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枯葉黃。深秋。

濟南府南郊高山之上，人煙稀少。

偶有烏鴉飛起，偶有枯葉落下。長風勁草，天高云淡。

諾穿著一件灰底黃花的衣服坐在樹丫之間，隱藏在樹葉之中，一動不動，呆呆的望著太陽升起，太陽落下。

幾只灰雀飛了進來，有的站在他的肩膀上，有的站在他灰黑色的劍鞘上。有一只站在他的頭頂上，啄食他的頭發(fā)。天空一只黃色蒼鷹飛過，灰雀受驚飛走，鉆入更濃密的山林。

諾一動不動，儼然就是大樹的一部分，和這大樹融為了一體，和這天地，萬事萬物融為了一體。

太陽西斜，潔白的云彩變成了淡淡的橘紅色，再慢慢變的灰黑。

天空變成了紫黑色。天上幾顆星星逐漸亮了起來。

蟲聲啾啾。

兩匹快馬漸漸奔近，馬蹄踏在砂礫上，聲音卻是極輕。

諾耳朵微動：誰會來這荒郊野外？馬蹄上包了棉花，星夜趕路，必有急事。

兩匹馬卻在遠處的一株大樹下面站住了，躍下來一高一胖兩個人。兩人坐在樹底下，竊竊私語。

諾閉上雙目，凝神測聽。

胖子說：“事情辦妥了，那本《論語》帶來了？”

瘦子伸手入懷，取出一個包袱遞給胖子。

胖子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打開，赫然是本《論語》。小心的翻開，見沒兩張紙只見都夾著一張金葉子，熠熠發(fā)光。

瘦子道：“你做的很好，主人特獎賞你一本《春秋》。”

胖子大喜：“謝主人賞賜！謝師哥美言！”

一股冷風吹過，諾打了個冷顫。殺氣。

諾微微睜開眼，眼見瘦子又取出一個包裹遞給胖子，胖子打開，的確是一本書，逐頁翻開，書是中空的，胖子翻到第十頁時候，里面竄出一條細長的小蛇，緊緊咬住胖子的咽喉。胖子嗬嗬怪叫，一咕嚕翻到在地，一只手拽住蛇身，拼命外拽，只掙扎了片刻便全身僵硬。

瘦子提起蛇尾，放入一個竹筒里面，旋緊竹蓋，又將《論語》和《春秋》兩本書收入懷中，垂淚道：“師弟！師弟！主人怪你太貪心，說貪心的人靠不住。你要的太多了！”

諾如同掉進一個冰窖了里，渾身發(fā)冷。呆呆的望著瘦子將胖子推入旁邊的一個石坑之中，往里倒入一壺嗆鼻的水，尸體便噗噗的冒氣青煙，頃刻間化為濃血。瘦子四下張望一圈，撿起附近的大石塊投入坑中，撒上一層枯樹葉，這才翻身上馬，牽著胖子的馬離開。

諾閉緊雙目沉沉睡去。夢到雙腳被吊離地面，頭朝下，地面上插著明晃晃的刀劍，整個人晃晃悠悠，天旋地轉。

清晨，諾被鳥叫聲吵醒。林間一片薄霧。空氣濕冷。諾翻身下樹木，清巧巧的落在地下。昨天那個瘦子沒有注意到，胖子一手去拽蛇，一手確在地下寫著什么。諾看到了，可是事不關己，心冷如湖水。在林間呆了半個月了，要下山了，這才從樹上躍下。幾十只灰雀驚恐的飛走，它們心中驚疑不定：這么多天落腳的地方竟然是在一個人的身上。

諾脫掉外衣，埋在樹底下，換了一身粗布青衫，將寶劍塞入背后行囊，緩步走向胖子倒下的地方，見地上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字。諾默默記在心里，沿著林間小路，走向濟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