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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鐵皮

愛笑的女孩子運氣不會太差。

秦淮河畔,柳樹旁邊,花前月下,夫子廟前。

八月十五中秋節,月圓夜。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拿著一本《詩經》,一截柳枝呆呆望著秦淮河畔最大的青樓飛鳳閣出神。

里面傳來陣陣歡聲笑語、絲竹聲聲。猜拳行令、媚笑勸酒聲不斷的傳出來。

里面的女孩子都愛笑,運氣卻仿佛差到了十八層地獄……

一個酒氣熏天的光著膀子、胸前一叢黑毛的禿頂大漢歪歪斜斜的走來,一膀子將書生撞開:“閃開!別擋路,耽誤老子去快活!”

書生柔弱,閃到一旁,讓開道路。

大漢睥睨著他:“吆!細皮嫩肉的,讀書人么?你這酸腐,站在這里做什么?也想進去樂呵樂呵?”

書生雙目噙淚,搖搖頭:“不…….我不去。”

大漢瞧著他那一身懦弱的酸樣,來了精神:“咋滴?身上沒銀子?老子耍錢剛贏了十兩銀子!走走走,老子帶你這個雛進去見見世面!”伸手就來扯他的衣袖。

書生急忙向后越開一步:“不!不是的。我未過門的娘子在……在里面……”

他望著建筑恢弘的鳳鳴閣,又羞又急,氣的渾身發抖……

醉酒大漢聞言一愣,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娘子委身在此,掙錢供你讀書,可真是女中豪杰!他日你若是高中狀元,必要大紅花轎、大操大辦方對得起人家。”

書生酸楚的搖搖頭:“我赴京按考,名落孫山,無顏回來,逗留了一年多。思前想后終于回來,沒想到金燕她父母過世,自己卻……”

大漢一臉不耐煩,拽住他的衣袖:“走走走!俺張屠戶最煩你這種磨磨唧唧的書呆子了!你若是對她有意,還不抓緊將人家贖身出來!”不由分說,拉著他就走。

書生沒進過這種地方,不由得面紅耳赤。心中卻也十分掛念金燕,也就隨之他走了進去。

甫一進門,胭脂涂抹的如豬腚厚的老鴇就笑瞇瞇的迎了上來:“兩位里面請!”

龜奴將兩人引到大廳一角,端上酒菜。

老鴇一拍手,將兩個花枝招展的姑娘招呼過來:“來,伺候好兩位大爺!”

書生沒見過這種場面,低著頭,渾身不自在。耳中只聽得人聲鼎沸、四下里嬌笑連連。

張屠戶問道:“兩位姐姐叫什么名字?”

一個答道:“小鶯。”一個笑道:“香蘭。”

張屠戶將褲腰帶間的銀子摸出,啪的在桌子上一拍:“換一批!老鴇娘,將一個叫金燕的喚來!”

老鴇瞧著那二十兩,看了眼的大大咧咧的張屠戶和酸腐騰騰的書生,心里隱隱有些鄙視,卻仍是笑著說:“官人吶,這里有紅燕、春燕、云燕、海燕、燕喜,可就是沒您說的金燕。”

張屠戶不耐煩道:“那就通通叫來!讓我這兄弟挑一挑!只要是燕子,都通通叫來樂呵樂呵!”

話音剛落,頓覺渾身發涼,一道寒冰似的目光射來,讓人渾身不自在。

張屠戶殺豬無數,覺得有異,憑著直覺望過去,但見遠處一個方桌上擺著一桌子好酒好菜、擺著四副碗筷,卻坐著三個人。那道冰冷的目光就是其中一個女子發出的。但見她雙目斜飛,嘴唇很薄,若不是顴骨很高可以說個美人了。她身旁兩人,一個滿目兇光的刀疤臉的漢子和一個笑瞇瞇的細皮嫩肉秀才模樣的人也一同望了過來。

卻見老鴇捏起那十兩銀子,為難的道:“姑娘們都忙的很,這幾個燕子都在陪客人。”

張屠戶紅眼一瞪:“都叫來!怕我付不起錢!這二十兩是賞給這兩位姑娘的!拿去吧!老子還有一百多兩呢!”

老鴇大喜,忙吩咐龜奴:“速將五位燕姐姐請過來一敘!”

片刻后,只聽飾物叮咚聲響,濃香撲鼻,五人站到前面。

書生心中感應,急忙抬頭,雙眼盯在一女臉上便再也不動了。

那女子也“啊”了一聲,難以置信的望著他,眼中全是屈辱痛苦和羞愧之色。

老鴇大喜:“春燕和這位相公看來是看對眼了!春燕,你就留下吧!這位大爺,您也挑一個!”

張屠戶怒氣勃發,一把抓住老鴇的衣領:“挑你奶奶的大腿!人家小兩口見面自然肝腸寸斷,快快放人家小娘子回家!”

旁邊的龜奴一個箭步縱過來,猛然扳住他的一個手指向后反掰過去:“哼!喝飽了黃湯敢來這里撒野!也不打聽打聽我們掌柜的是誰罩著!”

張屠戶疼的“哇呀呀”亂叫,松開了抓老鴇的手,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全身順著手指頭彎的地方向后彎,叫道:“松手!松手!有話好說!”

飛鳳閣里豪客見有事情發生,個個大喜,縱情歡呼,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有的叫道:“龜奴兒,打他!”有的給屠戶打氣:“猛張飛,起來干他!”

書生站起來,走到金燕前面,低聲道:“跟我回去。”

金燕搖搖頭:“回不去了。我簽了賣身契,要不做滿三年,要么給這里一萬兩銀子才能贖身。”忽然又皺眉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另一個打手從旁邊縱了過來,抓住書生的胳膊,低聲道:“朋友!來玩行,這里歡迎!可別鬧事!”

書生疼的呲牙咧嘴,大聲沖金燕叫道:“什么!你不認識我!我是良無用啊!是你夫君!”

金燕皺眉道:“哪里來的瘋子!阿娘,把他們都轟出去吧。”腰身一扭,向里面走去。

有好事的大喊道:“啊哈!家里相公追來了!還不快回家!”

有的大喊:“別呀,還是這里好,天天當新娘,夜夜入洞房!”

龜奴和打手了看了眼老鴇的眼色,一人拎著一個,將張屠戶和良無用推到門外,摜在地下:“識相點!這里不是你們能惹事的地方!”

張屠戶爬起來,酒意上涌:“年輕人不講武德,剛才是老子大意了!看拳!”醋砵大的拳頭猛的打向龜奴。

龜奴猛的踹他一腳,干在他肚子上面:“滾吧!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出來丟人顯現!”

張屠戶“噗通”被踹入秦淮河,被良無用拽上來的時候清醒不少,再也不敢進去鬧事了。拍著良無用的肩膀:“走!老弟!大丈夫何患無妻!跟我回家,我切上三斤豬頭肉,咱哥兩好好喝一杯!”

良無用心情低落,對外面熱鬧的賞花燈的游人視而不見,低著頭任由張屠戶拽著他向城外他的肉鋪走去。

飛鳳閣內,復歸平靜。各路客人又吃吃喝喝笑鬧起來。

老鴇借著剛才的余威,領著兩個打手來到刀疤臉一桌:“我說兩位大爺,來這里哪有干吃飯不喝花酒的?麻溜的叫兩個姑娘陪著,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刀疤臉橫了眼老鴇:“我們自帶干糧!”

老鴇瞧了眼顴骨很高女子,眉頭一皺:“一個饅頭兩位怎么吃?至少點一位姑娘!”

刀疤臉正要發作,旁邊的秀才笑道:“也好!就請剛才的春燕姑娘過來陪一杯吧。”

老鴇立馬笑道:“好說,好說。陪酒三十兩,過夜一百兩。”

秀才摸出一錠元寶,拍在桌子上:“夠了么?”

老鴇見元寶足足有一百二三十兩,大喜:“夠了!夠了!小龜,快去請春燕過年過來伺候!另外,給這桌爺加送三壇上等的花雕!”正要伸手去拿,突然一只紋著蛇頭的手伸出,將元寶抓在手心。正是那刀疤臉搶了去。

刀疤臉面無表情,將銀元寶捏下一角揣進懷里,其余的用手一攥,攥成一個圓球裝:“兄弟們來錢不容易,得省著花!這些足夠一百兩吧?”

老鴇和兩個打手看的瞠目結舌,暗嘆這客人好大的手勁。看他雙手紋身紋著色彩斑斕的蛇頭,脖頸處也冒出了幾條蛇頭圖案,不敢怠慢。老鴇顫巍巍的接過銀圓球:“大爺說的是!老身這就去請春燕姑娘。”

待老鴇離開,刀疤臉滿臉不悅,沖那高顴骨的女人說道:“鐵燕子,楊解元叫姑娘啦,你不管管他?”

鐵燕子眉毛一豎:“管我鳥事!烙鐵頭,你喝你的酒,少挑撥離間!等會我也叫個白馬王子瀟灑瀟灑!”

烙鐵頭嘿嘿笑道:“小心將人家吸成木乃伊!”

“啪!”

一聲脆響。鐵燕子打了烙鐵頭臉上一巴掌。

鐵燕子沒用真力氣,烙鐵頭也沒躲,任由半邊臉高高的腫起。

春燕裊裊婷婷的移步走來,滿臉堆笑:“來,今宵有酒今早醉,我陪三位……爺喝一杯!”正要坐到那個空位,卻被鐵燕子一把拉過去坐到她懷里被她摸了一下臉蛋:“姐們可真俊!難怪你縱然進了窯子那書生對你還念念不忘!”

春燕笑臉上蒙了一層怒色隨即又消失的無影無蹤,暢笑道:“以前的確青梅竹馬,不過現在是兩路人了,咱也不能耽誤人家前程,大姐您說是不是?”

鐵燕子皮笑肉不笑:“你說的很對!來,喝一杯吧!”突然端起酒杯,一手叉住她脖子讓她嘴不由自主的張的大大的,一手將烈酒灌了進去。

酒入猛然竄入喉管,一點還濺進肺里,不由的咳嗽連連,雙目嗆的眼淚直流。

烙鐵頭眼露不悅:“鐵燕子!你過分了!”去瞧那秀才,他仍然是泰然自若,眼如不見,耳如不聞,自顧自的夾菜吃。

鐵燕子心里有氣,又將春燕牢牢抱緊,一手控住她背后大穴,一手伸進她裙子里面狠命一攥,春燕頓時痛的臉如豬肝色,痛苦異常,豆大的冷汗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烙鐵頭正欲開口勸說鐵燕子,忽然感到背后道道有如實質的寒光襲來,扭頭望去,見門口站著八名捕快。個個手持長刀,面容嚴峻。是京師六扇門的。

熱鬧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

大笑的人咧著嘴不敢動了,喝酒的喝到一半不動了,夾菜伸出去的手不敢收回了,上菜的小二也止住了腳步立在了當地,滿臉堆笑的姑娘也僵直住了笑容,老鴇、龜奴、打手個個如同定格一般,個個大氣不敢出一口。

時間仿佛靜止了。這里的一切仿佛都被活埋了。

六扇門的捕快,別說平頭百姓,縱然是京師里面的一品要員,也不敢直冒虎威。

六扇門的大人們出門辦案,任何人等都得原地等待,否則格殺勿論。

八名捕快,分成四組。

兩人一組,手里拿著一張畫著要犯面貌的通緝令,從門口逐一巡視。

整個飛鳳閣,只有八個捕快輕微的腳步聲和長刀和臉頰相碰的摩擦聲。

一胖一瘦兩個捕快走到鐵燕子一桌。

拿著通緝令仔細比對三人,都不是畫中之人。

胖捕快瞧見烙鐵頭雙手上猙獰的蛇頭刺青,冷冷的道:“伸出來!”

烙鐵頭依言緩緩的將兩個手臂伸出,放在桌子上。

瘦捕快慢慢舉起長刀,刀鋒從烙鐵頭胸膛向上滑,滑過他的咽喉、嘴唇、鼻子、眼睛、額頭,突然上舉!向他兩個手腕猛然劈下!

烙鐵頭一動不動,眼睛盯著刀鋒,仿佛手腕不是自己的。

鐵燕子已經暗中捏緊了一枚“燕子鏢”。

楊解元握緊了袖子里的竹扇。

刀刃劃著白光猛然下劈,不過,最后三寸,減速了。

烙鐵頭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老爺不要!!”

刀刃在他手腕切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僅此而已。

瘦捕快露出滿意的笑容,和胖捕快走向下一桌。

三人瞧的明白,通緝令里面畫的是個冬瓜頭母狗眼禿頂長須的老者,并不認識。

八名捕快緩緩的從一樓轉到二樓,又爬到三樓。

一個衣衫不整肥大的身子從三樓窗戶跳向外面的青石板路。

八名捕快如同八股輕煙飛了過去,把他團團圍住。

肥胖之人是個滿臉紅光的矮胖子,雙手連連作揖:“各位大人好!我錯了,不該逛這里!請借一步說話!小可家里還是有一些銀子的!”

為首捕快認出了他,臉色一寒:“原來是金陵學政大人!失敬失敬!”

學政大驚,噗通跪倒:“各位大人高抬貴手!”將拇指上的玉扳指摘下,硬塞到捕快手里:“明日八位大人到舍下作客,給每位大人封一千兩茶水錢!”

捕快將扳指戴到自己手上,眉頭皺起:“我們有任務在身!大人請便!”

學政大人大喜,只要這些人不把他丑行抱給朝廷,能保住烏紗帽,什么都好說。

八月十五中秋夜,都在家陪老婆。今天來這里耍的人要么是客商、要么是江湖上的浪客豪客。今天抓人,再合適不過。

回到大廳,剛才的人都已經走了一大半。

留下的都是膽小的,坐在椅子上簌簌發抖。

八名捕快并未久留,迅速的趕往下一個留情院。

城郊。一處破廟內,廟內一張破桌子上,點著一盞煤油燈,燈下擺著一張暗黃色的圖。

烙鐵頭三人圍著那圖小心的議論著。

屋角被點了穴道的春燕昏睡著,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月移西天。

一陣夜梟啼叫從上空劃過。

秀才身形立馬飄出,片刻間返回,手里拿著一片竹簡:“飛貓不會來了。老爺子會派另外的人來。”

烙鐵頭吹滅蠟燭,將圖塞進懷里:“那怪在飛鳳閣等不到他的人。失手被擒?被殺?”

秀才:“貓有九條命,死不了。重傷而已。回老巢養病去了。”

烙鐵頭皺起眉頭:“飛貓這是遇到硬茬子了。我上次運氣不壞,那知府大人貌似有功夫在身,不過被我猛不丁的叉住了脖子,活活把他叉死了。”

鐵燕子:“我上次的是個小女孩,手無寸鐵,模樣很可愛,要是擱三年前的我,還真下不去手……楊解元殺的是少林寺達摩院副院長了空禪師吧?不知道誰和和尚過不去?”

秀才折扇一張,微微搖動,坦然道:“僥幸!少林寺四大神僧恰不在寺內,否則我現在已經做了寺廟里的花肥了。不過,堂堂少林寺怎肯吃這個虧,暗地里已經派出十名好手捉我回去。如果哪一天我突然消失了,各位到少林寺給我上柱香即可。”

鐵燕子臉色凝重:“刀無罪。我們不出手,自然還是有人會出手。這些冤魂,怨不得我們,該向那些出錢的幕后主使問罪。”

烙鐵頭:“這次要殺金陵成王爺,王府里面好手如云。老爺子不敢托大,非要集起四名下屬。飛貓傷了,不知要派誰來?鬼臉?蝎子?木頭?諾?……”

鐵燕子:“誰也好。只是希望老爺子能派個讓我看著順眼的,不惹我生氣的。”

烙鐵頭:“楊解元最順眼。情人眼里出西施……”

“啪!”臉上又重重吃了鐵燕子一巴掌。

秀才望著地上酣睡的春燕:“我曾經和那個懦弱的書生一模一樣,手無佛雞之力。家人都被發配到塞北苦寒之地,死的死,亡的亡。若不是我從《破陣子》那副書法里面悟道絕世武功,想必我此時也早已埋骨黃沙了。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扇子陡然刺出,將這首詩臨空寫了出來。一筆一劃,殺氣騰騰,破空之聲,吡啵作響,如同一道道閃電劃過夜空。

烙鐵頭臉現欽佩之色:“難怪瞎子說,在雁蕩山,除了他以外,功夫最好的就是你。”

秀才:“僥幸。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開悟了。望著那副書法,一橫一豎,一撇一捺,金鉤鐵畫,忽然就悟道了文武相通之道,手中的筆,手上的扇子,如同活了一般,帶著我在黃沙中奔走跳躍、閃展騰挪、橫削側擊,就進入了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人劍合一的最高境界。我的小腹逐日見有了酸漲的感覺,后來才明白那是丹田充盈之故。現在,我看每一幅字畫,就像看到一位武林高人在酒后涂鴉、長袖亂舞、劍擊四方,功夫就自然不自然的再進一層。”

鐵燕子聽的兩眼放光:“我們都私底下猜過你師承,原來我們都猜錯了。你這是天授神功,無師自通。你可知道,我們打小吃過多少苦頭,受過多少罪,才練到這一身功夫……”

秀才長嘆一口氣:“那又怎么樣呢?等我趕回去,嬌嬌受不了飛鳳閣的折磨,上吊了。刀無罪,我并沒有將飛鳳閣付之一炬,而是將送她來折磨她的賈大人一家十六口,殺的干干凈凈。這個春燕,和嬌嬌長的很像……”

鐵燕子點點頭,心中明白:他救的不是春燕,而是他心中的那個嬌嬌…..

秀才回憶過往:“后來遇到了瞎子。”

他大仇得報,內心反而十分空虛。世上再無牽掛之人,也沒有人再牽掛他了。

信馬由韁,走遍了天南地北,看遍了大好河山。

那一天,在雁蕩山,雨中看瀑布,遇到了瞎子。

抑或是英雄相惜?抑或是臭氣相投?

兩人身上那種接近于道的神秘氣息,互相吸引著。

兩人互相不認識,卻又放佛認識了上千年。

那種感覺很奇妙。

瞎子是雁蕩山的第一高手。

瞎子非常欣賞秀才,邀他入伙。

地為床,天為被,宇內雖遼闊,卻是何以為家。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鐵燕子已經將春燕弄醒了:“我們要去做事了。事前得行善,做個好彩頭。你和那書生郎有情妾有意,我這就送你去找他。”

春燕滿眼是驚恐:這三個人絕非凡品,不是強盜就是惡霸,會這么好心?顫聲道:“你們……別去難為他。要殺就殺我吧!我進飛鳳閣,就是為了哪一天上天開眼,讓我在那里見到成王的小兒子成聰,我拼了一命,也要把他全身刺一個窟窿。他害的我兩家家破人亡,請三位遂我心意,事后再來掠我不遲!黃天在上,不敢說謊!”

三人對望一眼,緩緩的點了點頭。

鐵燕子:“很好!你先去找書生吧。成聰的腦袋就當我們送給你們成親大禮了。”

春燕眼睛睜的溜圓:“你們?”雙腿一彎,噗通跪在地上。

北風呼嘯。

金陵城城東,云皇山山頂。

三人的衣服被狂風向后吹的凌亂不堪。

金陵城正中的月涌宮,燈火通明。

成王爺就住在月涌宮成德殿內。

烙鐵頭:“進不去。戒備森嚴。金陵城下地道縱橫,有精兵把守。”

毒蛇鉆進不去的地方,貓也很難進去。

十多天過去了,三人沒有什么好辦法。

老爺子說的第四個人,現在還沒有現身。

或者死在來的途中了。

你殺我,我殺你,保不準已經死在別人的刀下了。

秀才:“地圖。”

烙鐵頭將地圖取出。

秀才指著成德殿:“確定在里面?”

烙鐵頭點點頭:“王爺進去,再也沒出來。高手如林。我潛了三天三夜,找不到一絲縫隙。”

秀才:“開大招。”

鐵燕子倒吸一口涼氣:“直搗黃龍?!和一百多個大內侍衛硬剛??我們三個?”

秀才盯著她:“你怕?”

鐵燕子笑了,笑的很歡暢:“我是已經死過好幾次的人了。不會怕死。只是我還沒活夠。”

烙鐵頭插嘴道:“燕子的意思是,我們是刺客。沖進去,連王爺的毛都沒見到,就被侍衛們亂箭射死、亂刀砍死,豈不墜了我們雁蕩門的威名?”

秀才:“只要王爺在成德殿內,他肯定要先于我死。”

信心十足。

烙鐵頭伸舌頭舔了一下嘴角的口水:“還沒殺過這么大的一條魚,想想就興奮!”

鐵燕子:“三萬兩黃金,放誰身上都興奮。”

烙鐵頭:“老爺子愛財,收到一萬兩的黃金還不高興壞了。”

秀才冷冷的道:“就怕有命拿,沒命花。殺了王爺,就相當于和整個朝廷作對。六扇門的人,來者不善!”

鐵燕子:“燕子鏢下無生靈。等殺了王爺,我就在額頭紋一只最大的燕子。”

她自幼練鏢,獨特的燕子鏢。

每殺一人,就在身上紋個燕子。

現在從脖子到腳踝,都紋滿了燕子。

太陽早就沉到西天了。

月亮還沒上來。

天黑風高殺人夜。

秀才仰天長嘯,如夜梟啼哭。

暗如墨的夜空“撲棱棱”飛下來三頭大鳥,落在旁邊、

是三只巨大的鷹。

裹在黑夜里,看不出是黑色的、黃色的、還是褐色的。

秀才點點頭:“走吧!按計劃行事!”躍上一只鷹背,單臂勾住鷹脖。

那鷹雙足一頓,展翅飛起,剎那間沖入半空,向成德殿上空飛去。

烙鐵頭、鐵燕子如法炮制,緊隨其后。

從高空望下去,金陵城盡收眼底。

飛過金陵城墻,下邊是夜游的人群,人都如螻蟻大小。

月涌宮宮槍內外,沾滿了亮盔亮甲的士兵。

尋常人等根本靠不近半步。

宮內殿宇密布,高地不平,數不清的護衛好手躲在暗處。

成德殿……

成德殿……

看到了那座地圖中心的殿宇。

一拍鷹脖子,老鷹收翅頭向下俯沖!

三道黑影借著暗夜的掩護向成德殿頂部急墜!

十丈!

五丈!

三丈!

三道人影從鷹背上落下,落在瓦面上,順勢爬下。

三只鷹瞬間張開翅膀向高空飛去。

十幾只箭羽從屋檐暗處射來!

射向鷹的全部落空,射向人的全部貼著三人背脊竄出。

隱藏在屋頂暗處的二十多名侍衛撲了上來。

鐵燕子雙手揮出,幾十只極薄極鋒利的燕子鏢四下飛出。

一名護衛收住腳步,用劍一擋。燕子鏢突然借力側向飛開,回旋,尖銳的燕嘴插進他的后腦。護衛身體一軟,撲在地上,眼睛睜的大大的,死的不明不白。

燕子鏢回旋,是鐵燕子的拿手好戲。

鐵燕子有一把燕子鏢飛出,有的后懸,有的側旋,專門招呼對方的后腦、脖頸、眼睛、喉嚨。

侍衛瞬間倒下大半。

烙鐵頭已經沿著屋脊蜿蜒著滑過去,身形騰起,雙手伸出,叉住兩個侍衛的脖子一碰,兩個侍衛的腦袋頓時像兩個西瓜一樣爆開。

秀才并沒有管這些,而是迅速的溜到屋檐處,倒掛金鐘,雙腳勾住屋檐瓦片,向下張望。

這是一座四層高的大殿。

每層有十個房間。

成王爺在哪間?

十間房有三個亮著燈。

秀才躍下,貼到第一個窗戶下面,點開一個小洞向里張望。

兩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坐在床沿扶著炕桌在品茶說笑。座下站著四個丫鬟。不是這里。

身形一轉,來的第二個下面。

從小孔里瞧去,見有三個錦衣錦帽的小兒在紅彤彤的蠟燭下寫毛筆字。旁邊兩個青衣小廝研磨伺候著。不是這里。

第三個房間。

一個五十開外的姿綢老者正和一身穿大紅袈裟的胖大和尚對弈。屋內四角站著四名錦衣侍衛。姿綢老者摸著短須正捏著一枚白子,笑嘻嘻的正要落子。正是成王爺!

胖和尚突然臉色一寒,一扭頭,冷電般的目光射了過來。僧袍微抖,他手中的黑子夾著迅疾的風沖著秀才就射了出來。

與此同時,背后寒氣凜冽,刀鋒破空聲襲來。

興奮。全身血液沸騰。

秀才眼睛射出炙熱的光芒,他就現在就喜歡這種刀口舔血的感覺。

掏出折扇反身一點,點在刀背上,自己騰空而起。

黑棋子從腳下飛過,鉆進紅漆柱子里面,不見蹤影。

使刀的護衛一招“舉火燎天”,刺向他的小腹。

秀才閃身避開,手中扇子當筆,“喪亂帖”傾瀉而下,護衛被打的連連倒退。

最后一招“羲之頓首”,搗向侍衛咽喉,迅如雷擊。

護衛豎刀做盾,生生的擋住這雷霆一擊。雙腳卻在地上向后滑了三尺,騰起一股煙火味。

秀才叫道:“好家伙!有你的!”

連一個月前的少林寺了空禪師都沒擋住這最后一擊。他,他竟然擋住了!

心中不禁暗暗發愁:這里的侍衛如此強橫!

秀才哪里知道,這名侍衛心中更是驚駭萬分:我身為堂堂一百名王爺貼身侍衛的總統領,號稱江南第一刀、金陵城第一高手----司空遲,竟然被一個小小的刺客逼的連連倒退!

屋內三名侍衛已經跳了出來,三把長劍指著秀才的后心。

司空遲定住心神,大刀一挺:“小刺客,讓你見識一下厲虎刀的厲害!”

刀如虎。

老虎發威,百獸噤聲。

一條爛銀軟鞭從房頂吊了下來。

烙鐵頭一躍而下,站在秀才前面:“朋友!龍虎斗!我這條蟒鞭斗一斗你的歷虎刀!”

鐵燕子也隨后躍到走廊上,手中擎著兩把燕尾長鉤,擋住秀才后面:“秀才!這三個使劍的歸我了!”

秀才望著司空遲:“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今晚可惜了,擇日好好比劃一番。”身形一閃,進了房門。

一股巨力撲面而來。

那是少林寺的“大慈悲掌”。

秀才一躍而起來,抓住屋頂椽子。

一名臉型狹長的青年侍衛緊緊的護在成王爺前面。

胖和尚站定屋子中央,雙掌翻飛,向上拍來。如洶涌的海浪擊身。

秀才呼吸一滯,頓覺胸中不暢。身形一縮,蕩向另一處。

“轟隆!”

屋頂被掌力拍出個大洞。瓦塊、木屑紛紛落下。

秀才持扇拍向王爺頭頂。

王爺身前護衛拔出長劍劃出一弧,“撥云見日”,劍面貼住扇面,猶如磁吸鐵,將折扇黏住。

又是太極劍法。

高手相合,一招便知。

外面那個使刀的、這個使劍的、胖和尚,才是這里功夫最高的三人!

刺激!

外面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傳來,不知有幾百人正涌向這里。

侍衛們、弓箭手、兵士…….團團把成德樓圍住。

劍在手,弓滿弦。

進來不容易,出去更難。

秀才手腕猛的一抖,擺脫長劍的吸力,眼睛猩紅:“見識一下蘭亭序吧!鬼魅邪功!”

身形亂轉,越轉卻快,躲避著侍衛和和尚的連番殺著,終于幻出兩道灰色的人影,各持一把扇子向兩人還擊。

和尚叫道:“守住!小心第三道灰影!大伏魔掌!”

雙掌一拍,兜住一道影子,兩人一對掌,將他打到形散。

和尚怒道:“阿彌陀佛!原來了空師兄是被你刺死的!”

秀才也認出了他:“啊哈!賊禿,原來那晚上追出來打我一掌的是你!”

和尚臉現悲戚之色,袖袍無風鼓蕩:“阿彌陀佛!今晚和尚要開殺戒!除魔衛道!”

秀才臉色潮紅:“歸西的是你。”忽然化出五道灰色影子,兩道襲向和尚,兩道襲向護衛,一道竄到王爺背后。

太快了。

和尚和侍衛硬生生的抗住兩掌,噴出一口鮮血,去攻向王爺背后的灰影。

那道灰影手中折扇刺出,刺向王爺后心。

死神降臨。

“砰!”

一枚鐵丸從窗口飛來,生生的將折扇撞開。

秀才一個踉蹌幾欲摔倒,用折扇支地,勉強站起,臉色灰敗,強弩之末到了燈盡油干的境地。

鬼魅邪功之鬼魅五殘影,果然極耗精神。

功虧一簣。

束手待斃。

一個鐵皮面具只露兩個眼睛的人手持的彈弓跳了進來。

彈丸就是他射出的。

和尚和侍衛大喜,合身撲向秀才。

鐵皮人是誰?不去管他。能救下王爺一命,肯定是友不是敵。

和尚按住了秀才胸前神闕穴;侍衛劍尖指在了秀才頭頂百匯穴。

“喂!放開他!”

鐵皮人冷冷的道。

兩人轉身,見鐵皮人彈弓對準了王爺的大腦袋。

“你!……”

“這……”

兩人投鼠忌器,只得放開。

鐵皮人突然收弓,欺身一步,扣住了王爺的手腕:“抱歉,彈弓里忘了裝彈丸。”拉著王爺將秀才扶起。冷冷道:“護送我們出金陵城!別耍心眼,小心王爺的萬尊之軀!”

一腳踹開屋門,來到走廊。

烙鐵頭和鐵燕子已經滿身是血,見狀急忙圍了過來。

鐵燕子:“鐵皮?怎么是你?”

鐵皮笑道:“是我。”

烙鐵頭:“老爺子派你來這個好忘事缺心眼的家伙接應我們?”

鐵皮嘆了一口氣:“常年捉雁,老爺子這次瞎了眼。計劃有變。能活著出去再說吧。”

四下里火把照耀的燈火通明。

幾百個箭頭在火光照映下閃閃發光。

幾十名侍衛占滿了走廊、屋頂。

若非王爺在手,四人指定被射成刺猬。

秀才緩過一點精神,瞪著鐵皮:“你壞我好事。否則,王爺刺客已死在我扇下。”

鐵皮:“幸虧我來的及時。老爺子吩咐:任務取消!說來話長!出去再說!”

四個刺客擁著王爺緩緩下樓,緩緩的向月涌宮外移動。

幾十名侍衛、一百多名弓箭手圍著幾人也緩緩的向外移動。

投鼠忌器。

成王爺聽明白了,自己性命無憂,輕咳一聲,挺了挺腰桿,喝道:“弓箭手放下!司空遲率二十名侍衛送這四位江湖豪杰出城即可!”

他身為堂堂王爺,若被城中百姓看到這幅模樣臉面何在?!威嚴何在!

總管大人立馬指揮弓箭手收起弓箭向后退卻。

司空遲立即招呼了功夫最好的二十名侍衛,跟在王爺后面十丈遠。

王爺暗暗記住這四名刺客的模樣,心中恨的壓根癢癢:回來后先將總管和司空遲下入大牢!眾侍衛功夫不濟、護衛不周,全部議罪!了圓禪師有功,重賞!另擇賢能,務必將這四刺客生擒活捉、千刀萬剮、株連十族,方泄心頭之恨,尋回皇族顏面。

從月涌宮正門出去,再出金陵城門,路上不見一個百姓。

總管大人不是酒囊飯袋,早就提前一步清空了百姓。城外方圓幾十里,也暗暗布好了侍衛。

王爺心中長吁一口氣:沒有被百姓看到,那么事情就不會傳到京師皇上那里去了。

四人擒著王爺一步一步挨到了金陵城外。

過了護城河,再向外行三里地,來到一處密林邊緣處,鐵皮人沖后面侍衛們喝道:“站住別動!別出什么幺蛾子!王爺請吧!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多有得罪!”

成王爺冷哼一聲:“迷途知返,好說好說!”頭一扭,昂首闊步向回走。

鐵燕子捏著燕子鏢、鐵皮人彈弓上彈丸拉緊,遙遙對著王爺背后,一旦侍衛們出爾反爾,王爺必將血濺當下!

侍衛們個個心提到嗓子眼,哪敢妄動,只要把王爺接回去,腦袋肯定能保住,板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王爺龍行虎步,向后一步一步走去。

走到五丈處,突聽“嗖”的一聲,一支利箭憑空射出,射入王爺后心,從前胸穿出!

“啊!”“啊!”

兩伙人都驚呆了,誰射的。

鐵燕子眼尖,見黑夜里遠處樹枝一顫,手中燕子鏢飛出,卻聽“突“的一聲,射中樹干。

放暗箭的人早已溜走。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這分明是要嫁禍給四人。

鐵皮、秀才、鐵燕子、蛇手竄向了那座大樹,空空如也,并無人影。

王爺心臟被穿透,口噴鮮血,命畢當下。

侍衛們蜂擁而至,圍住王爺,個個腦袋嗡嗡作響:護衛不周,王爺損命,自己小命不保!唯有殺掉這四個刺客戴罪立功,才能有一線生機。

司馬遲眼睛冒火,持刀率先竄向樹冠。

其余二十人留下兩人照顧王爺尸體,十八人接著也飛身追去。

總管大人遙遙的看到這邊事變陡發,一張老臉嚇成土色,一揮手,兩百多人趕了過來。

秀才嘆道:“逃命吧!“

四人心情低落,無心戀戰,向密林深處逃去。

前行三四里,突然前面殺聲震天,幾十名埋伏好的侍衛和弓箭手殺了過來。

烙鐵頭:“被圍住了!“

四人急忙向一側閃去,躲在樹后。

鐵燕子后背中了一劍、烙鐵頭腿被砍了三刀,均已受傷,大戰力竭,幾乎油盡燈枯;

秀才在成德殿使出極耗功力的鬼魅邪功,片刻間難以復原,三日內和個廢人差不多少。

鐵皮雙目通紅,收起彈弓,被背后抽出彎曲的鐵筒,塞進幾十個眼珠大小的彈丸:“拼了!“

鐵筒伸出,“砰!”打出的彈丸炸成一片,侍衛們急忙躲藏。

烙鐵頭贊道:“好東西!”

鐵皮:“你們三個可以好辦法脫身?”

烙鐵頭:“我可以挖洞!”

鐵皮:“好!我引開他們!”再上幾十個彈丸,一躍而出,沖眾侍衛又是一炮。折身向西逃遁。

事不宜遲,烙鐵頭急忙在大樹下挖了起來,順著樹根,向下走,再向南挖。

月朗星稀,偌大的密林里慘叫連連,不知多少個侍衛中了鐵皮的埋伏。

烙鐵頭挖進十多丈,鐵燕子護著秀才跳進,四下觀望無人,這次小心翼翼跳進去,將枯枝雜葉擋住洞口。

不知挖了多久,烙鐵頭傾聽上面的動靜,慢慢的向上挖出一個小洞,探出腦袋。見到了一個湖邊,四下荒草極高,月已西沉,東方泛起魚肚白。

三人慢慢的爬上來,借長草掩映,貓腰向遠處覆蓋著樹林的山丘行去。

接近山丘時,三人突然一動不動了。

殺意,濃烈的殺意如決口的黃河般鋪瀉而來。

死亡的氣息籠罩著四周。

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意。

避無可避。

三人直起咬,望著前面。

只見一個身穿六扇門服色的高瘦之人抱著胳膊傲然站在前面。

臉上帶著骷髏面具,帶著一個大大的竹篾斗笠,背后交叉插著兩把長劍。劍柄上紅色的絲絳隨微風輕擺。

“雁蕩山的刺客?好手段。”骷髏說話了。并未著急拔劍,顯然不把三人放在眼里。

公差是貓,刺客是老鼠,貓捉老鼠天經地義。

鐵燕子捏緊燕子鏢、烙鐵頭抽出爛銀鞭,準備決一死戰。

骷髏搖搖頭:“你們三個重傷未愈,勝之不武。”突然本體消失,幻出三個身形,分別在三人心臟處點了一指。三道人影又悠的退回,合成一人站在原處。

三人只感道胸口一陣火灼般的刺痛。

骷髏的動作太快了,又仿佛很慢,動作看看的明明白白,卻又一瞬而逝。

剛才那一指若是在喉嚨處刺過,現在他們三人就已經見閻王了。

秀才眉頭皺起:“鬼魅邪功?你也會?你是邪尸老人的什么人?”

骷髏搖搖頭:“不重要。比你用的如何?”

秀才:“你技高一籌。來吧,六扇門的大爺,是漢子就給我三人一個痛快。”

骷髏搖搖頭:“我不是六扇門的。比六扇門多一門。”

鐵燕子冷笑道:“七扇門?”

骷髏:“不錯。”

鐵燕子:“沒聽過!消遣老娘來著!”

“哈哈!不至于!總之,三位的命以后就是我的了。后會有期!哈!”身形一晃,也不見腿動腳動,身子向后急飄,飄過一個山丘,再不見人影。只留下淡淡的笑聲在四下里回蕩。

烙鐵頭解開衣衫,見心臟處的皮膚上被印上了一個柳葉的形狀,除了皮膚的灼燒感,并無大礙,抬頭問秀才:“什么意思?莫非你們都是什么邪尸的徒弟?”

秀才搖搖頭:“機緣巧合,邪尸教過我一天的功夫。”

鐵燕子:“莫非江湖上有個柳葉門?”

秀才搖搖頭:“沒有。現在需要喬裝一下,鐵燕子做小姐,我們做小廝,我們速回雁蕩山。問下老爺子怎么回事。”

烙鐵頭:“不錯!有人要嫁禍雁蕩山!把刺殺王爺的罪名扣在我們頭上。”

秀才:“恐怕現在已經天下皆知了:雁蕩山刺客夜殺成王爺!江湖震動!朝廷震動!”

一片云彩慢慢的飄了過來,一層細細的涼雨滴落下來,將三人澆透。

三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雨中,感受著這大自然的恩賜。

身上的傷口漸漸的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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