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城冬天的晚上還是有點冷，不套一件外套很容易著涼。

晚上十點多廖真開車回到家里，《奇葩說》首播結(jié)束之后，幾人也沒怎么慶祝，隨便吃了點夜宵就散了，明天還要上班，而且看今晚上的成績，明天會很忙。

慶功宴到時候節(jié)目組自然會另外組織。

廖真打開門進去，發(fā)現(xiàn)老公謝少濤還沒休息，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電視機聲音調(diào)的非常小，看來是在等她。

“云云睡覺了？”廖真輕手輕腳的把門關(guān)好，隨手把包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走到沙發(fā)旁坐下輕聲的問。

云云是謝少濤和廖真的女兒，大名叫謝云馨今年八歲了，上小學二年級。

“剛睡著沒多久，你們沒聚餐？收視率怎么樣？”謝少濤也輕聲的問廖真。

“挺好的，最高3.88，平均3.47。明天肯定很忙，結(jié)束顧導請吃了個夜宵就回來了。”廖真靠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

“這又是一個要破4的節(jié)目了？顧導厲害啊！”謝少濤走到沙發(fā)背后，幫廖真按揉太陽穴放松。

“確實厲害，帶著我們這樣的班底，能出這樣的成績。”廖真感嘆道。

“老婆，你最近有沒有什么事要跟我說？”謝少濤低頭看著廖真輕輕的問，他手按在廖真太陽穴上，感覺到廖真肌肉緊了一下。

廖真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的問，“為什么這么問啊？”

“最近你沒事老發(fā)呆，有時候還看著女兒出神，你肯定是心里有什么事了。”謝少濤收回手，走到廖真身邊坐下，看著她認真的說。

廖真撐起身子，“可能最近節(jié)目臨近播出，壓力有點大吧。”

“老婆，你撒謊拇指會彈你的食指。”謝少濤看著廖真認真的說。“告訴我什么事，我能接受你的決定！”

“啊？啊！”廖真反應(yīng)了一下才知道謝少濤的意思，“你瞎想什么呢！是工作上的事！”

謝少濤看著廖真好氣又好笑的表情，輕輕松了一口氣，“不是關(guān)于咱倆……”

“你整天少看點電視劇！你是攝像，不是編劇，不要整天胡思亂想。”廖真哭笑不得。

謝少濤暗暗的松了口氣，表情都輕松了下來。“那你工作怎么了？”

廖真嘆口氣，沒說話。

謝少濤拉著廖真的手放到自己腿上的手里，雙手握著廖真的手。“有什么跟我說說好嗎？”

廖真扭頭看著自己老公，“顧導準備辭職了。”

“啊？”謝少濤很驚訝，“顧導要辭職？確實很讓人意外。”他以為廖真在難過這個事情，畢竟她們節(jié)目組的主心骨是顧爭。“不過你們節(jié)目組已經(jīng)做出成績了，臺里不可能再把你們解散的，你別瞎擔心。”

“我不是為這個。”廖真緩緩靠在謝少濤身上，似乎想從他身上得到堅定自己決定的東西。

“那又是為什么？”謝少濤驚訝歸驚訝，但是他看得出廖真現(xiàn)在好像很迷茫，伸手摟著她的肩膀給她支持。

廖真靠在謝少濤肩上半晌沒說話，謝少濤也不催她，靜靜地陪她坐著。

過了一會廖真才開口，用一張事不關(guān)己的語氣說：“顧導邀請我去他新公司，在京城。”

謝少濤驚訝的看著廖真，但是他沒說話，他還在消化廖真給出的信息。

“你在糾結(jié)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是嗎？”謝少濤轉(zhuǎn)了個身，讓廖真靠在他胸口，另一只手抬起，跟原來摟著她肩膀的手形成合抱，似乎明白她的迷茫和無助，在無聲的給她支持。

“嗯。”廖真把頭埋在謝少濤胸口，悶悶的回答。

“那現(xiàn)在有結(jié)果了嗎？”謝少濤輕聲的問。

“有了！”廖真掙開他的擁抱坐起來，聲音很堅定，似乎再給自己肯定。“我決定不辭職，臺里現(xiàn)在兩檔王牌綜藝，前景只會越來越好，現(xiàn)在辭職我不是傻嗎？而且《奇葩說》火了，我做為導演，臺里肯定會對我有安排的，我怎么能辭職，升職加薪就在眼前了！”

廖真越說越覺得有理，自己似乎都被說服了，聲音都活泛了。

“噓，別吵醒女兒。”謝少濤趕緊拉了她一下。

廖真聽到老公這么說，趕緊扭頭看了看女兒的房門。“呼，好了，沒事了，咱們休息吧，明天還加班呢。”拉著謝少濤的手就想站起來。

“可是，既然你糾結(jié)過，就肯定考慮過辭職吧。”謝少濤抬頭看著她。

廖真站起來的整個人都頓了一下，然后若無其事的說：“沒有啊，我之前在糾結(jié)怎么拒絕顧導。”

“是因為女兒和我嗎？”謝少濤雖然是疑問句，但是語氣很肯定的說了出來。

“你想什么呢，當然是因為你們，也因為我現(xiàn)在在臺里有了晉升的空間啊。”廖真轉(zhuǎn)身微笑的看著謝少濤。

“我說了，你撒謊拇指會一直輕彈食指。”謝少濤下巴點了點廖真右手拇指的方向。

廖真看著他半晌，泄氣的坐在沙發(fā)上生悶氣，也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謝少濤。

“如果是因為家里原因，你不需要太過在意，云云我會照顧好的，如果是經(jīng)濟原因，我們這幾年不是還有點積蓄嗎？而且你想想，哪怕你辭職去顧導公司，他不會虧待你吧？工資肯定不會比臺里低。”

謝少濤緩了口氣，也在組織自己的語言，又繼續(xù)往下說，“哪怕顧導不成功，你想想你現(xiàn)在的履歷，到時候不管是回來還是去別的臺，問題都不大對不對？那為什么不給自己一個可能？”

“可是，云云上下學……”廖真只說了一半謝少濤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我如果工作忙，讓爸媽先幫忙接送一段時間，到時候我把他們接過來，正好云云也不用跟我們一樣，經(jīng)常吃外賣了。”謝少濤笑著說。

“我不能那么自私，把所有事情都推給你們！”廖真認真的看著謝少濤。

“這怎么是自私，你是不是也覺得顧導會成功？那你這是為了我們更好的未來啊。你想想，到時候你們公司要是成功了，你把我也弄去你們公司，我們?nèi)叶既ィ┏堑慕逃Y源對云云多好啊！”謝少濤拐著彎的幫她卸下負擔。

“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我……”廖真說了一半就被謝少濤打斷了。

“老婆，給自己一個可能，這可能是我們這年紀最后一次主動的選擇了，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和女兒，我們都會支持你的，最差也不過就是回到原來你天天坐辦公室嗑瓜子，對嗎？”謝少濤最后還打趣了一句，不想把氣氛弄那么嚴肅。

“我再想想吧，還有時間，估計要等《奇葩說》播完，你讓我再仔細想想。”廖真說。

“嗯，不管你的決定是什么，我們都是支持你的，只要你做的決定，我只是希望你別有太大壓力，跟隨你自己最真實的選擇。”謝少濤拍拍她的手，沒再多說。

————

無論廖真的選擇如何，我們把畫面拉回來。

周末早上上班的人比平時少了一些，車流也比平時減少了一些。

顧爭昨晚上回家很晚才睡，電話太多了。

秦冉不在的時候，他早上晨跑結(jié)束都是在外面吃的早餐，一個人在家做太麻煩了，而且孤零零的在家吃不如到早餐店蹭蹭人氣煙火味。

到單位的時候，顧爭明顯感到了不同，之前劉佳明的事情讓顧爭在臺里有些受輕視，到?jīng)]有那種當面說出來的事情或者背后被顧爭聽到的狗血劇情發(fā)生，但是不管你做人如何圓滑世故情商高，總有人不喜歡你。

劉佳明的事情就讓這些人有了發(fā)揮的余地，你顧爭再能干，還不是被臺里這些規(guī)矩玩的死死的？

一個兩個說人多了，就會讓人覺得顧爭你也不過如此，被臺里打壓也不敢鬧，這些臺里的老人誰背后沒點靠山，自然對顧爭的態(tài)度有潛移默化的有了一點改變。

所以老話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是有道理的，但是馬不善很可能被人皮鞭錘子齊上場。

但是今天到臺里，顧爭能那個感覺到工作人員跟自己打招呼又有了以往那種謹慎，雖然沒到小心翼翼的那步，但也沒有之前那種隨意的感覺了。

昨晚《奇葩說》收視率第一時間就公布在了臺里微聊群里，很多人當晚就知道了，不知道的今早上起床也看到了，不是都跟顧爭一樣的。

首播平均快3.5的數(shù)據(jù)，一檔王牌綜藝在冉冉升起，一個業(yè)內(nèi)炙手可熱的制作人正式走向臺前。策劃制作還能主持，一專多能，誰還敢輕視他？哪怕這是個面人，臺里都得捧著。

昨晚顧爭就已經(jīng)接到了無數(shù)恭喜的電話，也婉拒了好幾個赤裸裸的招攬，對于江南衛(wèi)視和水果衛(wèi)視這樣的巨頭，顧爭卻沒把話說死，只說以后會期待有合作的機會。

顧爭沒有經(jīng)紀人，他的電話早已經(jīng)被各大衛(wèi)視記住了，上次《非正式會談》的成功就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溝通，只不過大家都還在觀望，這次《奇葩說》的收視率讓各方都坐不住了，幾大巨頭紛紛下場，不求顧爭再創(chuàng)新高，帶著兩個節(jié)目的版權(quán)只要來，就是收視！

昨晚上接電話跟人虛與委蛇，讓顧爭感覺比連續(xù)錄制三天節(jié)目都累，互相扯著不著邊際的話，說著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恭維和客氣，兩個多小時！顧爭覺得自己肯定要找個經(jīng)紀人了。

還有，電話號碼該換了！

來到辦公室，被通知要參加早上的領(lǐng)導例會，一個小時時間除了夸顧爭和《奇葩說》，許下一堆空頭許諾，這個會議在顧爭看來沒有任何意義，散會的時候郭臺長讓顧爭留一下。

“陪我回辦公室，邊走邊聊。”等人走了，郭臺長跟顧爭說。

兩人一起往臺長辦公室走，“這次的節(jié)目這么成功，你功不可沒啊！”

“郭臺，別夸了，我剛才一個小時，差不多變成條件反射聽到夸獎就堆假笑了。”顧爭跟臺長說過辭職以后，相處之間多了一分從容和親切。

“你小子，好賴話都不聽，我夸你跟那些人一樣啊？”郭臺笑著對顧爭虛點兩下。

“當然不一樣，您這是長輩的夸贊和期許。”顧爭笑瞇瞇的開玩笑。

“你現(xiàn)在連我都開始調(diào)侃了！看來你是真的想好了。”郭臺能從顧爭這段時間的表現(xiàn)感覺到一些東西，這次只是把這些挑明了。

“嗯，臺里制度不合適我，您應(yīng)該也知道。”顧爭微笑著認真的說，有些事情看開了也就活明白了，自然也就釋懷了。

社會總在標榜，要我們適應(yīng)環(huán)境，不要讓環(huán)境來適應(yīng)你，但是有些人在一些環(huán)境就是格格不入，你哪怕把自己整個人蜷縮起來都塞不進去那個柜子，那有選擇的時候為什么不選擇換一個呢？非要把自己鮮血淋漓的塞到這個柜子里？

當然，這個世界哪有那么多選擇，有些人為了活著，都竭盡全力了。對他們來說，選擇是一個多么昂貴的詞語，所以顧爭知道自己是多么幸運。

“看來找你聊什么都改變不了了，確實臺里這些問題很大啊！”郭臺看著前面，感慨的說，作為一個長輩，顧爭這樣的決定他是支持的，沒有誰比他們這些人更明白一些弊病。

只不過站在工作的立場，他還是要盡到自己挽留的義務(wù)和責任，顧爭是他手下的大將，說不可惜是騙人的，顧爭這兩個節(jié)目的成功幫他在臺里樹立起了一個知人善任，慧眼識人的形象。也幫他在臺里這團錯綜復雜糾纏在一起的關(guān)系網(wǎng)里，狠狠的劈下兩刀，幫他開辟出一個很大的空間。

“那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幔俊惫_這句話就是以長輩的身份說的了。

“到時候真有麻煩肯定不會跟您客氣，我可不會放著這么大靠山不用。”顧爭笑著說。

“我算什么靠山，不過你記住，受了委屈，隨時可以回家。”郭臺給了顧爭一個退路，一個臺階。

“您別說的那么煽情好不好，一會給我弄哭了怎么收場？”顧爭心里感動，但是話里沒表露半點。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