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大東北的冬天，并不是很舒服。若不然的話，也不會有那么多人跑到南方去買房過冬了。

前一天晚上，覃一飛接到了下面人員的電話，說有人敢動他的小弟，一開始他都不是很相信這樣的事情。至于那個皮球哥的女兒是哪里冒出來的，他以前連聽都沒有聽過。

好像名字叫什么來著？景美……是嗎？

聽起來就像個惱人的小蟲子一般。

他昨晚才入住的酒店，今天一早，才吃過自助餐，就被手下帶到了位于10層的會議室這里。

他的臉色很不好。雖然這個會議室有大大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這座小城市的全貌。實事求是地說，這里的風景還是挺漂亮的。

但覃一飛一點也不快樂。

他一屁股坐了下來，道：“你們知道嗎？正常情況的話，這個點我應該是在飛機上。”

他的情人今天生日。原本約好先飛過去慶生，住一晚之后，明天早上再趕飛機回來。

這邊爭奪首領之位雖然重要，但生活的品質對覃一飛來說，也是不可降低的。

他覺得自己是有力量的男人，當然值得更好的生活，和更好的享受。

而此時，他卻被困在這該死的會議室里，聽這該死的匯報。

他整個人都煩透了。

小盈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而生自己的氣。他在心里嘀咕著。

當然了，小盈就是他現任女朋友的名字。說實話，他的那些女朋友到底有沒有交疊的時間，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覃一飛并不是很在意這些東西。

但是，他覺得自己是真情的。

他無論愛過多少個女人，也仍是有愛人的能力。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你問他“你最喜歡的女生是誰”，他一定會準確地告訴你是哪一個女朋友的具體名字。

覃一飛就是這樣子的男人，他愛過很多人，但無論何時何地，他的心里最愛的，只有一個人。

他很了解自己。深刻地明白這樣的感覺，也愿意真實地做自己。

所以他可以瞬間就不再愛一個人，并且可怕的是，他會真誠地去承認他。

他就是很多女生眼中的渣男。但仍會害怕某個女朋友生氣而思索半天，因為當下，那個女生就是他最喜歡的人。

目前，小盈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選。

坐在覃一飛面前的，是幾個已經看了好多年的面孔。這些都是跟他挺多年的手下了，每個人的脾氣、特長和弱點他都很熟悉。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團隊，他才能在這次競爭領袖的競選之中，占到一點點的優勢。

目前他們最大的敵人就是辛成功。

辛成功，覃一飛，這是目前最有力的競爭成功下一任水之國領袖的兩股勢力。

至于其它勢力，當然它們也有它們自己的力量。但目前，主要是這兩幫人比較強大。

覃一飛簡直是把辛成功看作眼中釘、肉中刺。如果能請殺手把他殺掉的話，他馬上就會微信支付，實名雇傭，絕不含糊。

然后，這種比較惹事生非的傭兵任務，卻是不太多人愿意接的。

再說了，如果這種事情在幫派里傳出去，那自己便成了害自己人的惡人，那這下一任領袖之位便沒得坐了。

所以，雙方目前是又僵持又唯唯諾諾的階段。

這時，坐在覃一飛對面的一個光頭男說話了。這個光頭男已經五十出頭了，按理說年紀也沒多大，但可能憂國憂民比較多，頭發早就掉光了。早些年還剩幾撮頭發在頭頂，他把它們盤成一個鳥巢一樣的發型，據說這樣可以看起來發量比較多一些。但有一次上街的時候，一個時尚媽媽帶著的小孩子忽然指著他頭發說：“看，那位叔叔的頭上有個鳥窩。”

自此之后，這位光頭男就去理發廳理了一個頭發，徹底地成了一個光頭。

據他自己說，“這是時尚。”

光頭男說道：“那個景美竟然敢動我們的人，這說明她們并不怕我們。更有趣的是，我們收到了線報，當天晚上，辛成功的人也被動了。也是景美動的手。”

“咦？”剛才還沉浸在不爽情緒之中的覃一飛，一下子精神了起來。“哈哈哈，”他說道，“阿辛那個家伙也被動了呢，這可太有趣了，太有趣了。”

如果只是自己受難的話，人總是會覺得很難過。

但是，只要聽到你的死對頭也被折騰的消息，當然是讓人比較快樂的。

覃一飛的臉上瞬間就有了笑容。就好像快要過年了一般。

他笑得像個十多歲的小男生一樣。

簡單的男人的快樂。

這光頭男苦笑著說道：“起碼這景美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她讓您笑了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已經快有兩個星期沒笑了。”

覃一飛仍是說道：“哼，還不是都怪那個辛鬼。他這兩個星期一直圍著我們打壓，你們讓我面子往哪擱，對吧？你說說看，如果你是我，是這個一把手位置上的人，我們的人被欺負了，你還能抬起頭來嗎？”

坐在對面的光頭男沒有說話。其它在場的幾個人也沒有說話。

他們都是有一定年紀的人了，知道說話做事的分寸。這種時候，上頭正在氣頭之上，是一定不能反駁他的話的。

至于他所說的話是對是錯，誰又在乎呢？

“據說呀，那個景美，還挺漂亮的呢。”

光頭男說到這里的時候，覃一飛一下子就皺起眉頭來，道：“漂亮？能打的女生，還會有漂亮的嗎？”

漂亮的人一般都難以吃苦，所以自然練不成很厲害的招式，也就成不了很厲害的人。

“聽說長得很好看。”那個光頭若有所思的樣子，道：“據下面的人說呀，比明星都還好看呢。”

“見鬼，說得他見過什么明星一樣。”覃一飛挖苦般說道。

“就是下面那個小胖子被襲擊的啦，他說他在自己的出租房那里見過那個女生了，真的比明星漂亮。他說，他見過明星，上次那個什么三線明星來城里巡演，小胖子去了，說長得不怎么樣。”

覃一飛倒是笑著說道：“唉呀，那都是過氣明星了。以前人家十多歲出道的時候是顏值巔峰，但現在三四十歲了，也走下坡路了嘛。女人呀，就像海鮮一樣，只要不新鮮了，便也不好看、不好吃啦。”

好嘛，一行人的話題漸漸被帶偏，開始慢慢向著開車的方向而去了。

而且他們開的還是高速列車，一不小心就會翻車的那種。

這個會議，也從工作會議，慢慢向著瞎扯淡的方向而進行著。

但是，聊著聊著，覃一飛倒有一點是比較明確的。

他對這個長得很漂亮的景美，倒是真的多少有幾分興趣了。

他以前也曾有過這種感覺。他覺得自己可能會喜歡上這位姑娘也不一定。

說不定呀，到時小盈就不是他最喜歡的女生啦。那他就要轉而回過頭來伺候這位景美小姐啦。

哈哈哈哈。他的心里樂開了花。

人生呀，有所期待的感覺，還真是好呢。

……

另一方面，余冰跟景美下了飛機以后，搭了快2個小時的機場快線，才來到這個東北的城市這里。

理論上來說，這里不應該算是城市，只應算是比較大的縣級市吧。但這里生活設施也是應有盡有的，這些年來，國家發展起來了，大家的日子都越過越好了。

余冰跟景美訂的是這里比較好的一家酒店。從旅行APP上來看，這家酒店的價格、規格顯然要比其它店高一個檔次。余冰是一個喜歡閱讀的人，他簡單地看了一下評論，發現一切都還行，整體而言客人對在酒店的飲食和住宿是挺滿意的。

他把這酒店的情況大概跟景美介紹了一下，景美表示價格有點貴，余冰便自作主張訂了下來。他笑著說道：“以我的傭金水平的話，讓我住這樣子的酒店，我還是住得起的。”

因為長期在外面做任務的關系，在生活上余冰并沒有太虧待自己。因為要保持健康飲食的關系，他在吃上面也吃不了很好的東西，便只有在住和玩上面，多讓自己開心一點。

只要外出碰到滑雪場，他是必定盡量騰時間去滑一滑的。碰到游泳池也會想去游一游，看到什么體育活動自己也想去參加，大概是這樣子的道理。

兩人下了飛機，搭著地鐵來到酒店旁邊的地鐵站。這個站出來就是一大片商圈，看起來還挺繁華的樣子。之前在評論里余冰已經看到過，說這里就是這個小城鎮最繁華的地方。

左右四下看去，這里品牌的購物、飲食店應有盡有，而且品牌全都是大城市里有的那些。這樣看來，只要不出這方圓一兩公里的地方，那跟在大城市生活也沒什么區別了。

余冰四下打量一番，跟著景美走在街頭，也許是不想氣氛太沉悶的關系，他說道：“我四下打量，好像還是你最漂亮呢。”

景美今天穿得仍然很文藝。小小的有花邊的襯衫，既優雅，又不失一部分的小性感。

景美帶著疲憊的笑容笑了起來，道：“你倒是挺會說話的。那些街上走著的女學生們，不是更年輕更漂亮嗎？”

余冰看了看前方，果然有幾個高中女學生一樣的女生圍在一堆，每人手里拿著一杯奶茶，嘰嘰喳喳地向前走著，她們不知在聊著什么話題，聲音很大，也很興奮的樣子。

那個年紀真好呀，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

只要防范好自身的安全，就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雖然在錢的方面有些拮據，但那也是大多數人的青春所共同的缺陷了。

可是，雖然心里是這么想的，但余冰倒是繼續說道：“哪有呀，她們都是還沒開放的花蕾呢，有什么味道。女生呀，還是花開綻放的時候，等人采摘的那一刻，才是最美麗最動人的。那些只一味追求年輕的男人，都是不懂得欣賞的糙漢子。”

兩人在一間品牌快餐店里，找了位置坐了下來。

服務員還沒有上來點菜，景美卻是笑著說道：“我倒是覺得呀，男人年紀越大，倒越會說謊，這倒是沒錯的。”

余冰聳了聳肩。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說這些話，本來就只是想讓景美的情緒能更舒緩一些，能讓她更放松一些，從而如果遇到什么狀況的時候，她可以更有精力來處理它們。僅此而已。

人呀，如果太緊繃、壓力太大的時候，精神、能力和行動都會遲緩。那可不是余冰想讓景美所處于的一種狀態。

服務員過來了，是個長得很可愛的女生，余冰都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余冰點了一份蓋飯，景美點了一份拉面，兩人再各自點了一份湯，服務生很有禮貌地下去了。

東西還沒上得這么快，景美說道：“你倒是對女生很有經驗的樣子呢。以前談過很多個女朋友嗎？”

余冰機警地說道：“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我可是有女朋友的。”

景美頓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開來，道：“你放心吧。不管我喜不喜歡你，只要你是有女朋友的，我是絕對不會觸電的。”

余冰倒是很欣賞景美的這種性格。

有時候，兩個異性不管聊不聊得來，只要對方有男女朋友或伴侶，那就不應該去打擾。這是法律所保護的關系，也是人的道德所應遵守的底限。

更重要的是，能做出這樣選擇的人，不愿意屈就自己的感情。

他們覺得，如果愛，就要兩個人都獨占對方，彼此就是對方唯一的伴侶。這樣的戀愛或情感，才值得他們投入。

往往情感能獨立、成熟的人，才會冷靜地作出這樣的選擇。

菜上來了，兩人吃了起來。

余冰吃飯的時候不太喜歡說話，所以他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些明星呀、時尚呀、時事呀之類的問題。

而景美倒是忽然問道：“喔，對了，你的女朋友，她長得漂亮嗎？”

“漂亮？”余冰似乎是思索了一下這詞到底是什么意思，轉念才說道：“漂亮啊。應該是走到人群里，回頭率也會很高的女生吧。就跟你差不多，總會挺多人看的。”

“那我跟她，誰漂亮呀？”景美的眼睛眨呀眨地，好像個頑皮的女孩一樣，在期待著這道問題的答案。

“呃……”余冰思索了一會兒，這才說道：“我應該說實話嗎？”

“哼。你已經把結果告訴我了。”景美一下子反應過來。

余冰哈哈大笑起來，道：“她在我眼里當然是有感情分的。所以她肯定是完勝你的。但是呢……”

“但是什么？”景美又問道。

“如果實事求是的話……”

景美很認真地聽著。

“如果實事求是地說，她應該也是在外貌上比你漂亮的。”余冰這樣說著。

景美的一口面差點沒吐到桌子上。

“這種話，你就應該吞進肚子里，永遠也不要說出來。”她甚至有些生氣了。

余冰這才聳了聳肩，說道：“不是你要我說的嗎？現在說了，你又生氣了？”

“那也沒讓你照實說，也沒讓你說這么多。”景美有些不講道理了，“會說話的話，你就多說一點好了。”

這個時候，這個品牌餐廳的店里，竟然響起了音樂的聲音。

余冰跟景美不約而同地往那個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男生坐到了那里，用修長的手指彈著鋼琴。他彈的旋律雖然余冰叫不出曲名，但也是比較讓人熟悉的一首歌曲。雖然彈得跟網上挺火的那些演奏視頻是沒法比啦，但也算流暢吧。

在吃飯的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

這首曲子，是一首比較悲傷的歌曲。

也不知這男生到底是有什么悲傷的情緒？還是他只是想來秀一手自己最熟悉的曲子？

但此時余冰已不想跟景美吵架啦，他趕緊轉移了話題，道：“你看，那男生彈琴，好像挺好聽的。”

“哼。”景美翻了個白眼，這才也同時轉過身來。

男生的彈奏已經來到了最高潮的部分。他偶爾會彈錯個別音，但整體來說不影響聽眾的體驗。

把這樂章全部都彈完之后，他像滾燙的熱水忽然慢慢冷卻了一樣，忽然靜止了。

他站了起來，也沒有向聽眾們致意，就這樣子走到自己的桌前。他拿起了賬單，去到前面那里交了錢，便默默地離去了。

原來他并不是這里的演奏師，而是一個吃飯的客人。他只是看到有鋼琴，自己又剛好很傷心，這才以自己所熟悉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這種情緒吧。

真是一位有才華的幸運的人呀。余冰不由得這樣子想。

有藝術特長的人，就是有這樣子的權利，他們可以以很藝術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情感得到滿足的同時，還在旁邊的人得到藝術上的享受。這是一舉多勞的事情。

而那些從小不學無術的家伙，碰到難過事情的時候，最多也只能在朋友圈里發一個圖。配文：“臥槽，我太難了。”之類的吧。

全然沒有一點文化人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