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黎正心深夜入礦場帶來急報,眾人驚駭之下整裝待發(fā),神經(jīng)緊繃隨時準備夜襲戰(zhàn)。
可這些敵人似乎根本沒有把罹難山礦場的力量放在眼里,即使知道了消息走漏,他們也絲毫不顯慌張,甚至直接放棄了夜晚奇襲計劃。
不知是因為真的實力強大勝券在握,還是他們的力量也還未集結(jié)完畢,不足以給礦場致命一擊。
總之一夜相安無事,直到次日清晨,代表著敵人進攻的三聲敲鐘終于響起來了。
黎管事登上礦場矮墻眺望,只見一眾數(shù)百馬賊模樣的敵人吆喝著沖鋒過來。
“都是些凡人武士?”眉頭微皺,黎管事有些搞不懂?dāng)橙说挠靡狻P奘恐g的戰(zhàn)爭從來沒有凡人什么事兒,就算此刻眼前馬賊變成數(shù)萬、數(shù)十萬,也絕對動搖不了礦場,甚至都不能測試出陣法的強度。
“砰~砰~”
果不其然,一眾馬賊傻乎乎地撞向陣法屏障,然后瞬間被反震殺死,人馬具裂,鮮血橫流,無一生還。
“咚~咚~咚~”
“咚~咚~咚~”
……
這群馬賊的死亡仿佛某種信號,礦場四周的瞭望塔大鐘竟相繼鳴響起來。
“這什么情況,哪來這么多敵人?”聽著此起彼伏的鐘聲,黎管事顯然有些懵了。他火速趕往一處查看,確實看到了不少‘?dāng)橙恕碛埃伤麄兒椭暗鸟R賊一樣,都是凡人,構(gòu)不成威脅。
一連跑了好幾處地方,入眼不是馬賊就是難民,甚至還有一堆叫不出名字的野獸;他們蜂擁而至,無畏赴死,在陣法屏障上撞出一道道血花。
不對勁兒,太詭異了!不說這些凡人無法動搖陣法,就他們這種不惜性命沖擊屏障的狀態(tài)就不對,敵人怎么可能培養(yǎng)出如此多服‘死士’?
“該死!攻擊,全體攻擊,不要讓他們再靠近陣法,不能讓他們的血濺射到屏障上!”黎管事看著眼前渾渾噩噩、‘慷慨’赴死的難民群體;一種可怕的想法席卷全身——掌門一系為奪礦場利益,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和邪道妖人合作!
他們以邪惡手段剝奪了凡人心智,驅(qū)使著他們前來送死,就是要利用其尸體和血液來做文章。
黎管事下令之后,礦場內(nèi)便開始了反擊,什么弓箭啊、投石啊等五花八門的東西在凡人員工的操作下呼嘯而出,將來犯的敵人打得七零八落。
然而形勢并沒有好轉(zhuǎn),礦場內(nèi)雖有上萬凡人員工,可敵人的數(shù)量更多。鋪天蓋地、不計其數(shù),真不知道他們從哪里找來的!
“黎管事,有邪道人士插手,外圍守不住的。我們必須立刻轉(zhuǎn)變陣法模式,堅守‘內(nèi)城’;否則陣法被邪道下作手段污染,我們就都死定了!”路管事與肖管事聯(lián)袂而至,表情凝重,態(tài)度堅決。
這罹難山礦場地處平原,無遮無擋,根本無險可守。故而黎、路、肖三家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建立一道宏偉城墻,那樣太費錢了;不過為保安寧,他們還是在防御陣法上花了大功夫的。
這大陣來自琉璃劍派某部上古秘聞,擁有兩種基本模式。第一種就是現(xiàn)在這樣的極限擴張,護住礦場所有部位,代價是陣法強度下降,各種防御手段暫且封閉。
第二種自然是縮小范圍,大幅提升強度并解鎖更多手段。可這樣一來,就意味著礦場外圍99%的地方被放棄,只余包括議事大堂在內(nèi)的小部分核心區(qū)域;而那上萬的凡人員工和大部分巡邏隊修士,也將成為棄子。
這樣的抉擇太過沉重,必須要礦場三大管事達成一致,并使用手中分別保管的鑰匙碎片,匯聚一起才能開啟。
“事情還沒有糟糕到這一步吧,改陣之后,我方必被屠戮。以內(nèi)城一隅之地,恐怕……”黎管事有些猶豫,這真正的敵人都還沒見到呢,就要開啟最后手段么?
“老黎!這次可和以往不同。內(nèi)有宗門叛徒傳遞消息,外有邪魔外道插手。想必這防御大陣已被他們找到破綻,現(xiàn)在驅(qū)使凡人過來送死就是積蓄力量,一旦其準備完畢,陣法一破就大事去矣!”
“肖管事說得沒錯,防御大陣危在旦夕,我們必須讓它改為更加強悍的狀態(tài)以應(yīng)對。集中所有力量退守待援,至于其他凡人員工不必在意,讓他們打巷戰(zhàn)滯敵爭取時間。”
肖、路兩位管事都下了決心,黎管事本就有些動搖,這會兒自然被說服。召集高端戰(zhàn)力退守‘內(nèi)城’后,便拿出了自己保管的鑰匙碎片,與另外兩人相合。
鑰匙相合,防御大陣立刻感應(yīng),銀灰色的光芒在大陣屏障上流轉(zhuǎn)起來。這是其轉(zhuǎn)變征兆,只需片刻,覆蓋整座礦場的防御大陣便可收縮至內(nèi)城。
然而黎管事他們太天真了,早已從宗門內(nèi)得到陣法詳情的邪魔外道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異變突起,血液橫飛!
那礦場外圍無數(shù)處尸山血海突然爆炸,飛濺的血液尸體全砸在了防御屏障之上;那一道道血液仿佛擁有生命一般在屏障上飛速流淌、相互鏈接,竟在剎那間勾連成無數(shù)血色藤蔓將整個防御大陣包裹起來。
“咔嚓~”
一聲脆響,原本光滑透明的巨大屏障露出了清晰可見的恐怖裂痕,并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擴散開來。
“啪!”大陣碎了!
…………
外圍大陣碎裂的時候,黎正心正待在議事大堂閉目養(yǎng)神。聽到那清脆的碎裂聲響,和外面礦場眾人的絕望呼嚎,他的內(nèi)心卻沒有明顯波動。
實際上當(dāng)他看穿了柳思維身份的那一刻起,就知道這次罹難山礦場是在劫難逃,防御大陣破碎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只不過比他預(yù)料中要快了些罷了。
“黎正心!”
一襲白衫纖塵未染,一柄玉劍玲瓏剔透,一頂華冠光彩奪目。身姿挺拔,仙風(fēng)繚繞,好一副仙門世家,翩翩公子模樣。
“運氣還不錯。”黎正心小聲嘀咕,臉上似有笑意:“都這個時候了還藏頭露尾有意義么?還是說心中有愧,無臉見我?柳師兄!”
偽裝褪去,一張英俊瀟灑的臉龐展現(xiàn)眼前,正是宗門無數(shù)迷妹夢中的老公,琉璃劍派掌教坐下弟子,內(nèi)門大師兄柳思維!
“黎、路、肖三家霸占宗門礦藏自肥,殘害凡人,血債累累;更于門內(nèi)囂張跋扈、不聽號令,拉幫結(jié)派,打壓同門。若爾等不亡,琉璃劍派便永無崛起之日。我何愧之有!?”
“哈哈……咳咳~~”聽得柳思維義正言辭,黎正心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笑得太狠牽動了內(nèi)傷,又極速咳嗽起來。
滿口仁義道德、口誅筆伐,說穿了不還是‘利益’二字?
黎正心也沒想過要去反駁。畢竟成王敗寇,歷史由勝利者書寫,今日罹難山礦場三家遭難,自己也注定身死道消。
但要死的,絕不止自己一人!
“柳思維,你我皆死于今日!”黎正心一聲大吼,全身真氣力量匯聚,嘴里更是突然噴出一口精血;背后的長劍驟起橫飛,穿其胸而出,同時將所有精血接住,凝聚成一整道鮮血符文,帶著必殺之意直沖柳思維。
此后黎正心油盡燈枯,整個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甚至連端坐堂前的姿態(tài)都保證不了,直接摔倒在地。
“砰!”
必殺血劍撞上柳思維,爆發(fā)了巨大的聲響,整個長劍如血液一般崩碎四濺,尸骨無存。
而那柳思維如何,死了么?
當(dāng)然沒有!血液飛濺的血花散去,露出了柳思維高挺的身軀,一面精致小巧的圓盾立其身前,擋住了黎正心的搏命一擊。別說身死或者受傷了,就連他的衣衫都沒被血液濺射到。
收起圓盾,柳思維的臉上掛起了嘲諷鄙夷:“黎正心,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愚蠢!黎家同歸于盡的‘絕命血劍術(shù)’大名鼎鼎,你真以為我會毫無防備?”
柳思維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其實心中還是有點害怕的。黎家這‘絕命血劍術(shù)’還真是有兩把刷子,竟可讓身受重傷,修為不過練氣后期的黎正心,瞬間爆發(fā)出能威脅筑基大修士的強大力量。
好在師尊賜下的法寶給力,再加上自己早有防備及時動用,不然這次還真有可能被其拉去墊背。
柳思維的嘲諷黎正心聽得到卻不能回答,他已經(jīng)油盡燈枯無法開口,只是心有不甘啊!
“你這幅模樣,我連殺你的心情都沒有。自生自滅,等待死亡吧。”柳思維略感無趣,正準備轉(zhuǎn)身離開去追殺其他敵人,忽然聽得外邊一聲巨響。
“轟~~!”
來不及查看發(fā)生了什么,空氣中突然莫名冒出來某種詭異至極的靈氣,壓得柳思維站立不穩(wěn),當(dāng)場跪下來。
“啊~啊~啊!”那詭異靈氣不但重量驚人,還透過他的身體進入經(jīng)脈,在其中橫沖直撞,肆意妄為!巨大的痛苦讓他瞬間失態(tài),不顧形象地慘叫起來。
柳思維調(diào)動體內(nèi)真氣想要抵抗,豈料瞬間被擊潰;痛苦顫抖的他趴在地面,渾身汗水和血液止不住往外冒,整得他跟溺水了一樣。
掙扎片刻無果,柳思維沒有了動靜,徹底死去。緊接著他的肉身像是被燃燒殆盡的灰塵一般,竟隨著一陣微風(fēng)開始逸散,緩緩飄向議事大堂外的高空。
趴在不遠處的黎正心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裂開滿是鮮血的嘴巴,無聲地念出:“我早就說了,你我皆死于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