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你的電話……”這時候很少有人會給家里的座機打電話，畢竟在這家家戶戶都用上智能手機的時候，那種8字開頭的號碼早就被遺忘在電話簿里。

“喂，你好。”電話那頭沒有出聲，“喂？”

“小五……”

“繁花？”夏小五一下聽了出來，“你怎么打電話來了，怎么了，有事嗎？”

“我就是想問，你這個周末有空嗎？我們好久沒見了，可以出來聚一下嗎？”

可下周就是月考的時候，這次月考可是進入高中以來的第一場考試。就算是她想出去，小五媽說什么也不會放她出去的。

“我周末可能不行，下周要第一次月考，同學會的話，你們去參加吧。”

“這樣，那沒事。”

五十八秒的通話記錄，想起初中那會兒就算他們每天見面，周末也要聊上一個多小時，有時候就算彼此都不說話，也不覺得時光尷尬。忽然間，五十八秒的通話，顯得做作難堪。

“小五，誰啊？”

“井繁花，我的那個初中同學。”

“哦，繁花啊，我說現在誰打座機電話。你們以前還常常打電話呢，要是你們考上同一所學校就好了，這樣還有個伴。什么時候，喊她到家里來吃飯。”

“好，我下次和她說。”

小五爸在冰箱里一頓翻箱倒柜，最后，微微側過頭看著夏小五講道，“小五啊，幫爸爸再去樓下買一瓶啤酒，冰箱里要沒了。”

“可媽說入秋了，不讓你喝冰的。你不怕媽罵你？”

“噓……”小五爸將她拉到一邊，“啤酒不喝冰的有什么意思，反正你媽今天待會兒要和朋友出去聚餐了，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聚餐？

夏小五眼前一亮，微微露出狡猾的笑，“爸，其實我呢，還有件事……”

……

“您好，要兩份A餐，可樂都不要加冰。”在記憶的深處，總有一個善良的老爺爺舉著炸雞在向孩子們招手。那時候不流行日料，不流行烤肉，能吃上一頓肯德基算得上學生生涯的小資生活，好在有從爸那里坑來的午餐錢。

“小五，這里！”到了午市，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好在窗口的排座正好有兩個空位，“這是你的，今天這人太多了，我都快餓死了。”

“謝謝。”繁花看著她笑了，“小五，這對面就是你們學校吧？感覺周圍好多吃的。”

“你知道的，學校周圍都是商機。”夏小五點頭，嘴里還咬了一大口漢堡，“不過，我們平時中午偶爾會出來吃飯，人就不少，想不到今天周末，這里還是那么多人。”

“挺好的，十五中就不允許出校門。每天的食堂還特別難吃，還不允許倒飯。”

“是啊是啊，我們學校的三食堂還特別喜歡燒苦瓜，你都不知道，那有多難吃。我們班主任還天天在那里吃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過來的。”

“我同學上回還找出三根長短不一的頭發絲呢！”

“這都不算什么，上回我們班一同學，還吃到過鋼絲，我們班主任當時還忽悠他說全當補鐵了。不過這也說明，食堂阿姨確實認真刷鍋了。”

兩個人忽而看了對方一眼，笑了起來。

“對了，這個給你。”井繁花從挎包里掏出什么來，“暑假的時候和我爸媽出去玩，那邊有好多大熊貓，我當看到了這個，覺得你會喜歡。”一只圓滾滾正在朝著她招手，不得不說，這種動物實在可愛。

“謝謝——”夏小五高興時的語調總是能延長好幾秒，接過它，像是珍寶一樣看了半天，“對了，我都忘問你了，咱班都有誰進了十五中？”

“嗯……也就我、林青青還有金宇文。你知道嗎，林青青喜歡上了咱班那個金宇文，可金宇文喜歡咱們學校以前隔壁班的校花，你知道的。”

“知道知道，初中時候就傳開了，那林青青豈不是要發毛，她這人最怕丟面子了……”

果真，女孩子陌生的界限，往往由一個八卦開始瓦解得四分五裂。

“不過我怎么記得，林青青當時喜歡的是陸浩澤，你還記得，有回她和我打架，就因為我不小心把水灑在了陸浩澤寫的那副字上。”

“他……”井繁花似乎還覺得夏小五會在意初中時候的那些事。

“放心，多久的烏龍了，我就是前不久看到他也在省立，順便八卦一下。”

“其實，我都沒和他說過幾句話。上個禮拜，我和同學一起回家，沿路遇到了他，可話還沒說幾句，他們就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夏小五好似抓到了一個重點，“你說的那個同學和他認識？”

“是，我們班的，班長。就聊了幾句，陸浩澤不知哪根筋抽了，一拳打過來，然后兩個人就打在一起了。”想不到，陸浩澤那個悶葫蘆，竟是個沖動派？

“我感覺陸浩澤不像會沖動的人，那個班長怎么樣？”

“當然很好。”談起那個班長，井繁花的眼神瞬間不一樣，“我是說，我們班班長學習成績很好，而且平時對待同學也很好，是公認品學兼優的。”

顯然這番話，陸浩澤已經是比不過那個萬事都好的班長某某了。

“反正他不可能去做壞事的，就像以前你的那個鄰居哥哥，那種平時連話都很少的人，怎么可能回去做壞事？”

“阿城？”也是，在所有人眼中，阿城不就是那個萬事都好的男孩，夏小五點頭，“其實，我那個鄰居哥哥也在這個高中，不過，他今年去英國當交換生了。”

“留學經驗挺好的，那你們有寫信嗎？”

“我根本不知道地址，再說要寄到國外的話，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收到。”

井繁花搖頭說道，“我說的不是手寫信，可以用郵箱寫信。”

“你是說電腦里的郵箱，可我根本沒有阿城的郵箱。”

“你忘了？”井繁花掏出手機，那時候還流行著這種方方正正全鍵盤的手機，“之前我們交音樂課的錄音作業，就是借你哥哥的郵箱發的。你瞧，這個不就是。”

“好像……錄音也還在，要不放出來聽聽？”

如果這個時候，洛懷城在場，一定會阻止這愚蠢的決定，畢竟他覺得這一首合唱，太叫人難忘了。但是！千萬，千萬不要外放出來。

“阿城，這可是我和繁花的成名曲，怎么樣？”

“什么？！”

“我是問你，唱的怎么樣？”

顯然，耳機里的聲音幾乎要堵滿他的耳朵了，洛懷城微微點頭，可沒想到是夏小五還執意要循環第二遍。

“下面，請欣賞由703班夏花組合的《一條大河》。不是《我的祖國》嗎？咳咳，重來……下面請欣賞由703班夏花組合演唱的《我的祖國》……”

之后的五十秒，除了這一首一條大河波浪寬外，只剩下兩個人都不知說些什么的尷尬場景。不過，夏小五和井繁花兩個人應該就此都放棄了做歌星的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