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脾氣了,跟我回家?!笔捯粔m附在她耳邊道。
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心臟不安地跳動著。剛才的那一幕,幾乎讓他以為,他要失去她了。
情緒像洪水一樣驟然決堤,她環住他的脖頸,整個身體貼上去。
相處那么久,這樣親密的擁抱在一起,是從沒有過的。
她在他頸窩里啜泣,感受他的體溫和氣息。
她知道,對于這個懷抱,她已在短短數秒內上癮。
他輕拍著她柔軟的后背,任由她的氣息打在耳后,絲絲的癢感。
“對不起……”她的聲音被他的身體擋住了,聽起來含糊不清。
他理她的頭發,像是為愛侶整理羽毛的小鳥。
“不哭了?!彼麑⑺暮竽X托在掌心,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痕。
林海卿抬起臉,看到他清俊敏感的臉上,絲絲驚慌還未褪去,深邃的眼眸折射出細碎的星火。
按照電視劇中的戲份推進,此時接吻是最恰到好處的情節。
但是,“兄妹”之間不會,不能,也不敢。
他一手拎起花臺上的書包,另一手牽著她的手腕走在吃罷晚飯出來散步的人群里。
小區的深草叢里,聽得到蟲兒在夜色中怡然的歡鳴。
路過小區里的水果店,他停下,知道她愛吃葡萄,便買了兩串玫瑰香。
“我要吃貴的?!彼鰦伤频厍迷p他,然后指了指旁邊的榴蓮。
蕭一塵不愛吃這類氣味特殊的水果,自然不懂得怎么挑。
“挑刺兒軟的,香氣撲鼻的。”她發號施令道。
買完水果,她的情緒多云轉晴,一邊走路一邊在他前邊蹦蹦跳跳地轉圈。
“我覺得我才是媽親生的,你不是。”她一邊后退著面向他,一邊打趣他。
“何出此言啊?”被她勾起了好奇心,他瞇著眼睛道。
林海卿掰著手指一一舉例:“你看,你不吃香菜,不吃榴蓮,也不吃辣。但是我和我媽兩個人都愛吃香菜,也愛吃榴蓮,也能吃辣。綜上所述,可以判定我是親生的,你是撿來的。”
他無奈地笑,這是誰教出來的邏輯鬼才。
額,好像是他自己教的……
方才,她險些撞車的事情讓他驚魂未定,現在的她又故伎重演,他便斥責道:“能不能把你這后退著走路說話的毛病改改,你后面長眼睛了嗎?”
“你不是幫我看著路呢嗎?你就是我身后的眼睛?!彼褐掳?,偏不轉過身去看路。
他沉默,路燈昏黃,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要你不嫌棄,我愿意一生為你開路。
到了家里,她把葡萄洗干凈,榴蓮剝開,硬硬的殼丟進垃圾桶。
蕭一塵受不了這個味道,連忙把家里的垃圾收拾一下,一起送到樓下。
林海卿難得打開電視機,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一邊吃水果,一邊看歡聲笑語不斷的綜藝。
他丟了垃圾回來,洗了手,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打開了手機。
她故意把兩只還沒洗的臭腳丫伸到他鼻尖下,搭在他腿上,有意無意地晃來晃去。
蕭一塵不為所動,仿佛是沒有嗅覺的人,專注地回著微信消息。
心里想的卻是,這丫頭,實力演繹了什么叫蹬鼻子上臉。
看到蕭一塵忙得不亦樂乎,對比自己此刻的怡然自得,她突然驚覺,在這個家里,她什么時候反客為主啦。
怪不自覺的,感念此處,她灰溜溜地把兩只腳縮了回來。
過了一會兒,海卿的調皮勁兒又上來,于是用吃過榴蓮的嘴對著他吹氣。
蕭一塵皺眉,卻不發作,任由她胡鬧。
畢竟是小女孩嘛。
“女孩子都像你這樣,一會兒天晴一會兒下雨的嗎?”他問。
林海卿想了一會兒,答:“不是的,但是我是這樣的,算你倒霉?”
“看來是的?!笔捯粔m揶揄道。
她眼仁流轉,陰陽怪氣道:“人家顧總就不一樣了,成熟懂事,知書達理,對吧。”
他拿眼角看她,表情不咸不淡。
“跟我說說,你和顧總是怎么勾搭上的唄。”她故意用輕松的語氣掩飾。
勾搭?她可真會措辭。
“我們在合作生鮮配送店,僅此而已。”這是半虛半實的話。
“你找的她?”
“嗯。”這是實話。
“合作多久?”
“預計兩年?!边@是實話。
“所以,你們要經常接觸了?”
“當然。”他點點頭。
她不說話了,甜膩的榴蓮仿佛也失去了該有的滋味。
蕭一塵放下手機,寵溺地摸著她的頭,再三叮囑:“什么都別想,什么都別關心,你只需要把這一年熬過去,剩下的交給我處理,知道了嗎?”
她默然。
他深深換氣,繼續道:“你這顆腦袋,整天關注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干什么,大人的世界很復雜,你不會明白的,也別去涉足,知道了嗎?”
“切,大三歲的人跟我擺大人的腔調,不嫌臊得慌?!彼恍嫉匕琢怂谎?。
他心內嘆氣,有時候真希望她做好一個十九歲女孩該有的樣子。
只可惜,她的十九年經歷了太多,讓她變得極為敏感,察言觀色。
晚上,她躺在被窩里,回想一天當中發生的所有事情。得出的結論便是,不管她是不是蕭一塵的吸血鬼,也不管他為什么關照自己。就算被恥笑,就算占他便宜,只要他愿意,她便厚著臉皮跟著他過吧!
成年人的世界里,就是不管昨夜經歷了怎樣的狂風暴雨,第二天的太陽依舊照常升起。
林海卿習慣于早上起來給陽臺上的花花草草澆澆水,五顏六色的太陽花小巧玲瓏,開在一起煞是好看。
吃完早飯,她像往常一樣趕去文育園。
林海卿喜歡在課后的午休時間,到一樓院子里的小涼亭坐著背單詞。
耳畔傳來腳底板與地面碰撞的聲響,她側眸看過去,少年矯健的身體從石階上飛過來。
顧莫聰只是無聊,到樓下的院子里消磨時光,順便做幾個立定跳遠的動作活動筋骨。
意外看到,影影綽綽的草木后面藏著少女清麗的臉,眉眼含羞,櫻唇輕啟。
想不到她這般用功,下了課還要背單詞。
她的目光不經意地投過來。
顧莫聰驚覺,視線輕輕移到不遠處盛綻的紫薇花上。
林海卿看著他,她和這個人之間似乎又沒什么話講,便低著頭繼續背單詞。
顧莫聰躊躇片刻,徑直走到她身邊坐下。
林海卿見狀下意識地抬起屁股,往外移了一丈遠,看著他,眼神里不乏疑問。
他挑了挑眉,仍舊是一張厭世臉,道:“那天,你罵我是狗?”