾地勸道:“心情不好,就少喝點”。
“誰說我心情不好?好......好得不能再好......”
顯然夏林飛沒聽進老板娘的話,拍拍老唐的肩膀,“哈哈,你說了不算。我就沒想明白,我夏林飛哪一點配不上她?哪點比那大頭兵差。不就是穿一身軍裝,有什么可神氣的。老子當初就該去當兵......不比他差......”
原來是情場失意,老唐這才放下心來?!袄系?,喝酒,喝酒。何處無芳草?哥隨便給你找一個漂亮的?!?
夏林飛指著老唐的鼻子直搖頭。“你,找的?嗯......比不上我的寧霖。你的眼神差遠了......差遠啦。你找的那些個風花雪月艷媚的人,就你喜歡,庸俗......”說著,又一杯酒下肚。
“寧霖?”老唐重復著這個名字,怎么聽著這么耳熟。難到是白梅的女兒。那個贏走自己50元大鈔,整整心痛一個月的小姑娘?
“老弟,你的寧霖多大,是哪里人,知道住哪里嗎?”
“干什么?你打聽她干什么?你......不許找她,我的.....知道嗎,誰也不許找......”
老板娘無事干,坐一邊理著菜,多事地插嘴道:“本縣人,二十來歲,去年分下來的學生。聽說姑娘長得象那白骨精似的?!闭f完搖搖頭,心想著開了這兩年店,見他只帶過兩姑娘來,忍不住嘆息自語,“帶來的姑娘看著不象呀......”
夏林飛的事,全廠人民都聽說了。高高在上廠長夫人的八卦象在廠里上空開了個炸彈,落地開花,結出變異的果亂竄。到老板娘這兒,早變成了,廠長夫人三打狐貍精把兒子給救出來.但這個廠長公子被灌了蜜湯中毒太深,時常出現在單身宿舍樓。只是大家對那個狡猾的狐貍精是誰,倒不認識,充滿了好奇。可憐的當事人全然不知。
老唐有些興奮地說道:“這姑娘,我認識。達小認識,聰明乖巧。”
“什么?你認識?胡說......”一瓶酒下肚,夏林飛已經趴桌上了。雖然,在外經常應酬,斤把酒不算什么,如果成心想醉,那三杯則醉。
老唐雖然不敢完全確定,但這個時候,他必須往死里認?!皩π值埽覜Q不打誑語。我不但認識她,看著她長大,還認識她父母,上她家吃過飯,她還有個可愛的弟弟。”老唐這樣一說,證明了他們的關系不一般。
夏林飛一聽,酒醒了一半,激動地坐直身,“真的,你們早認識?”如見到了寧霖的親人。
“沒錯。只是霖霖叫我叔叔。我跟她爸是兄弟。我們這關系是不是......”老唐故作尷尬為難的模樣。
夏林飛趕緊給老唐倒滿酒,端上他的杯子遞給他,“無礙事,來,我敬你一杯,我以后改口稱您叔?!鄙囝^不打彎,順直了。
“那不敢當?!?
“什么不敢當。寧霖的叔,就是我的。還有,您說出國考察的事,明天一上班,我就向處里打請示。您等我,請示一批下來,我就隨您去?!?
老唐心里自是偷笑開了花,這小子太嫩,怎逃得過我的套。哪管那寧霖是哪個寧霖?!皝恚诛w喝酒,喝酒。”
原本夏林飛對這個唐叔不感冒,做事不牢靠,上次送鋼材的事,第一次送來的不合格,催了無數次,才重新換貨。影響了車間的工作進度,雖然別人沒敢吭聲,可沒少挨廠長的罵。雖說鈀銥合金絲不是一般的采購,但也顧不上那么多了。他要聽寧霖小時候的故事。
這老唐趁熱打鐵,想著再掙把小錢,到手的買賣,只是一句話而已。于是說道:“林飛呀,看在你是我兄弟情份上,年底前送你一車掛歷。哪個單位不需要?哪家哪戶墻上不要?這掛歷做工精致漂亮,絕對有過年的喜慶......”瞇著醉眼,咧嘴神秘一笑,右手指一掐,“到時你一反手。過年兒錢到包包里哪?!倍似鹁票笮σ豢谙露恰?
雖說林飛一高興又多喝了好幾杯,但腦子還沒完全糊涂?!安恍小N壹铱捎墟偵瘢桓摇!?
“這樣,你給我點成本,到時就說是供應商讓代銷。這事不就成了。”
“過年還早,到時再說,喝酒喝酒?!毕牧诛w拿起酒瓶給老唐滿上杯。
“好,喝酒喝酒?!?
兩人喝到半夜才散去。老板娘早已扒桌上打了好幾回瞌睡。
昨晚夏林飛酒精過量,上班后還頭痛。但心里掛著寧霖的事,把那請示盯得緊,親自找處長,找分管廠長。這材料本拖了許久,使用車間曾無數次打申請,催得急,所以第二天請示就獲準。
夏林飛前腳一走,后腳沒多久。他的媽媽開始忙碌起來。
吃早餐時在老伴面前嘮叨,“成天,你也不著個家。兒子大了,你也不過問下他的個人問題?!?
“你不在管嗎?”
夏廠長啃了一口饅頭,端起碗把那稀飯喝得滋滋的響。
“你能不能小聲點。還是廠長,講點文明?!?
“我在家講什么文明?脫了褲子放屁。多事?!?
顯然夏廠長的臉色開始有些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