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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為了好友昨晚寧霖翻來覆去又沒睡好。一大早匆匆起床,忙不迭地收拾。叫那楊月,哼了兩聲也不理自己。思忖難到她就不上班麻,還是不怕遲到,總是比自己起得晚。唉,算了。她與自己不同。也不再管她。趕緊著上班。

到車間后,忙糟糟地跑進更衣間換了工作服出來,到了工作臺才發現師傅沒在,這才松口氣,難不會是自己來了一個早班,平日師傅早在整理當天要用的工具了。這才環顧四周,大家都在忙著準備工作。機加組有人已經開動床子,發出嗚嗚的皮帶旋轉聲。

寧霖走到大師兄身邊小聲地問道:“今天師傅怎么還沒來?”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急事。她很少遲到請假。”師兄說著話,在工具柜里拿出今天用的工具。

二師兄在旁聽著他們的對話。走了過來。

“會不會圓圓有什么事,她爸爸這幾日出差。沒人管。”

“圓圓?”寧霖問道。

“對,師傅女兒7歲上小學二年級......”二師兄正說著,見組長五大郞似的身板甩著粗裝手臂虎著臉走了過來。立馬溜到自己的工作臺去。

寧霖見狀也趕緊朝鉆床方向溜去。

組長見這兩人跑了,眉頭緊鎖表情嚴肅黑著臉,伸出右手用食指點著三人,“你們——幾個——跑什么跑,都過來。”

招呼著三人同時走到平日王師傅工作的位置,接著手心向上招呼他們。“過來,過來,到我這兒來。”

三人悶頭走到他身邊,大個兒足足高了他一個頭與那二師兄差不了多少。

“你們是老鼠嗎?見我就溜。我有那么可怕嗎?”

組長短小圓頭隨那兇惡眼光掃向三人。到大個兒那只有把頭仰起來。寧霖有點想笑,看了一眼二師兄,抿著嘴忍住了。

“嘿嘿,組長。您老人家太威嚴。小弟們不敢。”果然是二師兄膽大。

“臭小子。還說不敢。我看你是孫悟空,成天猴精猴精的。還有什么不敢。”那組長說著話,伸出短粗的手拍在二師兄頭頂上。

“撲哧”一聲,寧霖沒忍住笑出聲來。

“笑什么笑。嚴肅點。”二師兄學那組長的聲音壓著嗓子,虎著臉粗聲對師妹吼道。

“咯咯”寧霖笑得更歡。兩師兄跟著哈哈笑了起來。不知是那組長被這三個年青人的笑聲感染了,還是本就偽裝而破功。自己也忍俊不住。

但不過半秒,組長收了笑,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們三人,給我聽著。這段時間由我帶你們。有什么問題直接找我。你們現在手上的活干得怎樣,都給我匯報一下。”

三人互看了一眼,大個兒問道:“師傅呢?”

“對,忘記說了。你們師傅家有事,向廠里請了假。可能時間有些長。暫由我帶你們三人。”

見三人低頭無語,沖著寧霖說道:“寧霖你先說說,現手上是什么活,進度怎么樣,有沒有什么困難。”

“怎么突然先問我,都還沒想好。”寧霖小聲嘀咕著。

“說什么呢?大聲點。”

“我,我現在加工02A號圖進氣嘴內圈鉆孔。”

“嗯。這個活......可是我們車間在外自行攬的,雖然精度要求不是很高,但是你要把握好鉆頭裝夾力度,不能出現甩頭,還有工件安裝位置不能出現偏差,控制好進刀速度。避免內外圈不同心。特別是內圈孔小和外圈之間過渡位置,鉆頭回速過快不小心就會出現飛邊,影響整個質量......”

聽他這些話,寧霖有些不以為然。自己已經加工了一批,師傅早說過這些注意事項。再說,組長真是把自己當才下廠的學徒,這些問題屬于幼兒班級別。

組長見她瞧著自己的腳走神的模樣喝斥道:

“想什么呢?我說的話聽見沒有?”

二師兄碰了下師妹。

寧霖這才抬頭看著組長,趕緊雞啄米似地不停點頭。

“好吧,你忙去。”組長有些不耐煩地揮下手。

“對了,注意安全哈。”

“是,組長。”寧霖對著組長端正地鞠躬后。嘻嘻笑著沖兩個師兄吐個舌頭,得意地干活去了。

雖然組長看上去嚴肅,可時間一長,寧霖并不怕他,倒是師傅雖然從不批評自己,但是她自帶一種讓人畏懼的威嚴氣場。只要她在身邊,自己做事時總是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出了差錯,特別的緊張。哪會嘻嘻地笑出聲。

組長給兩個師兄指點叮囑安排工作好一會,才離開。

其實寧霖并不知道,在組長眼里,女孩子干點簡單活就行了。對于復雜的技術他沒指望女孩子過多掌握,難活也沒想過由女孩子來完成。雖然王師傅是女同志,在他看來,那是一個例外,再說她的技術未必比自己強,正因為她是個女的。甚至唐朝出了一個女皇帝,也是男人們貪色讓女人鉆了空子。

寧霖站了一上午,好想回寢室躺下休息一會兒。中午一下班就急匆匆走出車間大門,沒走兩步,突然自己的肩臂被人從身后拍了下。剛想轉頭,只見吳塵已經跑到自己前面。

“嘿,跑這么快,干嘛呢?”正巧寧霖有話對她說。

“有事。下午下班等我。”吳塵回過頭嘻嘻笑著撂下一句。跟飛毛腿似的轉過辦公大樓,消失在下班人流中。

看她那高興樣,不知遇著什么好事。

寧霖中午小睡了一會兒,人舒服了不少。

下午一站又是半日。這段時日,都是干這個活,不但全天站。還得高度注意手上動作,孔小,小心著鉆頭進刀力度,不小心崩鉆,還得重新磨,重新裝夾。整個人感覺腿酸腰痛臂軟精疲力盡,這兩天正好生理期,整個人都感覺不好。

下班后,無精打采地站老地方等吳塵出來。

當那神彩飛揚歡快的喜鵲吳塵走到寧霖面前,嘻嘻笑著雙手挽進好友手臂,拖著就走。

“嘿,想什么呢?這么沒精沒神。”

寧霖咧嘴苦笑了一下。指著前面路邊的樹。

“累的。現在的我就象那棵脫光綠葉的銀杏樹,只剩下光禿禿的軀干。”

“看把我們的林妹妹給累的。來我給你揉揉。你可真真是小姐身子丫環命。”嘻嘻笑著,兩只手不老實地捏好友的腰。

癢得寧霖扭擺躲讓不停,破顏而笑。

“好好,我求饒。夠了,夠了。”

兩人嘻笑著,引來不少下班的人觀注她們。

“你不是累嗎?我給你疏通疏通經骨。”

寧霖不好意思地趕緊阻止。

“大小姐大大小姐,可以了。別人都在看我們。”這一笑,疲倦早跑了。

吳塵這才停下手,雙手又重新挽著寧霖。

“讓他們看好啦。我開心就好。”一幅傲嬌樣,得意地笑著向天空翻出藍眼仁。

什么時候這丫頭竟如此自信。吃了什么藥。寧霖忍不住轉頭多瞧了兩眼自己的好友。

雖然吳塵算不上漂亮,但是此時的她一張清純的臉上兩頰酡顏,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嫵媚嬌羞,一雙明亮的黑眸晶光閃閃,跳躍著無法掩飾的興奮光芒,嘴角揚起可愛的弧線,恍若這世間為她而綻放美麗的花朵,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看我干嘛,嘿,嘿嘿,我臉上又沒長麻子。”

寧霖這才轉回頭來。

吳塵腦袋靠近在她耳邊,神神秘秘地小聲說道:

“告訴你,但偉請我看電影了。中午我跑去買票啦。”

寧霖吃了一驚。

停下腳步,“真的?”她沒想到這么快。

吳塵拽著她就走。嘴里發出一聲,“嗯。”

嬌羞咬著嘴唇竊笑,不讓自己出聲。她在努力控制,自己那顆因為興奮而洶涌澎湃熱烈跳躍的小心臟。

“可是,可是......”寧霖有些懵,昨晚想了一宿的話,此時卻不知該如何出口。

“可是什么呢?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該怎么對你說呢。”

“好話就說,難聽的話,免了。本小姐心情好。不想受影響。”

好你個吳塵,看你得意,我今天就偏要說。省得你日后怨我。想著就沖口而出。

“我覺著你們倆不合適。”

“不合適?哪兒不合適了?”

“哪,哪兒,都不合適。”

吳塵把手從好友胳膊中抽了出來,笑凝固在臉上,嘴角有些不自然地咧咧。

“你就那么不看好嗎?”嘴角發出輕蔑的笑聲,一雙半覷眼直勾勾地審視著好友。“哼哼。你不會是嫉妒吧。”

“你說什么?嫉妒?”

從好友嘴里說出這樣的話,寧霖有些氣惱,正要爆發,發現周邊的人正用稀奇的眼光投身自己。于是努力控制住自己,平靜一下情緒。看著吳塵那張是笑非笑有些扭曲的臉,一雙不可侵犯的眼睛。

輕聲說道:“吳塵,我是對你好。是大家都說你倆不合適。”

“對我好?大家都說?大家是誰?誰說的,讓他直接來找我好啦。不要在背后說瞎話。再說了,是對我好嗎?你說,他哪一點不好?他哪一點招惹到你了?”

“你先冷靜下,不要這么激動,大家都看著我們。”

“看就看,有什么好看的。我很冷靜。”越說她越來勁。

寧霖有些臉紅,想拉她走快一點。結果她一把甩開寧霖的手。臉色已經非常不好看,眼睛里放出兇光。

“我告訴你寧霖,我的事你少管。不需要你說三道四。”

“你,你說什么?我說三道四。”寧霖本平和的心,又被擊怒。

那吳塵還在氣乎乎地叨叨。

“我說錯了嗎?你那個兵哥哥,我是怎樣對你的?還有那個什么飛仔,我又是怎么對你的?你倒好,不成全,不幫忙,還來破壞說那樣的話。我愛個人,就怎么你了?你倒的安的什么心。是我的好朋友嗎?你這是赤裸裸的嫉妒,以為是個男的都要圍著你轉......”

越說越不像樣,寧霖聽到這兒,氣得漲紅了臉,好想上去扇她一耳光,讓她清醒清醒。但她卻什么話也沒說,匆匆地一人走到前面去,回過頭來,狠狠的盯了吳塵一眼。吳塵卻看都不看她,把頭扭向一邊。

寧霖原本打算跟著吳塵到家屬區食堂吃飯,然后再到廖處長家補課,自上次在廖處長家吃過飯以后,每次去前必先吃晚飯。可這么一氣,走到黃葛樹轉盤處,直接轉往電影廳方向走去,準備找家小面店隨便吃點填填肚子。

這是兩個好友從認識以來,第一次紅臉,為了但偉兩人就這樣分道揚鑣。

寧霖給小胖墩補完功課走出單元門,才想起本打算問問他認不認識師傅女兒圓圓,結果被氣糊涂忘記了。

走到石階處,不由停下腳長長吐口氣,一身的疲憊又襲擊而來,于是抬頭仰望天空,穿過沒有樹葉的枝條只見藍灰幕布上掛著鐮刀般的彎月,灑下稀薄的銀灰。她感覺到了初冬的寒冷,用嘴哈了一下雙手,然后抱緊雙臂匆匆地走下石階。

她不知道,在后面那幢高樓中,有一個人站在窗戶前正看著她消失在暮色中。

回宿舍的路上,她還在回想今天與吳塵發生爭執的事。有些后悔懊惱,如果自己說得委婉些,按昨晚想好的話語,也許不會這樣不歡而散,只怨自己心急好心沒辦成事。

但又一想那吳塵說的話也太氣人,完全失去理智,沒有把自己當好朋友看待。她那么絕情,干麻還去關心她擔心她,為了所謂的愛情重色輕友的家伙也不值得自己去生氣。真是蛋炒蘿卜瞎操心。讓她去愛,看她將來哭鼻子,找來時才不理她。

又一想到今天她提到的兵哥哥王維松,寫去了一個月的信也不回,難道沒收到信,王維芳也不回。是自己哪里有問題嗎,怎么一個個好友都離自己而去。

有人說友誼最不可靠,經不起時間和災難考驗。難到在自己這兒應驗了嗎?唉......更搞笑,竟然還提什么飛仔,他的確是飛仔,出現兩次,又莫名其妙憑空飛了,跟這個人有什么相關......

想著想著,感覺越來越冷,向上拉拉衣領,雙臂裹得更緊,頭索性縮進衣領里去,只露出一雙眼睛。路上也沒個行人,暮靄沉沉,周邊的樹影憧憧倒在路面,心中竟有幾分發怵,于是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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