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邪的營帳設在軍營中央，但大小其實與普通營帳并無二致，帳中擺設也十分簡陋，惹得盛長歌不由側目，如今京中奢靡之氣日盛，還能有如此做派的實在難得，但這事若是放在鳳邪身上，似乎又是在意料之中的。

“營帳地小簡陋，只怕是要委屈長公主了。”鳳邪微微俯首道。

“無妨。”盛長歌笑了笑，沒多說什么，倒是一旁的月來不由得笑道：“原先見鳳統領的模樣，還以為是哪家出來的風月人物，如今卻見鳳統領行事全然不似京中奢靡，倒是讓月來佩服。”

到底是個久經軍旅之人，又或者是放下了心防的緣故，鳳邪聞言竟然微微有些紅了臉，惹得盛長歌不由側目，雖然相識時間甚短，但她總覺得能見著這位鳳統領這幅模樣，實在是一件極為難得的事。

聰明人說話從來都是直截了當，盛長歌一落座，鳳邪便開口道：“長公主此次前來想必是為了鳳令軍兵權的事吧。”

“本宮知道鳳統領是個明白人，”盛長歌也不扭捏，微微頷首道，“卻不知鳳統領是如何看待如今朝中局勢？”

鳳邪聞言微微沉思了一會，皺眉道：“如今朝中以皇長子儼王和皇三子岐王為首，看起來像是分了兩大陣營，但實際上岐王方柳家獨大，而儼王方雖有長子正統之名，引得群臣支持，但實際上卻無可拿得出手之人，唯有一個如今已算是半隱的華國公。”

“而葉家……”鳳邪略微沉吟了一會兒，接著道，“看似游離在這兩人之外，實際卻有著斬不斷的聯系。卻不知背后到底是何人？”

盛長歌贊賞的看了鳳邪一眼，這人雖說常年不在京中，但對于朝中局勢判斷卻絲毫不差，盡管有疏漏與難解之處，還是難得清明人，至于葉家……“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盛長歌眉眼微瞇，“本宮這樣說，鳳統領可明白了？”

鳳邪聞言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笑道，“原來竟是陛下的親信。”

“柳家從當年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江南小族，走到如今的地步，陛下的功勞想必不小，卻不知今日對于葉家又要故技重施嗎？”

盛長歌聞言倒是怔了一瞬，似是沒想到鳳邪會說出這番話來，隨即她又回過神笑道：“世間萬物都有其定規定法，朝中一向風云變幻，但說到底終歸是掌握在皇帝手中的，可如今卻有人妄想停下這詭譎浪潮，甚至取代這只攪弄風云的手，敢問換做是鳳統領，難道竟不會采取行動嗎？”

“可這同我，同鳳令軍又有何關系？”鳳邪毫不在意的挑了挑眉，事實上這也不過是黨爭而已，只要不涉及國本，于鳳令軍，于他而言都沒有什么影響。

“鳳統領說這話倒是讓本宮意外了，”盛長歌秀眉微微皺起，沉聲道，“于情，鳳令軍創立之初便是為了打下這盛家的江山，初代鳳王從助太祖建立偉業，到力保高祖登基，為了后秦的基業嘔心瀝血，作為當年鳳令軍的后人，看見皇室式微，竟能說出置身事外的話嗎？”

“于理，鳳令軍作為鳳王直屬部隊，而鳳王又是由歷代嫡長公主承襲，自是應當維護皇室尊嚴，面對如今外戚當權的局勢，自當有所覺悟。”

“于情于理鳳統領都不該說出這樣的話才是。”

鳳邪聞言瞳孔微張，倒是肉眼可見的震驚，如今京中黨同伐異，局勢兇險難測，有人泥沼深陷，有人冷眼旁觀，多少年了，竟還有人記得這家國二字嗎?

“可是，”鳳邪反應了一會，輕舒了一口氣道，“長公主可知，在長公主登門之前，柳相已經找過我了。”

“柳家勢大，想必好處自然少不了鳳統領的。”盛長歌微微笑了笑，毫不意外此事，柳家能夠在京城站穩腳跟，這搶占先機的功夫自然不必說。

“怎么，長公主不好奇他到底許了什么好處給我嗎?”鳳邪挑眉，盛長歌聞言只微微舒展了一雙秀眉，開口道，“該說的本宮已然毫無保留的說了，至于柳臨年做了什么并不在本宮的考慮之內，本宮關心的只有鳳統領的選擇。”

“既然如此，”鳳邪聞言無奈的嘆了口氣，起身對著盛長歌行了一禮道，“鳳令軍統領鳳邪拜見鳳王殿下。”

盛長歌嘴角微勾，似乎早就料到有此結果，微微頷首，接下了鳳邪這一次不大正式的拜見。

鳳邪看了看盛長歌的神色道:“終歸是沒有正式行冊封禮，不宜行大禮，待到大典那日，下官一定好好拜見王爺。”

“鳳統領不必介懷。”盛長歌笑了笑，有此結果自然是在她的預料之內的，鳳邪此人品行端正，全然不似京中許多趨炎附勢之人，所以柳臨年從來都不是她真正考慮的對象，鳳令軍內部最是尊重這位統領，今日能夠成功收服鳳邪也就意味著這鳳王之位已經得到了一半，至于另一半……想必自有比她更頭痛的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